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達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進會議室核算他的年薪。這是1986年,他準備多要一點兒,不論米爾肯給他多少,他都想多要點兒。他從來不知道高收益部門的獎金具體是多少,但是他知道這個數字肯定很大。其他的員工,如阿克曼,都成功地用甜言蜜語從米爾肯那裏要到了不菲的獎金。今年,達爾是毫無爭議的銷售冠軍,甚至在最困難的情況下仍然取得了優異的業績,例如在布斯基銷售的債券中,他成功地向查爾斯·基廷推銷了1億美元。

米爾肯開門見山地向33歲的達爾說:“你今年的獎金是1,000萬美元。”達爾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這比他預料的要多很多,但是他仍然沒有忘記多要些。他堅持說:“我認為我自己有資格獲得更多的獎金。”然後他一一列舉了自己的業績。米爾肯同情地聽著,但是迅速就表現出了不同意見。他輕聲地說道:“吉姆,我真不能再多給你了,不然你掙得比我都多了,這可有點兒不公平,是吧?”

達爾說:“我想是的。”他很吃驚米爾肯竟然隻拿這些錢。他猜想米爾肯可能是把部門的大部分獎金都返還給了公司。達爾現在擁有德崇公司近1%的股份,因此,他對米爾肯的“無私”非常敬佩。

在紐約,弗雷德·約瑟夫正在為米爾肯的獎金問題發愁。那年春天,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羅伯特·林頓退休了,約瑟夫從公司金融部的主管升任為首席執行官。從某些方麵來說,約瑟夫並不想升職。《機構投資者》雜誌剛剛把他選為華爾街最佳公司金融部經理,而且他也很喜歡這裏的工作,他感覺自己正在利用米爾肯現象成就一番事業。而且,他也喜歡獲得一些空餘時間,陪著妻子在新澤西西北部自己家的農場幹些農活。

米爾肯對約瑟夫的升職明確表示反對。他向約瑟夫抱怨說,讓約瑟夫在金融部工作對他很重要。雖然米爾肯的意見對首席執行官的人選很重要,但是他沒有提出合適的候選人。他一開始提議埃德溫·坎特,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坎特的形象不好,不符合公司的需要。因此,風度翩翩的約瑟夫幾乎就是唯一人選。

德崇公司的輝煌成就甚至已經遠遠超出了約瑟夫的雄心壯誌。1986年,按照公司獎金分配原則,米爾肯高收益債券部門獲得了7億美元左右的獎金,大概一半都屬於客戶開發費。相比之下,公司金融部的獎金大概隻有1.4億美元左右,獎金的差異十分巨大,這也反映了比弗利山分部的實力。

這7億美元的獎金一旦約瑟夫批準了,就由米爾肯來分配了。米爾肯拿出1.5億美元給他在比弗利山的同事們,包括他許諾給達爾的1,000萬美元。但是,米爾肯並不是像給達爾暗示的那樣隻為自己留了1,000萬美元,也不像達爾所猜測的,把剩餘的獎金返還給公司。達爾當時根本不可能想到,米爾肯把剩下的5.5億美元全都留在了自己的腰包裏,這比德崇公司全年的利潤都多,當年整個公司的贏利隻有5.225億美元。

然而,米爾肯認為這5.5億美元還不夠,他實際上對約瑟夫分配給他們部門的獎金數量很不滿。

在德崇公司的獎金製度中,客戶開發費是很重要的一個部分。這部分獎金的分配由約瑟夫負責,他要和米爾肯一起協商確定。每年,兩人都要在電話中討論這個問題,確定誰給公司帶來了哪個客戶,應該分配多少獎金。通常這樣的問題有150~200例,互相衝突的大概不足20%。

前一年,米爾肯就對一筆客戶開發費的認定不滿意,他堅持說應該歸他所有。他承認另外一個部門在開發這個客戶上麵也有功勞,但是他聲稱自己同客戶之間的私人關係也是決定性的因素。約瑟夫不同意他的說法,拒絕把這筆錢劃給高收益債券部門。

當1986年的獎金分配快要結束時,米爾肯又提出了這個問題。約瑟夫對米爾肯在這件事上的過激反應很吃驚。米爾肯不肯讓步,另外,他也不想讓這個問題不了了之。因此,他不斷給約瑟夫打電話,一爭論就是幾個小時,他詳細講述了該客戶同公司聯係的情況。約瑟夫不知道米爾肯是從哪裏獲得這些情況的。米爾肯和約瑟夫都不肯讓步,米爾肯最後沒有得到這筆錢,但是他繼續堅持認為約瑟夫欺騙了他。這筆獎金其實也不多,隻有1.5萬美元。

約瑟夫對此毫不理會,他認為這是米爾肯性格中的怪異之處。米爾肯一直都對工作非常狂熱,很明顯他的這種特性也體現在了賺錢上麵。

不管怎麽說,約瑟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他擋住了國會對聯合石油公司收購案的反對呼聲,限製垃圾債券的立法也被擱淺。媒體也開始關注德崇公司,讚美的文章開始頻繁出現,不僅僅出現在金融報紙和雜誌上,也出現在普通的出版物上。大多數記者都對德崇公司的人很有好感,如和藹可親的約瑟夫,以及他的顧問和媒體公關人員。他們把德崇公司描述為在衝突和成功中不斷前進,在創新和保守之中曲折發展。

精明的約瑟夫決定迎合媒體的報道,舉辦豐盛的午餐會宴請這些記者。然而,米爾肯的態度卻完全相反,他拒絕了所有的采訪要求,對記者不屑一顧,甚至連給他們回電話說一句“無可奉告”都懶得做;他也討厭在媒體上拋頭露麵,而是刻意保持低調,達到了讓人吃驚的程度。住在西海岸對他幫助不小,米爾肯從來不參加紐約總部的午餐會,這更增加了他的神秘色彩。

新的大競爭對手很快就開始效法德崇公司的成功,紛紛成立了自己的垃圾債券部門,不顧一切地投入惡意收購和杠杆收購之中:保守的高盛公司同梅西百貨公司(Macy’s)在協商進行一項40多億美元的杠杆收購計劃;摩根士丹利的並購部在格裏切的領導下同德崇公司聯手協助羅納德·佩雷爾曼(這起惡意收購給德崇公司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聲望)收購露華濃公司;美林和希爾森·雷曼兄弟也是咄咄逼人;第一波士頓銀行在兼並明星布魯斯·瓦瑟斯坦的率領下表現尤為突出。

米爾肯決心捍衛德崇公司在這一領域的統治地位,因此,他采取了更為激進的手段。他威脅高盛公司,聲稱要以巨額的資金支持德崇公司的客戶提出更高的報價奪取高盛公司領導的對沃納克集團(Warnaco)和國家石膏公司(National Gypsum)的杠杆收購業務,這些資金都是靠米爾肯的“賺錢機器”支撐的。當德崇從所羅門兄弟手中奪取了威克斯公司(Wickes)的業務之後,所羅門兄弟的董事長約翰·古特弗羅因德氣得七竅生煙,他派自己的高級助理到比弗利山找米爾肯交涉。這位銀行家警告說:“如果你再不停手的話,我們就不客氣了。”

