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半**上身,身下隻著一條寬鬆的褲子,還可見得是匆忙之中扯上的,扭曲褶皺得極不規整。他上身的肌肉線條十分分明,上麵還留著各種不明紅色印跡。此刻他正提著一把大刀,神色猶疑而警惕地打量著“深情”擁吻的水清和憶風。

水清轉過臉來,裝作大驚失色的害羞狀:“啊,白虎……這,這可怎麽好?……請你不要說出去好嗎?”她一臉不知所措地解釋道:“我怕晴晴會怪我,也怕蒼龍會傷害他……可是,可是我待他是真心的……以為這裏沒人才……”

占希渝一臉惑色,臉上的殺氣略有減少,打量憶風一眼,見他手猶留在水清肩頭笑眯眯地一言不發,方才收了刀一臉了然的神色,冷冷道:“知道了,我暫時不會說出去的。但紙包不住火,蒼龍早晚會知道的。”

水清感激涕零地狂點頭,然後一把扯起憶風的手,道:“那我們換地方約會去了!”說完就飛扯著憶風跑出很遠。

占希渝瞟了一眼水清的背影,轉身進到了房中。

房中女聲問道:“怎麽回事?”

他應道:“似乎沒發現什麽,不過水清似乎和那個憶風真得搞上了。”

蘇嫣然冷冷哼一聲:“就是發現什麽又能怎麽樣!”

水清扯著憶風一路走了很遠,心頭猶自因為各種震撼和驚嚇一通狂跳。她回想起來此次與晴晴重逢的情景,初時以為她變得沉穩懂事,現下回想起來,一連串疑點都變得分明起來。那淒然的神色和與之前迥然的精神狀態,雖然因懷孕而有些豐腴,但臉色仍然憔悴得可怕。

占希渝這個混蛋!!!!!!!!!!!!!果然還是三心二意,勾搭上了蘇嫣然!!!

“你還真能騙。”憶風冷不丁地從旁邊冒出來一句。

水清嚇了一跳,突然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冷哼道:“什麽叫騙?那是隨機應變好不好?”

“哦,”憶風伸個懶腰,“那麽說你對我是真心的咯?”

水清無語凝噎地看了他一眼:“眼下我們撞破了白虎的事,咱倆是在一條船上的人了。”

憶風瞟了她一眼,無所謂了揉著脖子:“撞破了也是你死,關我屁事。”

水清一把扯起他的領子猛推到樹上,憶風嬉笑的表情仍有一種冷冷的傲然:“你這個隨便推人占人便宜的毛病實在不好,送上門你把我趕出來,怎麽老是要用強?難道你好這口?”

陸行簡的嬉笑裏常常透著陽光磊落的味道,即使是嘲諷多半也是善意的。但這少年麵上雖然笑容滿麵極其溫順,骨子裏卻透著股不信任的涼意。如今看來,兩人越發不同。

水清沒理會他語氣裏的冷嘲暗諷,盯緊他的眼睛,慢慢地說道:“你知道女人一急起來都有個不講道理的毛病吧?尤其我還是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所以也許我會利用蒼龍對我還有的那麽點好感讓他幫我殺一兩個人,看起來也不會是很嚴重的問題。我認真告訴你我認識他比你久,他這個人看起來笑嗬嗬的,下起手來可是幹脆利索得很。”她眯著眼睛鬆下手來,反手極溫柔地理理他的衣服前襟,“兄弟,出來混都是要還的。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凡事仔細思量,何必做得那麽絕呢?你說是不是?”

她眨著眼睛笑盈盈地看著憶風,四目無聲地對峙了十幾秒,終於滿意地看著憶風抽搐著嘴角說道:“算你狠。”

眼下撞破了這麽一個大秘密,水清雖然心頭氣憤,但身處四神幫實在自身難保,如今為了保住秘密隻好先緊緊地束住憶風。眼見目的達到,她心時鬆了口氣,轉身就走。

身後憶風極不忿地問了一句道:“可你又能怎麽樣?難道你還有本事殺了白虎不成?”

水清似笑非笑地回過頭:“殺他我可沒這個本事,”見憶風臉上又掛上嘲諷的笑容,接著說道,“不過閹了他大概還有些把握。”

也不在意憶風瞬間石化的表情,她轉過身擺擺手,“你有時間諷刺我,不如想想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吧。”

說罷再不回頭,漸漸走遠了。

憶風在她身後,愣愣地出神。

“什麽?”沈晴晴略有詫異地看著水清。

水清清了清嗓子又重複道:“我仔細想了想你說得不錯,陸少去了,有憶風在身邊也不錯。至少可以睹臉思人,有總比沒有強。”

沈晴晴有些恍不過神來:“哦……不管怎麽樣,你開心就好。”她的表情略為釋然一些。

水清看著沈晴晴有氣無力的表情,道:“占希渝待你如何?”

沈晴晴不料水清突然問這麽一句,有些張慌,支支吾吾了半天道:“他待我……很好啊……”

“你真是不會撒謊,”水清盯著她眼睛,“像待蘇嫣然一樣對你好?”

