權勿用會落陽宮失傳已久的劍魂殺,權勿用被關在朱雀的地牢之中,權勿用……

水清腦子一片混亂,忽然覺得自己十個指頭不夠算明白加減乘除。

權勿用=秦慕飛?

那一刻水清心中的狼嚎再度響起:歲月真他媽是把殺豬刀啊!

朱雀恨恨地道:“你知道什麽!若不是……若不是……”她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臉上羞憤交加,目光卻是悲戚莫名,幾要落下淚來。

水清從未見過傲慢陰狠的朱雀這般模樣,一時呆呆。眾人眼見這個美貌女子泫然欲泣,也不禁多有憐惜之情。

大家各自歎息之阮,忽有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朱雀。玄武伸掌去攔,但反應慢了一拍,隻落了個空。

石曼冬眼睛餘光所及之處,寒光一閃,她右手揮袖一擋,左手運功,一瞬紫氣升騰縈住她的左腕。她翻身運掌一推,登時便把那偷襲之人打翻在地。

“三弟……”玄武緩緩地喚著。

占希渝吐出一大口血,心有不甘在伏在地上,目光仍是恨恨地盯住石曼冬。水清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聽得專注,竟沒有注意到何時白虎已經衝了出去。然而同為四神,白虎與朱雀個中實力懸殊之大實在是無法可說。

微雲夫人極有情致地鼓鼓掌:“小妖精你的功力倒是長進了不少。”

石曼冬也不理她,悲憤地盯著占希渝:“希渝……我當日放你一條生路,你今日反來刺殺我!”

占希渝唇邊血跡未幹,一邊咳一邊笑:“這般說來,倒是姑姑仁愛有加了?可是姑姑痛下殺手,將四神幫攪得四分五裂的時候,何曾想過這許多?”

石曼冬仰天大笑,笑聲淒厲猙獰:“死到臨頭還敢對我說教!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窮酸相,你們白虎一族還真是世世代代都這麽讓人討厭!!”

她束手傲然而立,恢複了孤高絕倫的姿態,睥睨著占希渝,眼神慵懶而陰冷,道:“再說,四神幫又何曾為我想過分毫?可曾給過我一條生路?”

“一派胡言!”占希渝惱怒交加,撐著身體晃晃站起,想要再度出掌攻擊。

一直默然不語玄武身移影動,宛若平地飄移,一瞬擋在朱雀和白虎之間。水清睜大眼睛去看,卻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隻聽折扇清脆的開合之聲響起,玄武如同鬼魅的影子一舞,白虎便重重飛了出去,幾塊豎懸的鍾乳石因了他身子衝擊的力度太大而應聲碎落,他狠狠地撞在石壁上,吐出一大口鮮血,倔強的眼神隨著虛弱支撐的眼皮半開半合,終是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水清摸著自己留有夜魅印記的左臂,不覺掌心俱是冷汗:“這樣的速度和功力,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啊……”

周錫堃撣了撣衣袖,轉身看著朱雀,一笑傾城:“姑姑一手帶大他,還不知他的臭脾氣麽?這種不懂事的家夥,錫堃來了結他就好,不必姑姑親自動手。”說著便又轉起扇子,向前襲去。

朱雀微一點頭,冷冷掃向眯著眼看好戲的微雲夫人。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我是有點興趣看你們自相殘殺啦……不過這裏是雙劍的聖地,實在是不想被你們這些家夥的血髒了這麽光潔的地方。”她說著,長袖一舞,袖前幾枚銀釘已直直沒在玄武根前。

朱雀給周錫堃打了個退後的手勢,看著微雲夫人道:“也對,我費盡功夫,就是來收拾你的!”