德崇公司還試圖恫嚇斯塔利大陸公司(Staley Continental)要對它進行杠杆收購,這是一家位於中西部的大型穀物加工公司。德崇公司從1986年年底開始購買斯塔利大陸公司的股票,並且,德崇公司的一位經理人給斯塔利大陸公司的首席財務官羅伯特·霍夫曼打電話,暗示自己願意與斯塔利大陸公司“建立投資業務關係”。兩天後,德崇公司的這位經理人再次打來電話,說“我們比弗利山的人”已經持有了斯塔利大陸公司的大量股票。接著,達爾也給霍夫曼打了電話,堅定地說德崇公司“想成為斯塔利大陸公司的投資銀行”,德崇公司已經擁有斯塔利大陸公司的150萬股股票。霍夫曼問他為什麽德崇公司不向證券交易委員提交13D表,達爾回答說這種報表“對生意不利”,然後他向霍夫曼建議由德崇公司領導進行一項杠杆收購。他還誇口說:“我們可以在48小時之內把斯塔利大陸公司私有化。”

霍夫曼非常震驚,斷然拒絕了這一建議。過了一會兒,達爾又打了過來,力勸斯塔利大陸公司派人到紐約德崇公司的總部,一起研究杠杆收購的資金問題。霍夫曼又拒絕了。這次達爾生氣了,他威脅說他們“應該坐下來談談”,否則“我會做出一些對你們不利的事情”。

斯塔利大陸公司似乎要步太平洋木材公司的後塵,但是約瑟夫插手了此事,他趕緊安慰斯塔利大陸公司幾近崩潰的管理層,向他們保證德崇公司不會對斯塔利大陸公司采取惡意收購的。他還不得不對溫迪克斯公司采取同樣的策略,該公司是南部一家大型食品零售連鎖公司,它最近也成了高收益部門的受害者。約瑟夫擔心高收益債券的這種戰略會逐漸失去控製。他知道如果采用這種競爭方式,德崇公司對垃圾債券市場的控製權早晚都要失去。

約瑟夫已經在努力加強公司其他部門的力量,試圖把德崇公司創建成一個像高盛或者摩根士丹利一樣全方位發展的大公司。在他弟弟斯蒂芬·約瑟夫的領導下,德崇公司的抵押證券業務獲得了蓬勃的發展,躋身華爾街同類業務的前五名。德崇公司的市政融資部門之前根本就不為人所知,現在已經擠進了前十名,在政府債券交易業務上排在第八位。它的證券研究部也很受尊敬。然而,這些部門在賺錢和促進公司增長方麵沒有一個能同米爾肯相抗衡。它們發展得越快,米爾肯超過它們就越快。

這就導致公司內部出現了兩個派係:東海岸派係和西海岸派係,而且兩個派係之間的關係日益緊張。東海岸派係由約瑟夫、溫羅思和公司金融部的主管赫伯特·巴徹勒領導,西海岸派係由米爾肯領導,成員包括紐約總部的恩格爾、凱和布萊克。米爾肯一派批評公司金融部的表現,指責他們沒有開發客戶,隻會吃西海岸的殘羹冷飯。他們甚至要求將主管巴徹勒免職,約瑟夫斷然拒絕了,但是他知道,紐約總部至少還需要一個“明星”,這樣才可以同米爾肯的派係相抗衡。丹尼斯·萊文是無法擔此重任的。

戴維·凱一直都在稱讚萊文,但是公司內外的其他人卻認為他隻是一個令人尷尬的人物。在1985年收購露華濃的交易中,萊文作為紐約的高級投資業務員參與了這項交易。然而,負責處理融資業務的米爾肯堅持要求公司派其他人參與,包括阿克曼和恩格爾。當他們和佩雷爾曼在公司的會議室開會時,萊文常常跑到外麵打電話,有時整天這樣。偶爾,他也會跑進來散布一些謠言。阿克曼尤其看不慣萊文,他告訴比弗利山分部的其他人說萊文是一個騙子。曾經把萊文招聘進來的格裏切卻不這麽認為。在紐約,萊文向同事吹噓說收購露華濃公司的成功要歸功於“他”。

因此,約瑟夫再次開始招募賢士。四年前,德崇公司想引進頂級投資銀行家隻是一種奢望,而現在這種想法似乎已經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了。而且約瑟夫還有一個想法:他想與兩位頂級並購明星馬丁·西格爾和布魯斯·瓦瑟斯坦接觸,邀請他們加盟,共同打造一支華爾街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力量,並在紐約總部形成一個足以和比弗利山的米爾肯相抗衡的力量中心。

這次,當約瑟夫給基德爾·皮博迪的西格爾打電話時,他發現西格爾在認真地傾聽。

約瑟夫第一次給西格爾打電話是在1985年6月,當時他們同意見麵,約瑟夫強調德崇日益增長的資本實力,其融資能力正是基德爾·皮博迪公司所缺乏的,而且,德崇還具有將客戶基礎向基德爾·皮博迪的藍籌股客戶拓展的潛力。隨著形勢的繼續發展,約瑟夫稱華爾街很快就會被幾家資金雄厚的大公司所控製。很顯然,基德爾·皮博迪似乎越來越不會位居其中了。

在基德爾·皮博迪,甚至公司的“元老”阿爾·戈登也開始考慮賣掉公司的問題,準備把自己的大量股份變現,以獲得高額的利潤。但是,德農西奧反對這種做法。幾年來,精明的德農西奧已經把自己的股份分配給了同盟者。他很早就認識到像戈登這樣的人,遲早都會和他一手提拔的繼任者意見相左的。

公司裏的其他人支持別的解決方案。固定收益和金融期貨部門的主管小馬克斯·查普曼已經把公司變成了指數套利和程序交易領域(利用芝加哥大盤指數的期權和電腦驅動交易戰略進行交易)的重量級企業。查普曼已經成了德農西奧的繼任者。德農西奧曾經試圖讓查普曼和西格爾展開競爭,但是西格爾告訴德農西奧他無意掌管公司。德農西奧堅持說:“請不要告訴查普曼這件事。”現在,查普曼認識到了公司對更多資金的需要,因而想出售公司20%的股份,很可能是賣給日本人。這樣一來,他們不僅可以籌集到資金,也可以保持公司的獨立性。

其他的主管都讚成公開上市。這最終可以使他們以市場價把自己的股票變現,也可以保持公司的獨立性。摩根士丹利當年早些時候已經成功地把自己的一部分股票上市銷售。但是,西格爾和其他人都懷疑基德爾·皮博迪是否可以成功上市,因為公司的問題持續加劇。即使它確實能夠上市,恐怕很快就會失去獨立性,就像其他公開上市的公司一樣,很容易成為被惡意收購的目標。德農西奧似乎很願意讓這種派係鬥爭繼續下去,這樣他就可以維持他所希望的現狀。