沈晴晴眼中流露出驚懼,半晌不說話,眼中漸有

淚光閃動,情緒陡然激動起來:“這又不關你的事!!你何必來多管閑事!”她尖叫著跳起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對我指手劃腳!”

水清靜靜地看著她。

那個本性天真活潑的沈晴晴,她初次來到這個世界友好而明亮的一抹色彩,喜歡偶爾惡作劇,大俠的心腸大蝦的功夫,敢愛敢恨的動人個性。

如今統統在壓抑的悲憤之下憔悴激憤不堪,披著逞強的外衣苦苦堅持。

她躲開沈晴晴不平靜的推搡,上前抱著因憤怒和難堪而顫動個不停的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輕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裏,沒事了……”她輕輕地念叨著,像在哄一個嬰兒入睡。

沈晴晴終於忍不住,抱著水清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哭聲踉蹌而絕望,在黑暗的夜幕中死死攥住惟一的一絲光芒:“清兒…不…不要再生我的氣,好不好?……我已經…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她抽抽噎噎泣不成聲,“我這麽喜歡他……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怎麽可以這樣……”

希渝此生必不負卿。

那樣好聽的情話為何背叛起來如此容易?

水清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撫著她。待過了一個多時辰,見她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方才道:“那為何不索性離開他?這樣的人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不要!”沈晴晴麵帶不忍地看著自己的肚子。

水清心中了然:“因為孩子?”

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孩子不能沒有爹……如今我做出這樣的事情,爹爹必然不肯原諒我的…藏劍山莊我是回不去了…”她想了想道,對水清說道:“清兒你有什麽打算?……我看蒼龍雖然心思重,但待你卻真心,既然你人都來這裏,何不順水推舟?……”她看見水清的臉起浮起一絲冷笑,聲音底氣也越發不足起來。

“真心?”水清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你可知蒼龍近日這般大張旗鼓為的是什麽?”

沈晴晴眼神有些迷茫:“我自懷胎之後一直在這裏靜養不問世事,聽希渝說他們是在為擴大四神幫的聲望而忙碌。”

水清有些無奈地托起臉龐:“擴大聲望。他們倒的確是朝著這天底下最大的聲望去的。招兵買馬,民不聊生,為是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權利和聲望――皇位。”

她停了停接著道:“我們都以為夜魅淩霄是眾人追尋的目標,其實不過是他們招攬江湖異士籠絡民心的工具罷了。”

沈晴晴眼睛圓睜:“那……天下豈不是要大亂?”

水清輕輕道:“不會的,我不會讓他們肆意妄為的……宛陽一戰之後傷其了他們不少精銳力量。他們眼下應該也不會那麽快有動作……”

看著沈晴晴有些錯愕的表情,水清低聲撫慰她:“現在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要好好休息,其它的都不要多想。”然後扶她躺在**休息。

沈晴晴一把抓住水清的手,楚楚可憐地望著她:“水清,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吧?”

水清歎了口氣:“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沈晴晴這才安了心,任水清給自己蓋上被子。

走出沈晴晴的房間,水清揉揉太陽穴。

這是怎樣繁亂的一個局麵啊……該從何處理起來呢?

“水清姐姐!!!!你回來了啊!!!!”水清還沒看清楚,就見一個兔子樣的小姑娘撲到自己懷裏。她努力站穩,扒拉了一下那蓬蓬頭發,才從那毛茸茸的頭發下扒拉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臉來,擠出一絲微笑來:“莫菡,好久不見。”

碰到莫菡對水清來說倒是個意外,這丫頭鬼靈精怪行事歹毒,但心靈卻著實像個幼稚天真的小姑娘,更主要的特征是――“牆頭草”。典型的欺弱怕硬型人格。不過自從上次同水清一次被阮夢醉丟出去之後,水清在餘錦勝那裏急智救下她。待到蒼龍一行人在西南聖地救回她。她心裏對水清倒是留下了不錯的好感,現在重逢,備感親昵。

“水清姐姐,我聽說你喜歡憶風啊!”莫菡眨著大眼睛。

水清一汗:“聽誰說的?”這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就是流言。

莫菡用一種很明白的眼神極興奮地說道:“沒關係沒關係。你收了他當二房吧,讓我哥哥當正房就成!反正憶風哥哥以前是當麵首出身,用來當二房正合適啊!”

呃?

