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白容與陸行簡俱是驚恐無比,頓時怒意橫生,向著蘇嫣然和占希渝的攻勢變得愈加猛烈起來。
陸行簡招招狠辣,出招的速度與力量幾近瘋狂。白虎不料他霎時力量倍增,腳下土塊鬆動,一個還擊不及便也墜了下去。蘇嫣然看著白虎墜落,“切!”地一聲冷冷哼出一個嘲笑,“沒用的東西!”也退了一步,不再與白容糾纏,縱身隱沒在暗影之中。
三人精疲力竭,無力地坐倒在地上。陸行簡雙手捶地,直捶到雙手皮肉磨出血來,哀哀大嚎道:“水清!!!!!!!!!!!!!!!穆子初!!!!!!!!!!!!!!!!!”
然後水清的臉突然從狹道旁懸浮露出了半個腦袋,睜著眼睛問道:“啥事?”又瞧著他淚痕滿麵的猙獰樣,愣愣道:“你……哭了?”
陸行簡看著穆子初抱著水清,神奇地徐徐飄了上來,忽然跳起來大吼道:“你們這兩個笨蛋!!!!!!!!!!!!!!!!!!!!!!!!!!!”
據說那一天,山區的居民們仿佛聽到佛手山傳來一種似狼如狗般的憤怒的嘶吼聲,不停地說著“蛋……蛋……”於是眾人猜那大概是一隻前世缺雞蛋吃的黃鼠狼的冤魂。
“你們這是鬧哪樣啊!?”陸行簡狂躁得表情扭曲,突然太大力扯到傷口,痛得呲牙咧嘴。
穆子初衣衫破破爛爛,毛發好似被熏染成了火一樣的顏色,在右邊的肩膀之上,一個如灼燒的烙印一般的字“烈”正熠熠閃光。他看了一眼那字,道:“我掉到熔漿以後沒有死……我猜,我可能便是夜魅的第二個守護者‘烈’吧?……”
眾人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水清倒不甚在乎,隻是用一種失而複得的欣慰表情看著穆子初。
陸行簡突然極悲憤地打了他一拳,結果被燙得又縮回手來又吹又揉的,恨恨道:“你他媽自己是守護者你不知道啊!!讓我們一通受苦受難的!!你有沒有人性啊!!!”
穆子初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不予置否:“嗯。”
陸行簡氣得心肝脾肺腎亂顫,又問:“別廢話!快說靈珠在哪?”那嘴臉活像強搶喜兒的黃世仁。
穆子初沒有回答,忽地彎了腰猛咳了一通。
“哥哥,你不舒服麽?”水清緊張地問道。
白容安慰地拍拍水清的肩,道:“我告訴過你們有的守護者可能因種種原因力量被封印,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覺醒之時,便會有一個極脆弱的階段,不能動用內力,也不可以動作太劇烈。他隻是剛剛封印解除,就強行帶著你上來有些力不從心罷了。”
“那隻要讓他休息休息便會好吧?”水清急切地問道。
白容笑著點點頭:“嗯,放心吧。”
水清一轉身:“好!那我們回去吧!”
“慢……”陸行簡一把扯過水清,“哎,你怎麽不問候問候我啊?我剛剛以為你們兩個死翹翹了,不辭勞苦為你們報仇雪恨我容易嘛我!你連句問候的話也不說?”
水清定神看了陸行簡一會兒:“這麽有力氣說話看來精神還好著呢,哪用我關心啊……”
陸行簡還欲再說,穀夢已經插了進來:“守護者覺醒之地必然離靈珠極其近了,我們已經走到這裏了,何不再進一步尋一下靈珠再走?不然前麵的諸般辛苦豈不是全然白費了?”
水清還有些猶豫,肩上一暖,抬眼正是穆子初溫和的微笑,他說:“不用擔心我。隻要不動用內力就無妨。”
她點點頭,於是幾人方才繼續前行。陸行簡一路碎碎念,直到白容和水清又嘲笑他是“陸婆婆”,這才不甘心地閉了嘴。可惜水清已經喊順口了,再難改過來。
幾人順路向上,終於在山頂之處發現著透現著紅光飄浮著的“烈”之靈珠。陸行簡興衝衝地跑上前,走到一半突然被硬生生地彈了回來,直彈得他一肚子好生不痛快。原來那靈珠之上有著一層無形的加護,幾人都被隔在加護之外,誰也近身不得。
穀夢轉過臉看了穆子初一眼,道:“恐怕這還要你親自來取。”
穆子初點點手,試著向前走去,並未感覺到什麽阻擋,那靈珠便緩緩地向他的手中落去。眾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一次雖然辛苦萬分,卻總算是值得的。
他伸手欲握,卻覺握了個空。眼前白虎冷冽的笑容一閃而
過,電光火石間占希渝一手握著靈石,一手握著長鞭,縱身飛馳而過,一腳落在了那一頭。他身後,正站著徐徐收鞭的阮夢醉和麵色冷漠的蘇嫣然。
“原來他們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他們一開始就計劃好的!”白容恨恨跺著腳。
阮夢醉撫著自己的臉,慵懶地嬌笑道:“是了,多謝諸位了。我們便先行一步。不必送了!”三人說完便飛快過縱身離去。
水清和陸行簡氣得臉色發白,忽然感到腳下緩緩地震動著。
“不好了!靈石是壓製火山的聖物,一被取走,這熔漿便壓製不住了!”白容大聲解釋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裏!”