現在,已經到了1985年年底,基德爾·皮博迪麵對著一場金融危機,這場危機使西格爾對公司的前途完全絕望了,他離開的想法更加明確了。該公司投資了一項創紀錄的市政債券和其他證券的年終盤點業務,這家曾經很保守的公司由於缺乏大量的資金,不得不進行了大量的融資活動。同布斯基一樣,它也沒有遵照最低資本管理要求。到了年底,公司的資金周轉出現問題,陷入了嚴重的財務危機之中。為了應對危機,基德爾·皮博迪到處借貸,但是所有的銀行都拒絕了。在新年前夕,公司的首席財務官理查德·斯圖爾特隻好瘋狂地給公司以前的借貸銀行和借貸人打電話求救,最後,終於在晚上10點找到了一家公司願意提供短期貸款,幫助基德爾·皮博迪渡過危機,這是一家外國和美國的聯合投資財團。不過貸款的利率高達15%以上,但是陷入絕境的基德爾·皮博迪別無選擇,隻好接受。

基德爾·皮博迪放棄了野心勃勃的拓展零售經紀網絡的計劃。斯圖爾特辭職並轉到了美林公司,部分原因是為了抗議公司的資本不足。其他一些高級管理人員也紛紛離去,市政融資部的主管跳到了第一波士頓銀行。然而,德農西奧毫無反應,沒有采取任何應對措施。

隨著年底的危機繼續加劇,西格爾同約瑟夫的聯係也不斷增加。西格爾首次表示,他正在認真考慮接受德崇公司提供的工作機會。盡管西格爾到德崇公司之後隻是並購部的聯合主管(其他兩位是戴維·凱和利昂·布萊克),不過他直接向約瑟夫負責。但是,他還需要接受米爾肯的審核。

西格爾於1986年1月飛到了比弗利山,住在距米爾肯的辦公室隻有一街之隔的比弗利山威爾希爾酒店。米爾肯一般都是在早上4點半之前麵試求職者,但是對西格爾卻是個例外。當天下午,在紐約股市閉市之後,米爾肯直接來到西格爾住的房間。西格爾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米爾肯,但是他立即就被米爾肯犀利的目光所感染了,他似乎感受到了米爾肯單薄身軀中透出的**和活力。

西格爾示意米爾肯在長毛絨沙發上坐下,但是米爾肯沒有理會。米爾肯開始高談闊論起來,在坐著的西格爾麵前走來走去。他迅速從一個話題轉移到另外一個話題,發表對金融市場和垃圾債券的見解,並詳細闡述了他對金錢的看法。他告訴西格爾:“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掙了多少錢,或者別人掙了多少錢。如果這裏的人知道他們有多麽富有,他們就會變成懶蛋,不思進取的。你永遠都不要清點自己有多少錢,你必須驅使自己去賺更多的錢。”

米爾肯告訴西格爾,要在市場可以容忍的程度下,盡可能地從客戶身上榨取更多的利潤。對這個問題,他堅持認為這不是他們多麽有錢的問題,實際上所有的利潤都是有限的。他說:“如果我們的成本在這裏,市場能夠承受的價格就在這裏。”他邊說邊把一隻手往下放了放,然後他把另外一隻手向上抬了抬,“那麽我們的服務定價就應該在這裏。”他抬到高處的手稍微往下放了點兒,“我們要掙的就是差價,無論你的成本是多少,你的價格要比競爭對手稍微低一點。”

米爾肯告訴西格爾,他剛剛同馬文·戴維斯見過麵。這是一位富裕的石油商,剛剛進軍好萊塢,買下了20世紀福克斯電影公司。米爾肯吹噓說:“我正在把所有這些資金聚集到一起。”這種購買力將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力量。他說他唯一的挑戰就是……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看了看西格爾,然後繼續說,“就是找到像你這樣的人”。

米爾肯一直待了45分鍾,然後就走了。在此期間,他一直都是站在那裏,口若懸河地講著。他精神極度亢奮,幾乎沒有停下來歇會兒,以至於西格爾懷疑他是否吃了什麽藥。那次會麵之後,西格爾認為米爾肯就像一個太陽神一樣。他警告自己說:“不要離他太近了,否則會被烤焦的。”

當天晚上,西格爾出去和康乃馨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一起吃飯,共同慶祝該公司被雀巢公司收購。西格爾曾經把這起交易泄露給布斯基,但是他竟然沒有一絲的不安。隨著他加盟德崇公司,這種肮髒的交易將會永遠被他拋到腦後。

當他返回紐約時,約瑟夫告訴他,他通過了比弗利山分部的審核。在接下裏的幾周裏,他們一起協商了西格爾的薪金問題。當然,西格爾加盟德崇公司之後,薪水毫無疑問要高於他1985年從基德爾·皮博迪所獲得的210萬美元。西格爾還堅持,他持有的基德爾·皮博迪的股票不能以遠遠低於實際價值的價格賣回公司,這樣做會很不劃算的,因為西格爾估計,基德爾·皮博迪很快就會被賣掉的。

約瑟夫準備給西格爾支付一筆似乎是非常慷慨的報酬:底薪350萬美元,200萬美元的簽約獎金,另外還有德崇公司大量的股票。西格爾估計這份薪金合計高達600多萬美元——是他在基德爾·皮博迪報酬的3倍。當然,對德崇公司來說,這個報酬水平也是很普通的,即使能力和名氣遠不如西格爾的投資銀行家,報酬也是這麽高。

在接下來的那個星期二,就是“挑戰者號”航天飛機爆炸的那一天,西格爾來到德農西奧的辦公室,告訴他說,他第一次打算與德崇公司進行協商。德農西奧似乎很震驚,他開始緊張起來,渾身直冒冷汗。他祈求西格爾不要輕易做出決定,讓他考慮考慮如何答複。

然而,西格爾無心等待。星期五的晚上,他到曼哈頓阿爾·戈登的公寓去拜訪他。戈登非常客氣,拿出酒來招待西格爾。聽到西格爾要走的消息後,戈登意識到自己出售公司的計劃更可能實現了。當西格爾告訴戈登他決定跳槽到德崇公司之後,戈登隻發表了一句評論:“所有的好事都有終了之日。”然而,在私下裏,他對西格爾準備加入德崇這樣的公司感到心煩意亂,西格爾去這個地方比西格爾辭職一事更讓他難受。戈登憎恨德崇公司,以及它所代表的一切。

第二天,西格爾驅車來到格林尼治德農西奧的家中去見他。德農西奧已經從戈登那裏聽說了此事,西格爾在他們之間的討論還沒有完成之前就去找戈登,這讓他非常惱火。盡管德農西奧竭力勸導西格爾,希望他留下來,但是卻絲毫不能影響西格爾的決定。這種見麵對西格爾是個痛苦,但是他去意已決。