水清給駭了一跳,莫菡這丫頭老是蹦出來些石破天驚的話。不過,她剛剛說什麽來者?憶風以前是麵首?說來她隻知道憶風是“風”,對他的過往來頭全然不曉得。

她立刻抓住這個線頭從莫菡那裏套話,其實根本用不著套。莫菡這個牆頭草的字典裏根本沒有“忠誠”兩個字可言,而且陷害哥哥已成習慣。過去是為了爭朱雀之位,現在則當成生活娛樂,所以水清問什

麽沒問什麽,全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說出來。

水清這才知道憶風雖然身為護法,但在之前潛能未覺醒之時全無武功,很小就成了孤兒,全因皮相美麗異常才被貴族收養,圈為麵首。在沈晴晴發現他以前一直過著異常屈辱的生活,後來被四神幫救下,授他武藝,為四神幫做事,光景這才好些。

水清心裏這才明白過來憶風那種曲意奉迎的格調之下疏離蕭索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大概經曆過那樣不斷被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生活之後,很難有安全感吧。所以無論是對誰,都會有著貓一般的不信任感和危機感。況且這次晴晴還為了求得自己諒解,居然想出了讓他模仿陸少討好自己這麽荒唐的事情。想必他對自己更加沒有好感,想要讓他心服口服地聽話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心下雖然釋然,但一想到一張長得和陸行簡一模一樣的臉曾被當作麵首至少調戲了十幾年,心頭總有種憋著笑扭曲感。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陣,結果越笑越是不能自製,肚子都笑痛了,倒在地上捶著地。

莫菡看了看笑得無下限的水清,有點困惑自己哪裏講了好笑的部分,大感莫名其妙。卻看到水清笑得喘不過氣,漸漸平複之時,眼中的眼淚都笑出來了。莫菡見過別人笑出眼淚,可是卻從來沒見過笑出的眼淚有這樣多,仿佛一個分了流的小瀑布在臉上流淌。她心裏很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笑,眼前的這個人卻流露出這樣讓人淒惶的悲傷……

接下來的數日十分平靜,平靜到水清有了一種錯覺,以為一切的戰爭紛爭算計都隻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她埋葬自己在生活的瑣事裏,好像生活裏從來沒有穆子初沒有陸行簡沒有夜魅劍沒有莫顏,也沒有她自己。

憶風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幾句話,心情好時也會嗆她兩句,但神色間老是流露出一種探索和畏懼的感覺。也難怪,水清自己想著,自己那次張牙舞爪的樣子大概在這孩子的心靈上又書寫下了一道濃重的陰影。蒼龍忙於事務,大概也知道她不大想見到他,也不怎麽出現。沈晴晴懷孕之後極嗜睡,有一天照十二個時辰睡的架勢。逛園子偶爾能瞧見阮夢醉恨恨的臉和蘇嫣然假意溫柔的笑意,每到這時她總是主動繞道而行。車旰羲看起來很受重用的樣子,幾乎不露麵,露麵也不和她說話。算起來,這些日子反倒是莫菡不停地來鬧騰她,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也最久。可惜莫菡根本是孩子心性,也不摻和四神幫的軍政大事,從她嘴裏根本探聽不到什麽。

有時候她會想起來不知道穀夢怎麽樣?她當日留下她在張蒲軍中,隻為不讓她跟她一起回來冒險。料想那裏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平靜的生活隨著莫顏有一天的到來打破。

“你近日看來氣色不錯。”莫顏笑眯眯地看著水清。

水清瞟了他一眼:“托你的福,夥食一直很好。懷疑當我是孕婦養了。”她轉了視線,擦拭著自己的弓,“再說了,吃飯了好造反嘛!”

莫顏沒有在意她一語雙關的諷刺,捏住她的手道:“天下本來就是能者居之。”

水清抽出手,冷冷哼一聲:“當朝皇帝資質平庸,但也算勤政愛民。你呢,苦心謀劃,要犧牲掉千千萬萬條無辜的性命,隻為圓一個皇帝夢麽?”

莫顏麵不改色:“大丈夫若要成就一番事業,自然不拘要有些代價。”他忽然一把扭過水清,“你看著,我要把天下送到你手上,我要讓你成為這世上最驕傲最幸福的女人。”

水清掙了一下沒掙開,索性也不掙了,冷冷道:“哎喲,這是把天下送到我手上,還是送到你自己手上。多謝您厚愛,你是打算封我個昭儀,還是封個貴人啊。”

她的視線飄過蒼龍放在自己剛剛擦拭的弓上,盡管她不想承認,可是她想起很久之前那個從石曼冬的追擊中醒來的下午,陽光滿溢,有個豐神玉朗的男子微笑著看著牆上的大弓對她說想有一天當個隱居山林的野戶。那個青絲翻飛玄衣玉顏的剪影,何曾不讓她怦然心動?

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相負。

蒼龍的隱居山野,白虎此生不負。

說來都成了最大的笑話。

男人們為什麽總能這麽輕易地撒下彌天大謊,還能口口聲聲保持信誓旦旦的姿態?

莫顏歎了口氣,放下手來:“你總會明白我的一片心意的。快了,清兒。”

水清嫌惡地拍拍手:“什麽快了?你快想到攻打宛陽的方法了?”

蒼龍眸中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我沒有想到攻打宛陽的方法,也不必去想。”他走近水清附在她耳畔輕輕地說:“因為,我就快打下金河了。”

水清陡然色變。

怎麽可能?京都金河?

不可能這樣快的啊!她隱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關鍵的部分,可是究竟是什麽呢?她遺漏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