水清麵色慘白地向下看了一眼,果然見原來在底部熔漿正快速地向上湧動。穆子初和白容一把扯過她,帶著她沿原路逃去。
周圍的土壁也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縫,經過的路不停地在身後崩潰坍塌。水清感到自己的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眼見出口就在前方,一方巨石帶著數不清的碎石從前而降,陸行簡將穆子初和水清向後一拉,險險地躲過巨石,然而眾人緊接著發現他們惟一的出口也被堵死了!
“快!我們趕緊把這個石頭推開!”陸行簡大吼一聲。
眾人齊齊地使力去推,可那石頭紋絲不動,在空氣中灼熱地流動的空氣中這種靜默讓人倍感絕望。
那山內用來阻擋岩漿的最後一道石壁已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透過那縫隙,隱隱可以看到一道邪惡的紅色的光芒――屬於熔漿的光芒。
“這下死定了!!!!!我還沒娶媳婦呢!!我怎麽能這麽早死!!!!!”陸行簡哀嚎起來。
穀夢輕輕蹙著眉頭,忽然說道:“我猜我們還有個辦法……”
幾人的眸子突然燃出了生的亮光,都道:“快說快說!”
穀夢卻突然不作聲,退了一步到穆子初的身邊,放低了聲音隻悉數說給穆子初聽。他一邊聽一邊點頭。
水清心中說不清道不明地一沉,胸口好像悶著什麽十分難受。她下意識地抓起穆子初的手。
“到底是什麽?你倒是說啊!”陸行簡已經急得耐不住性子了。
穆子初看了陸行簡一眼:“我說你做。”
陸行簡摩摩拳頭,極痛快地應道:“好!”
“抱起水清。”穆子初淡淡道。
“啊?”水清一陣茫然。
陸行簡眼睛睜得老大,但情況緊急,便乖乖照做了。
穆子初看著水清,眼光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抱緊一點。”
陸行簡一臉懷疑地照做了:“你不會讓我直接把她直接丟到石頭上,以為這樣就能給我們砸出個洞吧?……”
穆子初極淡定地搖搖頭:“不是。”他吸了口氣,“好了,就把水清給你當媳婦了,這下你可以死得暝目了吧?”
“哥哥!”水清對穆子初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開出玩笑感到哭笑不得。
“喂!”陸行簡恨恨地想晃拳頭,無奈抱著水清活動不便。
正在那一刻,脆弱的石壁轟然倒塌,磅礴的紅色熔漿從高處撲麵而來。穆子初側過臉去看那熔漿,在岩漿耀眼的背景之下,他的側麵顯露出淡淡的暈出的光澤,將他好看的眉眼照得清晰無比。雖然那隻是極短的一瞬,水清卻突然覺得時光好像突然減速停滯了一下。她伸手想再牽起穆子初的手,卻抓了個空。
穆子初再不說話,雙掌旋轉,以全身內力催生出兩個白色的光球。
“哥哥,你做什麽?!”水清驚叫一聲,想要掙跑過去。陸行簡咬著牙,胳膊上加了力氣,鉗製著水清不能向前。
就在炙熱的熔漿快要濺落在幾人身上時,穆子初忽地縱身跳入熔漿之中,一道銀白色的巨大屏障驟然漲起那熔漿生生遏住!火紅的熔漿張著血噴大口掙紮著與銀色的屏障對峙,在幾經顫動之下還在被牢牢在製在其內。
水清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眼中卻空洞無一物,低低地重複著:“沒事的沒事的,他不會有事的……”
“啊嗷嗚————嗷嗚————”夜魅幻化為獸縱跳出來,嗚嗚叫著,忽地仰天長嚎,淒淒的哀鳴在佛手山中久久回**不絕。
“他是烈啊…他掉入熔漿都沒事…他不會有事的……”水清掙得發絲零亂,幾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亂發之下
嘴唇微微顫動,卻倔強著不肯落淚。
陸行簡心中也是極難過,但見水清精神不清,微微鬆手,卻也不敢放開。眾人心知連夜魅都哀鳴至斯,這一次穆子初是真得去不複返了。