西格爾也感到他應該給布斯基打個電話。布斯基對西格爾沒有同他協商就做出決定似乎非常失望,也很不悅。

西格爾辭職的消息在基德爾·皮博迪迅速傳開,引起了大家的嚴重關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恐慌。約翰·戈登自從來到基德爾·皮博迪以後就一直同西格爾共事,周六他正在舊金山過周末,當天晚上從父親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立即搭乘當晚的航班趕回紐約,參加公司金融和並購小組的緊急會議。哈爾·裏奇也參加了。他在家裏過周末時,西格爾給他打電話說了自己要辭職的消息,並拉他一起跳槽。最後,西格爾補充說,“我不是負責”招聘的,但是“我要給人回個電話”。裏奇意識到西格爾接下來可能會說許多關於巨額報酬的事情,因此他立即拒絕了。他說:“我不會為那些肮髒的清算人工作。”他指的是德崇公司。約翰·戈登也很厭煩,他認為現在每個人都太看重金錢,總是在談論獎金的多少,忠誠已經被拋得無影無蹤了。

在接下來的一周,基德爾·皮博迪公司舉行了年度股東大會。德農西奧在會上報告說公司在1985年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業績,同時,他也宣布了西格爾要辭職的消息。德農西奧比誰都清楚,隨著西格爾的離去,這些利潤的大部分也都不會再有。德農西奧不得不承認,離開了西格爾這樣的明星,基德爾·皮博迪隻能依靠資本基礎來競爭。由於公司的資本基礎極其薄弱,他宣布要“開發”額外的資本資源。在公開場合,他仍然堅決反對出售公司的提議,他知道必須立即采取措施,並且要迅速,否則可怕的災難就將把他困死。

隨著情況逐漸惡化,基德爾·皮博迪公司拚命阻止員工的流失。德農西奧向大家保證,1986年的獎金至少不會低於1985年的,這在該公司還是破天荒的事。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相信這能夠實現。在西格爾辭職之後六個星期,也就是耶穌受難節的那天,基德爾·皮博迪金融部的骨幹力量——高科技小組集體辭職,也跳到了德崇公司。

約翰·戈登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他去找自己的父親,說他必須逼迫德農西奧采取大膽的行動。他認為公司缺乏領導能力是“極其愚蠢的”,並表示“我也打算離開公司”。聽到兒子也可能會離開自己辛苦創建的基德爾·皮博迪公司,老戈登再也無法容忍了。他拾起自己的權威,去找德農西奧。

老戈登來訪的結果是完全可以預見的。4月下旬,也就是在兩個人見麵之後的幾個星期,基德爾·皮博迪公司召開了董事會,在會上,德農西奧滿含淚水地宣布基德爾·皮博迪公司將賣給通用電氣公司。通用電氣以6億美元的價格購買了基德爾·皮博迪80%的股份,剩餘的20%仍然由繼續留在公司裏的原股東所有。通用電氣還許諾拿出1.3億美元的資金。阿爾·戈登將自己6%的股份全部出售,獲得了4,000多萬美元,然後退休了。他所熟悉的基德爾·皮博迪就此消失了,但是他沒有預料到留下的部分會那麽迅速就分崩離析。

西格爾在德崇公司非常繁忙,根本無暇考慮基德爾·皮博迪公司的出售事宜。盡管他認識到,如果他還沒有走的話,他的股票至少可以價值上百萬美元。他一進入德崇公司,就被安排到了緊挨萊文的辦公室裏,他立即全身心地投入新的工作之中,同並購部的聯合主管布萊克和凱共事。他迅速發現,這個部門幾乎沒有什麽管理。布萊克負責交易以及和西海岸的分部聯絡,在西格爾看來,凱幾乎沒有什麽貢獻。西格爾負責創建應對利益衝突的控製和程序,使他吃驚的是,在德崇公司內部幾乎沒有正式麵對過這個問題。

西格爾對周圍人員的素質非常失望。他想起了傑弗裏·貝克,貝克是德崇公司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之一,西格爾在比阿特麗斯公司收購案上同他合作過。因此,西格爾問布萊克,是否可以將自己調到並購部。布萊克聳了聳肩,然後說:“傑弗裏·貝克是一個天生的說謊者,但是他可以幫你聯絡食品行業的任何人。”西格爾很吃驚,公司的員工還有“說謊者”。

西格爾對萊文的能力也很鄙視。在聯合碳化物公司的收購案上,他們在寶維斯律師事務所(Paul, Weiss, Rifkind, Wharton & Garrison)的辦公室開會,會上,萊文就股票的分配比例誇誇其談,很明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布萊克和阿克曼也從比弗利山趕來參加會議,西格爾看到兩人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態。布萊克後來說:“他根本不是什麽專家。”西格爾認為這個評價還是很客氣的。

西格爾對萊文漫不經心的態度非常吃驚,萊文經常遲到、曠工,甚至早退。一天,萊文讓西格爾“替他”幾天,他說:“我要到巴哈馬群島潛水去。”

鑒於公司的人才真空狀況,西格爾意識到他在部門的作用要比他原本預料的大得多。他同基德爾·皮博迪公司原來的許多客戶都保持著聯係。他原來擔心德崇公司的聲名狼藉可能會阻斷它們和自己新公司的聯係,不過讓他寬慰的是,多數公司似乎都渴望利用德崇公司的融資實力。泛美公司(Pan American)、斯特羅布瑞吉·克洛西爾公司(Strawbridge & Clothier)、卡森·皮裏·斯科特公司(Carson Pirie Scott)、利爾·西格勒公司(Lear Siegler)、固特異公司和假日酒店,這些藍籌股公司都追隨西格爾來到了新公司。這些公司顯赫的聲譽使德崇公司受益匪淺,如果沒有西格爾,德崇公司就永遠也不會得到這些的。不過,西格爾發現自己的工作比以前更辛苦了,他常常要一天工作20個小時。

約瑟夫非常高興,他將德崇公司的融資能力,與西格爾的專業技能相結合的計劃,比他希望的見效還要快。雖然魅力過人的西格爾可能會搶了凱和布萊克的風頭,不過他們對此並不在意。但是,萊文卻對西格爾的到來抱怨不已,他還對自己沒能成為並購部的聯合主管非常憤怒。

萊文甚至考慮跳槽到布斯基的公司,代替康韋在商業金融部任主管,為此他還專門找過布斯基。有一次,他在沃特俱樂部(Water Club)同伊蘭·賴克一起吃午飯,其間,萊文吹噓說布斯基打算給他提供500萬美元的簽約獎金。他還說布斯基想找一個比康韋更“有幹勁的人”,就像他一樣。

真相似乎很複雜。實際上,這500萬美元是萊文認為布斯基欠他的,是布斯基根據他提供的內幕消息所賺到的利潤中的一部分。布斯基認為按照協定,他應該給萊文一部分報酬,但是應該是240萬美元。如果萊文被雇用了,這筆錢將以獎金的形式付給萊文。但是,兩人之間的協商卻失敗了,萊文待在德崇公司對布斯基更有價值,這樣他可以提供更多的內幕消息。因此,兩人之間的協商仍然定期進行,但是卻毫無結果。