兩人眼中俱是寒光一閃。

“錫堃,不許插手!”朱雀一邊揮出長鞭一邊吼道。

“子初,你也不要來攪了我的興致。”微雲夫人對著穆子道。

“是。”玄武閑閑扇起扇子。

穆子初抱著胳膊,麵無表情:“放心吧……你死我也不會出手的……”

微雲夫人聽言,一袖子回來拍在穆子初的腦袋上,吼了一聲:“你這死孩子,真沒良心!”眼見石曼冬全力來攻,她再分不得神,收袖攔截。

兩個女人一個揮鞭一個舞袖,雖為生死相鬥,看起來卻全如曼妙舞姿,輕盈優雅。兩人縱身而起,在湖中心的上方擊纏相鬥,長鞭與袖子舞得極快,看起來在兩人周身像是包裹起一個極大的雪球。她們從高處邊打邊落,卻依舊是飄搖輕靈,宛若謫仙。

眼見將落於水,石曼冬運氣向水麵一擊,登時一道紅光直衝入水,爆起巨大的水花。她借著反擊之力縱身躍在微雲夫人之上,提力下擊。微雲夫人揮袖防禦,不得已氣力下泄,墜得更快。石曼冬冷笑一聲,揮鞭扼住微雲夫人的喉嚨,鞭上盡是倒鉤之刺。她縱力一握,反鞭一劃,微雲夫人喉間登時腥紅一片,她圓睜了眼睛直直墮入水中,水花起起,混著她的血水反滴在朱雀的臉上。

石曼冬伸鞭圈住岸邊巨石,伸手一拉,自己輕巧地落在岸上。她的背後,濺起的水花正在快速地歸於平靜。她臉上濺上的血水沿著鼻梁,臉頰,眼角滑下,顯出一種極妖豔的殘酷。

“嘿嘿嘿嘿……”她背對著湖水的最後一絲波紋,肩頭微微聳動,“哼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雀從最初的低聲獰笑到後來是愈難自製的放聲狂笑,幾要喘不過來,眼露癲狂:“前代夜魅的第一護法也不過如此!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你連秦郎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你也就配在這又冷又熱暗無天日的洞裏守它個百八十年!你也就配這樣!!”

那淒絕的笑聲在洞壁中震**,眾人皆是默默無聲,各有不安地看著這個女子。卻驚異的發現她的麵容比之先前,老了不隻十歲,眼角的皺紋已是十分明顯。

“想我死…沒…容易”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湖中浮起,四條白綢飛速旋起,纏住了石曼冬。

朱雀微有驚恐地轉過頭:“怎……怎麽可能?”

微雲夫人頸上殷紅,站在水麵之上,冷冷清清地盯著石曼冬,額上也浮現了隱隱的皺紋:“你忘了吧?……我是夜魅中護法中的‘水’……”她的脖頸慢慢滲出血來,額上一個如花瓣狀的白色“水”字一明一閃,慢慢說道:“天生體態便如水般容易恢複,想死也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呢……咳咳……真是可悲……”

石曼冬驚駭地睜著眼睛,筋骨已被那綢袖扯得生疼,她勉力笑道:“話雖如此……你若再不停手運功止血,待血流盡之時,便是天生水護也救不了你!”她獰笑,“因為前代的夜魅之主早已經死了,新的護法已生,你的能力越來越衰弱了……”

微雲夫人恨恨一笑:“那又如何?這樣孤寂百年的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她身形欲傾,手上力道卻反是一緊。

“唔……”朱雀不禁痛得呻吟一聲。

“我們都很可悲……曼冬你更是……”微雲夫人一笑,“你寧可……挖空心思給自己找理由複仇……也不願承認實際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前任淩霄之主……慕飛的心全在那個女人身上……早在那個女人狠心離開的時候……他的心早就死了……”

她緩緩地說著,眼淚已悠然滑落:“你我……不過是他不肯多看一眼的陪襯罷了!……”她仰麵長歎,“我們水質護法一族生生世世為人加護療傷……卻終生終世治不得自己的心傷……所有和雙劍扯上關係的人注定都不得好死……”

“不要說了!你全是胡說!”石曼冬拚命掙紮纏繞自己的長袖,眼中怒火盛起,“分明你自己沒有本事,得不到他的真心!”