“又一次……哥哥,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怎麽可以又丟下我……”她咬著牙,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她絕望而憤恨地抬起頭來看著那熒熒閃光的白色屏嶂,那一頭,尤見熔漿微弱地波動著。
地麵忽然又一次震動起來,眾人心頭一驚。惟有水清默然地站在原地,不聲不響。在她的身周,漸漸旋起白色的氣旋,帶著她衣袖輕輕翻飛,看來走勢雖小,卻迫得人直後退。陸行簡被逼得鬆開手,想要仔細去看,驀然發現那白色的氣旋中全是一粒粒細小的冰雪。
“水清?”他大叫道,可是她卻全無反應。
地麵震動得更加劇烈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風雪氣旋愈強,陸行簡不得不遮住臉問道。
白容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
她話音未落,忽地一條白龍隆隆呼嘯而過,洞口的巨石登時碎為靡粉。眾人定晴一看,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巨龍,而是飛馳而過的龐大的冰雪。那雪衝勢極猛,洞後越擴越大,山體漸被衝擊得支持不住,搖搖晃晃起來。那巨龍般的冰雪飛嘯而入,巨大的風伴雪的聲音仿佛真如一條天龍衝著熔漿嘶吼咆哮。風雪越來越粗,力量也越來越強大,衝破屏嶂將熔漿卷入,迅速地凍結壓製,宛如捉弄指頭的一隻螞蟻一般。
陸行簡看得目瞪口呆,忽聽穀夢大聲道:“山要塌了!!我們快出去!!!”他一把抓過水清在擴大的洞口處鑽了出去。
三人帶著水清沒命地跑,四處俱是狂風暴雪。三人待再也跑不動,隻好環抱著水清在雪地停下。山中野獸大受驚動,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有的跌倒的就倒在冰雪之中,被發瘋的同伴們踩在身下。
“水清!!!水清你醒醒!!!不可以這樣!!!!!”陸行簡搖著水清的肩膀大吼道。他們的身後,佛手山上纏繞著的龍一般的風雪將山漸漸擊潰。陸行簡從前隻見過樓房倒塌,而此刻那座佛手山轟然分崩離析,仿佛隻是一個不甚結實的玩具。
水清的眼中仍是空無一物,陸行簡看著她,將她抱在懷裏緊緊扣住,大聲道:“水清你醒醒,我還在啊!我們都還在你身邊啊!!”
水清瞳子微微動了一動,風雪之勢漸緩,過了半個時辰風雪漸漸平複下來。周圍一片混亂,被風雪攔腰折斷的樹,在暴風雪中死去的動物的屍體,四散遍布。
風雪雖停,水清的眼中卻仍是死寂一片,呆呆坐在地上毫無生氣。她額間,銀白色的“水”字熠熠閃光。
一個火紅的球從天而降緩緩飄至水清眼前。
烈之守護者的靈石。
守護者死,靈石便會回到宿主的身邊。
他在桃花林中舞劍的樣子,他笑著摸她頭的樣子,他仗劍護她在身後的樣子,他微笑的樣子。一時間千萬種影像浮現在她眼前翻攪飛轉,穆子初的臉和水寒的臉重合在一起。仿佛是永遠不曾改變的那個燦爛的笑容,說著:“清兒不用這麽辛苦,哥哥會一直保護你的。”
陸行簡摸著水清的臉,看著她傷心欲絕尤自咬著呀微微顫動的樣子,覺得心疼萬分。他將靈石遞到水清麵前,輕輕攬過她的頭放在肩上:“你可以哭的,沒關係的…我不看…”
水清懷抱著仍帶著溫溫熱量的烈之石,慢慢鬆開咬出血的嘴唇,哽咽地鬆出一口氣,抱著陸行簡放聲大哭。
陸行簡便跪坐在雪地中,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從空中飄落的雪花緩緩地落在他的睫毛上,他也不動。
“原來水清是‘水’之守護者啊……”穀夢緩緩道。
白容目有不忍,卻還是禁不住感歎道:“這一任夜魅宿主的力量太也可怕了,誰說淩霄劍性爆烈,我看夜魅比淩霄要可怕得多了。她的力量……越來越難以控製了……”
穀夢點點頭,吸了口氣歎道:“日後,怕是那個傳說中的前任淩霄之主也難以望其項背啊……”
“你是說水碧?”白容看了她一眼。
兩人目光相觸,如火燙著一般迅速錯開。仿佛說到了什麽不該說的東西,兩人立刻噤了聲。隻靜靜地站在雪地中,看著哭泣的水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