盡管萊文繼續大手大腳地花錢——他又購買了更多的藝術品和一棟大房子,但是內幕交易活動帶給他的利潤正在逐漸消失。他在米德肯公司(Midcon)的交易中賺了不少錢,然後就停止了交易。到此為止,他總計利用內幕交易賺取了1,000萬美元的利潤,這是他以前為自己定下的目標。隨著威爾吉斯到赫頓公司以及西克拉到大學上學去,萊文的內幕交易圈子逐漸瓦解,他日益看重同布斯基的關係,並把這看作未來利潤的來源。2月的一天,賴克邀請萊文和他的妻子到曼哈頓上西區他的家裏做客。賴克剛剛把廚房改造一新,他和妻子也重歸於好。作為沃切爾律師事務所的年輕合夥人,他的事業正在飛黃騰達,甚至萊文都非常羨慕他。當他和賴克單獨在一塊兒時,萊文告訴賴克:“你退出交易圈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不過萊文也說自己在德崇公司的事業很成功,他笑著說:“工作把我變成了一個誠實的人。”

一天,西格爾無意中聽到,萊文在討論沃納克集團收購案的機密,這是高盛公司正在實施的一項交易。於是西格爾給弗裏曼打電話,說:“你們那裏有人在向丹尼斯·萊文透露消息。”弗裏曼回答說:“我想我知道是誰。”但是,他沒有具體說。弗裏曼同時提醒西格爾,說德崇公司內部也有人在透露該公司支持米德肯交易案的機密。西格爾給約瑟夫打電話,說:“你也遇到問題了。”

自從跳槽到德崇公司之後,西格爾一直和弗裏曼保持著密切的聯係,弗裏曼繼續給他透露高盛公司交易的消息。然而,由於西格爾不再負責套利業務,他也沒有再利用任何消息進行過交易。再者,為了遵守他離開基德爾·皮博迪公司時的誓言,西格爾也不再給弗裏曼提供機密消息。當弗裏曼逼他透露哈裏斯圖形公司的詳細計劃時,西格爾堅持說自己不知道,他讓弗裏曼去找凱。這是德崇公司參與的一項交易,弗裏曼持有該公司大量的股票。

過去的事情似乎真的過去了,不過卻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小插曲。一天下午,萊文溜進西格爾的辦公室,在閑聊了幾分鍾後,他隨口問道:“你平時是從哪裏得到的內幕消息?是布斯基給的嗎?”

西格爾愣了一下。難道他要一直都被自己的過去困擾著嗎?他也同樣隨口說道:“那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我早就不再和布斯基交易了。”

1986年4月,當年的垃圾債券大會在比弗利山希爾頓酒店拉開了帷幕,2,000多名參會者齊聚一堂,飯店的大堂裏人聲鼎沸,大家都期盼著今年的新活動。此時,大廳的窗簾已經拉上,準備播放德崇公司的廣告片,現在這已經成為每年捕食者大會上的“保留節目”。隨著《達拉斯》主題歌在大廳響起,影星拉裏·哈格曼的身影閃現在了屏幕上,他手中是一張德崇公司的運通鈦金卡。

此時,大廳裏響起了一個拉長的畫外音:“這是一張透支額度高達100億美元的信用卡,打獵時不要忘了帶上它。”

然後,屏幕上出現了麥當娜流行歌曲《物質女郎》(Material Girl)的惡搞版。一個很像麥當娜的聲音假唱道:“我是一個生活在物質世界的‘雙B’女孩。”——“雙B”是一個雙關語,指的是低等級債券和女人胸罩的尺碼。隨著麥當娜在屏幕上舞蹈,大廳裏回**著“德崇、德崇”的合唱音。人群哄堂大笑。當廣告結束,燈光聚焦在大會請來的表演者身上時,大家才發現,此人原來是歌星多莉·帕頓。

德崇公司對自己的新星非常自豪,把西格爾安排到了前排中心位置,但是西格爾拒絕了。他認為自己到公司才一個半月,資曆很淺,他不想搶走德崇公司老員工的風頭。甚至他還推掉了主持並購部早餐會的機會,把它讓給了萊文,萊文喜歡吹噓德崇公司日益增長的戰略威力。但是約瑟夫勸西格爾主持一個座談會,這個會議由並購律師弗洛姆和其他的律師參與,共同討論並購領域的法律問題。

在座談會上,西格爾率先說道:“你們知道我是一個堅定的目標利益的支持者。”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到桌子下麵,取出一頂白色的牛仔帽,以此代表基德爾·皮博迪公司,“我來到了德崇公司,並不意味著我就改變了觀點。”說著,他的眼睛裏還閃閃發光,同時又把手伸到了桌子底下,摸出一個黑色的牛仔帽,代替了白色的帽子。

大家全都大笑起來,甚至包括西格爾的老客戶。其中有幾個還發了言,如利爾·西格勒公司和泛美公司的董事長。公司的羔羊和狼同居一室。

參會的還有政客。在1985年以前,德崇公司在華盛頓並沒有辦事處,也沒有聘請過說客。然而,後來國會開始打算立法限製惡意收購:在聯合石油公司收購案期間,眾議院的蒂莫西·沃思議員提出了一項將綠票訛詐非法化的議案。沃思是科羅拉多州民主黨人,是電信、消費者保護和金融委員會的主席。德崇公司反對此項提案,雇用了一位前白宮的助理,在華盛頓設立了一個辦公室,並聘請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前主席羅伯特·斯特勞斯和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前委員約翰·埃文斯作為院外說客。此外,在1984年德崇公司的政治捐款隻有2.055萬美元,但是到了1986年就增加到了17.78萬美元。

在1986年德崇公司的債券大會上,沃思作為重要的嘉賓受邀發表演講。在沃思競選參議員時,德崇公司給他捐贈了2.39萬美元,使他成功當選。因此,沃思成了垃圾債券的堅定擁護者,他最初禁止綠票訛詐的提案也被拋到九霄雲外,他再也沒有重提此事。德崇公司還邀請其他重要的政客發表演講,包括參議員比爾·布拉德利、艾倫·克蘭斯頓(當年接受了德崇公司41,750美元的捐款)、愛德華·肯尼迪、弗蘭克·勞騰伯格和霍華德·梅岑鮑姆。多數政客似乎都被這巨額的資金驚呆了。為了增加影響力,德崇公司給紐約的參議員阿方斯·達瑪托捐贈了56,750美元。

米爾肯自信地告訴《華盛頓郵報》的記者:“美國高收益債券的購買力已經壓倒了一切監管力量。”米爾肯在垃圾債券上的信條,曾經是經濟分析領域一個神秘的話題,在20世紀80年代卻成了至理名言。堅持保守資產負債表成了一種愚蠢的行為,幾乎沒有人再質詢米爾肯信條的前提。

誰會對垃圾債券的優勢進行質疑呢?幾位專家對此作過專門研究。他們對1985年以前(包括1985年)米爾肯的交易數據進行了綜合分析,最後得出結論:垃圾債券的回報率比其他債券高很多,而且風險還沒有美國國庫券大。其中最著名的專家就是紐約大學金融學教授愛德華·阿爾特曼,後來阿爾特曼成了米爾肯觀點的熱情支持者。