微雲夫人身子漫漫浮起,低首看著石曼冬:“你我功力俱都耗竭…麵容將老……慕飛一生風流瀟灑……定然不喜歡又醜又老的女人…不如一起有尊嚴地去死好了……”

眾人確然瞧見,從剛剛開始,這兩個女人的麵容便在急速的老化,眼見兩個妙齡女子轉眼便要成垂垂老嫗了。

“別……”秦玄霜看得心中焦急,可自己功力平平,根本插不上手,但見玄武與穆子初一個笑容常在一個不著表情,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卻也實在無法可想。

朱雀雙手一掙,將那鞭子震成數段,那倒鉤之刺從鞭身中出現,成了一團團兩頭俱是倒鉤獨立的黑針。她不顧那針鉤得皮肉俱爛,握在手中:“要死還是你先去死好了!……”說著,便要將那一手黑刺揮撒出去。

“不行!”水清驚叫出聲,飛身從隱藏的石頭之後跳出。她左掌禦出夜魅,雙掌合十向前發力,登時在微雲夫人和朱雀之間運起一張巨大的銀色屏障,那四根綢袖被這屏障所切之處,碎如靡粉,而那黑壓壓的鉤刺一碰到屏障也登時化為煙粉,消失無蹤。

水清自己回過神來,難以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居然可以將做出這樣殺傷力極強的加護。但緊接著她便感到耗力過度,身子一歪倒了下來。

秦玄霜伸手一攬,趕忙扶住了她,慢慢讓她坐在地上。

受到屏障一阻,微雲夫人與石曼冬也是勁力鬆動。穆子初與周錫堃趁機上前,分別抱走了她二人。

微雲夫人身子無力,睜大的眼睛看向水清:“是你?……”她旋即輕輕晃了晃頭,“不對……怎麽可能,這麽年輕……”

“晚輩水清。”水清在秦玄霜的攙扶下晃晃悠悠站起來,勉強行了個禮。

微雲夫人眯起眼睛:“新一代的夜魅宿主麽?……”她輕咳兩聲,道:“看樣子夜魅劍在你身上已有些日子了……功夫才這個樣子……真是個蠢貨……”

水清嘴巴幾乎要歪掉,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力氣罵人?

“是這劍擇定我,又非我擇定這劍。”水清努力讓自己顯得有氣勢一點,“若是說蠢,應該也是這劍蠢!”

微雲夫人眼露訝色,隔了一會兒笑了出來。

秦玄霜扶著沈晴晴道:“前輩何必爭在一時,兩敗俱傷,終是誰也落不得好。不若暫且好好休養,晚輩雖不十分知曉前代的恩怨,但待我們了解清楚定然會有比動手更加妥善的解決方法。”

“玄霜公子說得何其有理!姑姑一向聰穎過人,怎的一到感情的事情上便失了冷靜呢?”

一個慢條斯理的男聲倏然

響起,伴著腳步踢動地上碎石的輕微動靜。

水清心頭一跳,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但見蒼龍搖著扇子語笑翩然地站在進來的洞口,眸中含笑,嘴角輕揚,他的左右兩旁,阮夢醉與蘇嫣然豔如妖狐,眸子精亮。

白虎尚有一息,看著莫顏,臉有欣喜:“大哥……”

莫顏一攏扇子,道:“三弟受苦了。”他環視了周圍看見了朱雀和玄武,殊無意外之色。一揮手,蘇嫣然點點頭,拿著傷藥上前仔細察看。

莫顏溫柔地看向水清,道:“出去玩了這麽久,該回來了吧?”

水清迎麵看向他的瞳孔,那裏有她捉摸不定的深淵。他是何時到的呢?

石曼冬嗬嗬冷笑:“我就知道,你這個狡猾的家夥打不過我,偷偷躲起來,待我受了重傷才敢出來大搖大擺!十足的小人!”她說著又急又氣,大咳了一陣才又道:“果然跟你爹那個老狐狸一個樣子!”

莫顏麵色不變,搖搖扇子,雲淡風輕地道:“莫顏不過僥幸才有命到今日,功力尚拜姑姑所賜不能恢複。姑姑傷我在前,擊三弟在後,怎能怪莫顏不仁義呢。四神敬奉姑姑為朱雀,不知姑姑何故竟以此報答四神?”

