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晨師範專業出身,沒畢業就開始支教,自認為教學經驗還算豐富,但自從來到程莊村,帶起這幫二年級的小豆丁,他就覺得自己經驗還是不夠。
他們是真鬧騰啊,不僅體育課會跑的哪兒都是,就連平常上課,都會有學生踩著桌子從窗戶翻出去,嚇得他晚上都做噩夢——
夢見小孩跳窗戶摔壞了,人家大人帶人堵著自己打。
好在學校組織了運動會,小朋友們無處發泄的精力總算能消耗掉一點了。
“小陳老師,程超拽我頭發!”突然,班上一個小女生哭喊道,陳曉晨連忙把注意力從在操場上撒丫子狂奔的學生身上收回,走了過去。
程超是班上出了名的問題學生,一頭毛栗子似的頭發,衣服半新不舊的,性子倔,不愛說話,但能跳窗戶,還能打架。
更重要的是,自己從來沒見過他家長,陳曉晨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摸清楚這個小孩的家庭情況。
他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父母能培養出這樣的“潑猴”來。
“怎麽回事?”陳曉晨把兩人分開。
被拽頭發的小姑娘眼含淚花地抓著自己下半截兒已經散開的麻花辮,“小陳老師,程超突然扯我頭發!”
陳曉晨看向另一邊,程超梗著脖子,一臉不服,但讓他說話,他又不肯張嘴。
辦公室裏。
陳曉晨安撫好那個小姑娘,就讓她先離開,準備專心做程超的思想工作,見小孩油鹽不進,口幹舌燥的他無奈地說,“你一個小男生……”
這句話話音未落,程超突然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看著陳曉晨,眼睛裏有震驚,有不敢相信,他囁嚅了一下嘴唇,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老師,我是女生。”
陳曉晨差點沒把手裏的玻璃保溫杯捏碎,再次仔細打量了“她”一圈。
這怎麽看也是個男生吧?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努力給自己找補,“不管男生女生,欺負同學是不對的。”
可能是剛才的烏龍事件軟化了程超,她沒像之前那樣滿臉不服氣,但是怎麽說也不肯去和同學道歉。
陳曉晨翻開上一任老師統計的學生信息,拿出手機,要聯係她家長。
程超猜到他要做什麽之後,像個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崽子,開始呲牙,再次豎起了厚厚的防備。
陳曉晨一開始還有點不解,等見到程超的媽媽,就有點明白為什麽了。
“老師您好,我是程超的媽媽,她在學校犯什麽事了?”一個看上去三十多的中年婦女哈著腰走進來,舊襯衣上不知道從哪兒蹭了黑,頭發在腦後隨意紮了個低馬尾。
陳曉晨意識到程超家裏條件可能不太好,不過都把家長請過來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女人安靜聽完,看了站在一旁的程超一眼,又扭過頭,“給老師添麻煩了,我平常忙,顧不上管孩子,這孩子就交給你,該打打該罵罵!”她說著就開始上手,在程超後背上重重打了一下。
程超耷拉著小腦袋,嘴唇緊咬,也隻是悶哼了一聲。
“打孩子不能解決問題,為了孩子成長,家長和學校都得努力。”陳曉晨說。
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今天做的這個決定了,應該先問清楚程超家裏的情況,再安排叫家長的。
女人連連稱是,隻說自己會帶著程超去給那個同學道歉,她滿臉都是疲憊,看上去受了生活不少折磨。
陳曉晨看著那對母女離去的背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命這個東西,誰又說得準呢?他長歎一聲,要轉身回去,恰好看到要下班的程舟。
“學長!”程舟打招呼,不過也僅局限於打招呼,對於程舟來說,陳曉晨就是一個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男神,絕對不會有任何不健康的想法。
陳曉晨記得程舟就是這個村子裏的人,他難得叫住程舟,說想向她打聽點事兒。
“我雖然是這個村裏的,不過也是最近剛回來,對村裏的事還不是很了解,我們可以問其他人。”程舟說,攔住了從村委會門口路過的程明。
“程超?”程明也愣了一下,村裏不習慣叫大名,他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來這是哪家的小孩,於是問陳曉晨小孩的媽媽叫什麽。
陳曉晨回憶起信息表上的內容,眯了眯眼睛,“我記得好像是叫,叫程秋月?應該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