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和中期,米爾肯那些杠杆比率很高的客戶似乎都展現了一種驚人的抵禦拖欠的能力,即使交易結果令人失望也是如此。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米爾肯僅僅通過“重組”就可以堆積一種新的、令人震驚的高收益債券,來替代即將出現的債務。這種新的債券會把原來債券的支付時間往後推,給公司更多的時間重新恢複,並搶先行動遏製拖欠利率的上升。

對許多研究垃圾債券的人來說,這些重組的債券多數似乎都是凶多吉少,米爾肯之所以能夠把這些債券賣出去,不隻說明了他的影響力,也表明他的客戶對他的順從,尤其是那些儲蓄和信貸銀行以及保險公司。到1986年年中時,米爾肯的朋友托馬斯·斯皮格爾的哥倫比亞信貸和儲蓄銀行購買了30億美元德崇公司發行的垃圾債券,他的另外一個好朋友弗雷德·卡爾的第一執行公司購買了70億美元的垃圾債券。更令人吃驚的是,米爾肯自己可以隨意支配他們投資組合的大小,隻要收益不斷增加,就沒有人會介意。

米爾肯還有其他忠實的客戶,大衛·所羅門就是其中之一。他自己開辦了一家公司,名叫所羅門資產管理公司,擁有20億美元的資產,多數都是他自己雇員的福利和退休金。所羅門是米爾肯最早的皈依者之一,在米爾肯的許多高收益債券上投資很多。作為回報,米爾肯讓所羅門擔任芬斯伯裏基金(Finsbury Fund)的經理,這是一隻垃圾債券共同基金。

芬斯伯裏基金購買米爾肯的垃圾債券會給米爾肯的高收益債券部門帶來高額的傭金,其中一些應該歸德崇公司的銷售員,正是他們給芬斯伯裏基金介紹客戶的。但是,米爾肯想把所有的傭金全都私吞,因此他下令讓所羅門把原來應該支付給德崇公司銷售員的傭金全都給他。當所羅門拒絕時,他威脅說要撤掉所羅門芬斯伯裏基金經理一職,這可是一個肥差,所以所羅門隻好屈服。

為了償還傭金,米爾肯和所羅門僅僅通過提高芬斯伯裏基金購買垃圾債券的價格,米爾肯就把差額裝進了自己的口袋。有時,米爾肯幫助所羅門的個人交易賬戶避稅。僅1985年,所羅門的個人收入中大約就有80萬美元沒有繳稅。米爾肯還把斯托勒收購案中的一些權益轉給了所羅門。這些行為大部分都是非法的,最終受騙的是芬斯伯裏基金的股東和美國的納稅人。

米爾肯從第一波士頓銀行挖來了一個年輕的銷售員泰倫·佩澤爾,讓他專門負責處理米爾肯和所羅門之間的賬戶。佩澤爾與辦公室的許多人都不同,他似乎是一個地道的“雅皮士”,衣著時髦、身體健康、滿懷自信,在聖莫尼卡海灘擁有一套豪華的公寓,裏麵陳設著黑色的真皮沙發和高級音響。佩澤爾是所羅門推薦的,他很快就在比弗利山引起了大家的不滿,因為他總是討好米爾肯,似乎就是他的“寵物”一樣。米爾肯把佩澤爾的工位安排在了自己的左手邊。無論米爾肯和佩澤爾誰在交易中擊敗了對方,他們都喜歡擊掌慶賀。

一天,米爾肯交給佩澤爾一個藍皮筆記本,這個本子以前是由艾倫·羅森塔爾保管的,裏麵記錄了米爾肯和所羅門之間的詳細交易。當佩澤爾問到這個本子時,米爾肯告訴他:“去問問洛厄爾,他會給你解釋的。”於是,洛厄爾和佩澤爾談了幾次,佩澤爾還認真地做了筆記。這是佩澤爾初涉米爾肯的內幕交易帝國。

隨著佩澤爾的到位,非法交易繼續快速地進行著。這個藍皮本的作用就像瑟恩納在米爾肯和布斯基的交易中記錄的數據表一樣。洛厄爾監督這些活動。沒有人去指控,因此監管人員也很難察覺這些活動。

這樣一來,自由市場公平交易的原則就受到了破壞,破壞程度或大或小,既有合法也有非法的。高收益債券市場增長僅僅受到米爾肯發行債券能力的製約,而不是市場規則或者買方的獨立決策。1976年,即米爾肯的高收益債券部門搬遷到比弗利山之前,垃圾債券的發行總量為150億美元;而到了10年後的1986年,該數字已經達到了1,250億美元——幾乎是原來的9倍。

至於米爾肯的個人財富,當時公開和私下的估計大概是10億美元。米爾肯成了靠自我奮鬥而成為億萬富翁的典型代表,這樣的人可是鳳毛麟角。然而,真相並非如此。米爾肯1986年從德崇公司賺到了5.5億美元,此外,他(和他以自己家人名字控製的基金)可能僅僅從比阿特麗斯的認股權證中就至少又獲得了5.5億美元。米爾肯和其他的合夥人都從奧特克裏克合夥公司得到了4.374億美元的分紅,這是米爾肯創建的一家合夥公司,主要靠內幕消息進行交易,它對國家製罐公司的交易就是例子。米爾肯和他的家族從比阿特麗斯公司交易的認購權證和其他權證中獲益匪淺,這隻是幾十起交易之一。奧特克裏克合夥公司也隻是米爾肯創建的500多家合夥公司中的一個。資產的價值在不斷變化,無論如何都是很難估量的。到1986年年底,對米爾肯和他家族淨資產的估計,即使采取更接近實際但是多少有些保守的方式,也達到了30億美元。這樣看來,米爾肯很有可能是當時的美國十大富豪之一。

因此,在1986年的垃圾債券大會上,米爾肯躊躇滿誌,這一點兒也不足為奇。周四晚上,弗雷德·約瑟夫和歐文·施奈德曼沿著花園中的小路從比弗利山酒店步行來到8號別墅,歐文是卡希爾·戈登·林德爾律師事務所(Cahill Gordon & Reindel,以下簡稱卡希爾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也是德崇公司的首席法律顧問。4月初的空氣帶著芳香,令人振奮。約瑟夫對德崇公司的轉變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感慨,他也很自豪自己所做出的貢獻。該公司成功擊退了政府的挑戰,也打敗了國會的進攻。當年,德崇公司的交易額高達4萬億美元,總收入達到了50億美元,稅前純收入為20億美元。為了與公司的新地位相匹配,他們準備在紐約曼哈頓世貿中心綜合建築群租賃一座47層高、190萬平方英尺的摩天大樓,世貿中心擁有這座大樓49.9%的所有權。德崇公司現在真的可以與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相提並論了。如果按照這個速度發展,德崇公司早晚會超過它們。華爾街的財富和機會是風水輪流轉,正如10年前約瑟夫所預料的一樣。

當約瑟夫和施奈德曼走到8號別墅時,唐納德·恩格爾的年度聚會正在**之中。盡管客戶的名單都是精挑細選的,來賓還是超過了百人,擠滿了別墅裏的每個房間,連走廊和院子裏也都是人。服務員端著香檳酒和雞尾酒在人群中奮力地穿來穿去。