石曼冬支撐著身子勉強想要坐定,恨恨地盯著蒼龍:“四神待我如何?哈哈,四神待我如何啊?哈哈哈哈”她大笑一陣,顫聲道:“那時我將要下嫁,這所謂的四神,卻拿什麽狗屁家法教規壞我好事。你爹爹毀我清白,讓我此生不能再與心愛之人相聚,又逼我發下毒誓輔佐你繼承四神幫的大統!你說,這四神幫到底待我如何啊?!當真是敬愛有加啊!”說罷又是哈哈大笑。

水清聽得毛骨悚然,看看玄武表情止水不波,白虎卻是一臉震驚,顯是毫不知情,而秦玄霜則一臉悲傷,凝神不語。

莫顏合攏扇子,拍了一下腦袋,似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姑姑倒是提醒我了……似乎是從爹那裏聽到有這一回事啊。不過爹說落陽宮主先娶淩霄之主,又要娶淩霄第一護法,這等登徒浪子哪裏能給姑姑幸福呢。”他微微一笑:“再說姑姑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莫顏聽說那時候秦慕飛前輩失去愛妻,傷心欲絕,神智都不清楚。姑姑一廂情願地下嫁,恐怕落陽宮主根本沒把姑姑放在心上。反倒是爹對姑姑的一腔情意,姑姑全然沒有放在眼裏,實在可惜。”

水清一驚:原來石曼冬是上代的淩霄護法?還是第一護法?

朱雀惱恨地一挑眉毛:“我呸!你爹不過是怕落陽宮得了淩霄之主與護法的力量,自己敵不過,才設計讓我呆在四神的朱雀之位好保護你們!根本就是個自私猥瑣又野心勃勃的混蛋!”

莫顏也不動怒,手掌撥了撥湖中之水,轉過身歎氣道:“說來說去,不過是上代的前塵往事,莫顏可曾做過什麽虧待姑姑的事情?何至於動怒至斯,讓今日的四神幫損傷如此之重。”他瞟了一眼秦玄霜,“那些兵馬說來都是四神子弟,如今傷亡殆盡,姑姑怎麽舍得?”

“哼!”石曼冬怒道:“裝得倒像,你跟你爹一樣,都是狼子野心的禍害!”她說著拚盡全力一躍,要撲向蒼龍。

水清心頭閃過一絲不安,想掙紮著起來,卻仍是氣力全無。眼瞧著朱雀驚起,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受死吧!!”石曼冬怒吼,卻忽然覺得心口一涼。

她低首一瞧,一把尖銳的銀色細劍穿破了自己的心髒,從前胸穿透過來。她的身後,玄武麵無波瀾地鬆開劍的手柄。

蒼龍極惋惜地看著朱雀掉落在地上,氣息極重地喘著氣,輕輕搖了搖頭:“姑姑感情用事,實在不妥。”轉而拍拍周錫堃肩,“二弟辛苦了。”

玄武嘴角一勾,笑得邪媚迷人:“區區小事。”

占希渝更是吃驚,眼看著玄武繞過倒地的朱雀走到蒼龍身後,說不清自己的心中有什麽在隱隱吃痛。

“你…你一早便……計劃好的…”朱雀說話已很吃力。

莫顏摸了摸那刀尖上的血,若有所思,淡淡道:“姑姑說的也不盡然,若非你反心早起,莫顏何至於要走到今日之路。”他輕輕俯在她耳畔,“要知道,爹臨終前囑咐要我除掉你的命令,我是真的真的沒有想要執行的啊!”

朱雀氣憤至極,卻覺呼吸漸難,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清看著莫顏,這是她所不熟悉的莫顏,她眼中一時空空無神。

“微雲夫人,晚輩無意得罪。不過事已至此,還請前輩把‘玄靈卷軸’交與晚輩吧。”莫顏拱手一禮。

微雲夫人臉帶冷笑:“四神之首的蒼龍當真是城府深厚,一石二鳥,既除了朱雀,還想從我這裏奪走卷軸。”

穆子初一言不發,反手握劍在手,護在微雲夫人跟前。

莫顏微微一笑:“哎呀,姑姑費盡心思找尋前輩,晚輩也不過是助她一臂之力而已。不過‘穆天子’在此,莫顏自知不是對手,也不敢對前輩用強。”他轉而對穆子初道:“不如這樣,我今日隻把我的水清帶走。我們便互不相犯,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