當年的這些客人幾乎全都是20世紀80年代通過自我奮鬥而成功的億萬富翁,他們的名字放在一起,簡直就是當時的富豪榜:梅爾夫·阿德爾森、諾曼·亞曆山大、亨利·克拉維斯、喬治·羅伯茨、布恩·皮肯斯、約翰·克魯奇、弗雷德·卡爾、馬文·戴維斯、巴裏·迪勒、威廉·法利、哈羅德·吉寧、魯伯特·默多克、史蒂夫·羅斯、羅納德·佩雷爾曼、彼得·格雷斯、塞繆爾·海曼、卡爾·伊坎、拉爾夫·英格索爾、歐文·雅各布斯、威廉·麥戈文、戴維·馬奧尼、馬丁·戴維斯、約翰·馬龍、彼得·尤伯羅思、戴維·默多克、傑伊·普裏茨克、羅伯特·普裏茨克、薩繆爾·貝爾茲伯格、馬克·貝爾茲伯格、卡爾·林德納、納爾遜·佩爾茨、索爾·斯坦伯格、克雷格·麥考、弗蘭克·洛倫佐、彼得·梅、史蒂夫·韋恩、詹姆斯·沃爾芬森、奧斯卡·懷亞特、傑拉爾德·蔡、羅傑·斯通、哈羅德·西蒙斯、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梅爾·西蒙、亨利·格魯克、雷·伊朗尼、彼得·馬格溫、艾倫·邦德、特德·特納、羅伯特·馬克斯韋爾、柯克·科克萊恩。此外,還有德崇公司的金融和債券銷售人員,如西格爾、阿克曼和達爾。

布斯基也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保鏢。西格爾從1985年3月以後,一直都沒有見過他。他注意到布斯基手中拎著一個小包,並且似乎非常疲憊和憔悴。

今年在8號別墅沒有安排陪酒的女郎。西格爾已經告訴過約瑟夫,他不會參加任何有陪酒女郎的晚會,無論她們是不是妓女。約瑟夫在1984年之後,也極力禁止安排女士參會,但是米爾肯和恩格爾都竭力反對他。盡管米爾肯總是公開宣稱自己的家庭觀念,但是他又堅持說“男人都喜歡這種事情”。今年,約瑟夫堅決反對這種做法。他向西格爾和施奈德曼保證,他已經命令恩格爾不能邀請任何女士到別墅,恩格爾勉強答應了。但是,恩格爾卻邀請了漂亮女士們參加隨後在蔡森餐廳舉行的晚宴,即使那些來賓的夫人也要參加。

當約瑟夫在房間裏四處走動時,那些著名的企業狙擊手和首腦人物全都來到他的身邊,稱讚這次大會,並祝賀德崇公司的成功。一位客人風趣地說道:“如果有人炸掉這所房子的話,收購時代就會完蛋的。”事實上,確實如此。

約瑟夫看著熱鬧的人群,不自覺地感到了德崇公司所釋放出來的一種力量,他有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他把臉轉向施奈德曼,大聲地說:“我們不能太張狂了。”他想讓自己的聲音蓋過宴會的喧鬧聲,讓每個人都能聽到他的話,“沒有人會讓美國的每一家公司都被收購的。”

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希臘劇場是個圓形的露天劇場,1986年商學院的畢業典禮即將舉行。布斯基頭戴方帽,穿著長袍,裏麵是他標誌性的黑色三件套西裝和表鏈,他正在劇場的側廳不耐煩地等待著。

學生們紛紛入座,熱切地渴望著布斯基的演講。他們通過投票選出校友布斯基作為本屆畢業典禮的演講嘉賓,然而這位著名的套利人甚至連大學都沒有畢業。1986年5月18日,他乘坐自己的私人飛機趕到了加利福尼亞。他經常遲到,當他抵達時,畢業典禮之前的傳統宴會已經開始。

在演講之前,布斯基接受了當地一家報紙的簡短采訪。布斯基說他“不在乎”學生們想聽什麽。他說,他打算告訴學生們的是:“他們必須承擔古代貴族階層所肩負的責任,在藝術、政治、科學和文化等方麵做出貢獻,促進人類朝著更好的方向前進。”

在院長致歡迎辭之後,布斯基走到講台中央,學生們熱烈鼓掌。很快,大家就發現他是一個非常乏味的演講者。他不斷重複著一些陳詞濫調,例如美國充滿了機遇,並講述了自己是如何從一個底特律的移民之子成長為馳騁華爾街的成功人士。接著,當聽眾似乎都十分掃興之時,他說了幾句話激發了大家的興致。

“順便說一下,貪婪是沒有錯的。”他說,然後把眼睛從講稿上抬起來,看著台下,似乎真的在作即席演講一樣,“我想你們都知道,我認為貪婪是有益的。你可以一邊貪婪,仍然還能感覺很好。”大家一邊笑著,一邊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並互相看了看。

布斯基結束演講,走下台去。他沒有等到畢業典禮結束就走了,也沒有參加在學校鍾樓下舉行的招待會。按照傳統,畢業典禮的演講嘉賓都要在招待會上和學生、學生家長以及學校的教職員工聯歡,而布斯基沒有和一個學生交流就走了。

回到紐約後,布斯基似乎更加煩躁不安、喜怒無常。員工們發現,盡管布斯基剛剛籌集到了近10億美元的資金,但是他基本上沒有用這筆巨額資金幹什麽事情。自從資本結構重新調整和新的合夥公司成立之後,布斯基持有的股票幾乎沒有發生什麽大變化。穆拉迪恩對後勤辦公室的其他人說,公司持有這麽多的現金他感到非常擔憂。他說:“這可不像伊萬啊。”但是其他人都沒有穆拉迪恩這麽擔憂。

布斯基一直同米爾肯和比弗利山的其他人保持著聯係,盡管現在他已經具有非凡的能力,但是他似乎不再想追求任何的大宗“商業金融服務”。米爾肯和布斯基之間最後一筆530萬美元的賬結清之後,他們倆之間的交易步伐逐漸減緩。4月,布斯基給米爾肯的高收益債券部門幫了兩個忙,即操縱斯通集裝箱公司和威克斯公司的股價。在這兩起交易中,德崇公司都從中獲益匪淺。現在,布斯基參與這些活動也很少有什麽熱情了,很明顯,他也不想期望得到什麽回報,他隻是在服從命令。他也成了德崇公司的忠實客戶。

當年的夏天,萊斯曼對布斯基的態度和行為非常擔心。布斯基很少到辦公室來,即使來了,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穆赫倫有一架直升機,經常租給布斯基用,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布斯基經常到歐洲去,他和維基利一起在法國的旅遊勝地蔚藍海岸買了一座別墅。此外,他還在巴黎買了一套價值120萬美元的公寓,在夏威夷也有一套公寓。他有時和維基利一起度假,有時也會從倫敦、巴黎或者夏威夷給公司打電話。他也長時間待在洛杉磯,很有可能是在監督比弗利山酒店的經營,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那裏幹什麽。

布斯基的皮膚仍然很黑,但是他似乎很少吃東西,看起來比以前消瘦了,衣領和脖子之間的縫隙明顯增大。他下午到辦公室的次數越來越少,即使去了也經常到哈佛俱樂部。以前他總是去那裏和別人約會,但是現在不是這樣了,他先到衣帽間,換上厚厚的桑拿服,然後在脖子上圍一條毛巾,獨自坐在桑拿室裏蒸桑拿,他把溫度調得很高,汗水從他身上滾滾而下。

一天早上,布斯基來到萊斯曼的辦公桌旁,說:“蘭斯,我老了,也累了。我要到其他地方去了。也許有一天,我會把辦公室的鑰匙扔到你的桌子上,然後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萊斯曼非常震驚,布斯基看起來很嚴肅,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萊斯曼知道布斯基是一個控製欲很強的人。他讓萊斯曼接管公司,在以前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有一次,布斯基突發奇想,要把自己在韋斯特切斯特的別墅改造成蒙蒂塞洛(Moticello)的樣子,蒙蒂塞洛是托馬斯·傑斐遜總統位於弗吉尼亞州的故居。他已經向有關部門提出了申請。這個計劃是建造一個48平方英尺的圓形屋頂,下麵是豪華的主臥室,以及用四根大圓柱子支撐起來的一個門廊。但是後來,他似乎又對這個計劃失去了興趣。

一天,布斯基讓裏德·內格爾給他日內瓦瑞士銀行的業務員打電話,要求安排一大筆現金轉賬給維基利。4月23日,布斯基又寫了一封信,信上寫道:“遵照你和我以及我辦公室人員內格爾的談話,我授權你將175.58萬瑞士法郎從我的賬戶匯給哈桑·維基利。他將告訴你賬號以及轉賬的方式。”內格爾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還有一次,西瑪給布斯基的辦公室打電話,布斯基出去了,萊斯曼接起了電話。西瑪說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她聽起來有些鬱悶。她說:“伊萬老是出去,我從來都見不到他。”萊斯曼低聲地安慰她,接著西瑪說的話讓他大吃一驚,“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了。”

萊斯曼以前一直認為布斯基的婚姻非常美滿。雖然西瑪最近幾年到布斯基辦公室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她似乎仍然積極參與布斯基的業務活動,萊斯曼懷疑布斯基有外遇,但是他認為西瑪對這種事情很淡然。她曾經告訴過萊斯曼,她的父親對她說過沒有一個男人會永遠忠誠的。隻要男人在外麵隻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那就沒有什麽關係。

穆赫倫對布斯基的行蹤也知之甚少。他的直升機駕駛員有時會把布斯基的同伴送到肯尼迪國際機場和布斯基會合,然後他們從那裏再搭乘超音速協和式飛機飛往倫敦或者巴黎。布斯基在大都會美術館對麵第五大道上豪華的斯坦霍普酒店(Stanhope Hotel)租了一個套間,包養了一個情婦。為了保守秘密,布斯基在租賃這套公寓時,聘請的是凱威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而不是他經常用的法朗克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但是,公寓的裝修工人把這件事告訴了西瑪。布斯基對任何人都沒有說過此事,可能對維基利例外。萊斯曼和穆赫倫都認為布斯基的個人生活與他們無關。他們認為這種事本來就應該是神秘莫測的。

“伊麗莎白女王二世”號遊輪停泊在曼哈頓西區的客運碼頭,這是冠達遊輪公司(Cunard line)最好的遊輪,也是世界上最豪華的水上宮殿,從遠處看去就像一座雄偉的大樓。它的出現引起了無數人的好奇和圍觀。

在甲板上,一個弦樂四重奏樂團正在演奏流行音樂歡迎客人登船。幾個小醜正在給等待登船的客人表演節目,並且給孩子們發放氣球。船的上方懸掛著一條巨大的橫幅,上麵寫道:恭喜詹妮弗、羅賓和詹森。這是“伊麗莎白女王二世”號遊輪第一次被個人租用,包括整個遊輪和1,000名船員,價格是近100萬美元。租船者就是傑拉爾德·古特曼,一位房地產開發商,也是斯坦霍普酒店的所有者。他租用這艘遊輪是為了給他13歲的兒子詹森慶祝成人儀式,也是為他和前妻所生的兩個女兒詹妮弗和羅賓補辦成人儀式。

這艘遊輪計劃駛往哈得孫河,在那裏進行46英裏的隔夜航行,不過“沒有任何目的地”。遊輪即將起航了,但是古特曼最重要的客人之一布斯基還沒有現身。布斯基也擁有一座酒店,而且和古特曼在韋斯特切斯特比鄰而居。伊萬·布斯基看來要誤船了。

接著,空中傳來一陣轟鳴聲,聲音遠遠壓住了樂團的演奏聲。甲板上的客人全都抬頭望去,原來是一家雙引擎直升機正朝他們飛來。它在遊輪上盤旋了幾圈,然後降落到了甲板上。直升機的螺旋槳仍然在旋轉,機艙門突然打開,布斯基從裏麵走了下來。他身穿無尾半正式的晚禮服,係著黑色領帶,踏上甲板。他朝客人們微笑了一下,大家也都笑著鼓起掌來。然後直升機又升了起來,轟鳴著飛進夕陽之中,留下布斯基來搶主人的風頭。

布斯基和其他的客人一同參加了香檳招待會,一共有6道菜,全都是船上的猶太人廚師烹製的。餐桌上擺放著馬蹄蓮和大塊的冰雕。客人們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的歌曲,三個孩子分別切開了自己的蛋糕,蛋糕全都高達3英尺,頂部還被做成了鮮花的造型。第二天,船上舉行了文藝表演,51名啞劇演員、音樂家和巡回藝人紛紛登台表演,競相展露才華。從曼哈頓的高級美容院拉庫佩(La Coupe)聘請的發型師和形象設計師專門為古特曼的妻子琳達和女客人們服務。在成人儀式上,猶太教士亞瑟·施奈稱讚詹森的父母說:“在一個擁有一切的家庭裏,琳達和格裏(傑拉爾德的昵稱)也很重視孩子的教育,經常向他們強調人生的目的。”

布斯基租用的是穆赫倫的直升機,飛行員一回去就給穆赫倫打電話,向穆赫倫報告說:“你肯定猜不到,伊萬讓我開飛機把他送到了‘伊麗莎白女王二世’遊輪上。”穆赫倫非常生氣,他下令說:“不要再給他做這種事了。”穆赫倫知道,布斯基這樣做並不是因為誤了船而采用的緊急登船方式,這是提前就預備好的。布斯基似乎在專門向大家炫耀自己的財富。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日,穆赫倫給布斯基的家裏打電話。伊萬拿起了電話,隻聽到穆赫倫生氣地說:“不要再用我的直升機炫耀自己了。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布斯基咯咯地笑了,然後說:“約翰,有一件事情你必須承認,當我走時,我就會風風光光地走。”

第二天,也就是1986年9月17日,布斯基向聯邦當局自首,成了司法部的秘密線人,配合司法部進行秘密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