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肯的秘書蘇·科克倫接到一個電話,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命令她:“快給我接米爾肯。”她回答說米爾肯正忙著,對方幾乎是在大喊:“別騙我,別廢話,快叫他接電話。”
這又是布斯基打來的,他又喊又罵。科克倫和她的同事珍妮特都很討厭接他的電話,因為布斯基每次打來電話時,都要立即找米爾肯,否則就會罵她們在撒謊。米爾肯常常很忙,這時布斯基就會每隔兩三分鍾打過來一次,簡直像瘋了一樣。當秘書們被罵得無法忍受時,沃倫·特雷普或者其他人就可能過來解圍,但是布斯基隻會和米爾肯通電話。
到1983年年底,布斯基和米爾肯每天都要通話兩三次。他們的時間安排得很好。當布斯基早上7點半到他紐約的辦公室時,米爾肯也已經在淩晨4點半(美國西部時間)到達比弗利山的辦公室了。他們養成了一個習慣,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互相打電話。他們都想獲得這樣一種滿足感:當他們在忙著研究戰略時,多數對手都還在**做美夢呢。他們互相吹噓自己一晚上隻睡三四個小時。米爾肯鼓勵布斯基去追求自己的宏大夢想,而且在米爾肯資金的幫助下,他肯定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布斯基和許多人的密切關係都是通過電話建立的,他們這一次也是如此。布斯基通過紐約德崇公司一位先前的投資銀行家斯蒂芬·J.康韋認識了米爾肯。1981年,一位獵頭給德崇公司的康韋打電話,說有一位重要的套利人想雇用一名投資銀行家。康韋問道:“是哪位套利人呢?”獵頭回答說:“我不能透露雇主的身份。”康韋說:“如果是伊萬·布斯基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不是,就別提了。”
隨後,布斯基和康韋之間進行了多次會談。布斯基解釋說:“作為一個套利人我已經很成功了,重大的機會將出現在杠杆收購和戰略地位方麵。”布斯基已經獲得了一些這樣的機會。他是杠杆收購基金(LBO)的最大投資人,該基金由布斯基公司的投資人西奧多·福斯特曼創立。同時,布斯基和亨利·克拉維斯的關係也很密切,亨利是KKR公司(Kohlberg Kravis Roberts)背後的推動力量,當時,這還是一個剛剛成立不久、專門從事杠杆收購的公司。
布斯基解釋說,杠杆收購將幫他實現“多元化”,因此“我就不用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了”。
布斯基看到自己正在變成一個“商業銀行家”——這是英國對投資銀行家的稱呼,這些人在公司持有股份——他認為這個稱呼更體麵。布斯基聲稱,他對“綠票訛詐”(Greenmail)不感興趣。綠票訛詐是一種反收購策略,指一個企業狙擊手大量、惡意購買目標公司的股票,希望使目標公司的管理層感到恐懼,而不得不以高價從該狙擊手中回購股票。
康韋與布斯基簽了約,這讓康韋感覺很興奮,因為他認為他能夠為一個可能成為下一個布恩·皮肯斯或者卡爾·伊坎的人工作,他在德崇公司的同事也很高興——康韋可以為他們帶來業務。
確實,為了把自己的雄心壯誌付諸實施,布斯基必須擁有更多的資金,而德崇公司正是最佳的資金來源。他在套利操作中的資本基礎總是比他希望的要小,並且在城市服務公司一案中他又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他的資金甚至不能讓他在日常的套利活動中以自己需要的規模進行。康韋同德崇公司並購部的負責人戴維·凱談了談,戴維安排康韋和布斯基同公司金融部的斯蒂芬·溫羅思聯係,溫羅思又向比弗利山的米爾肯谘詢了一下。最後,讓布斯基驚歎不已的是,德崇公司竟然會給他提供1億美元的資金——這比他創辦公司時的啟動資金高出兩倍還要多。
布斯基到德崇公司比弗利山的辦公室拜訪時,通常住在富麗堂皇的比弗利山酒店。布斯基在飯店一層有一套自己專用的房間,他經常在遊泳池旁邊的一個私人小陽台上曬太陽。從這裏,他可以看到水光瀲灩的水池、花園、棕櫚樹,以及整個粉紅色飯店的全景。這都是他的產業,他和西瑪擁有這個飯店的大多數股權。
布斯基生活中的大部分東西都來自妻子的家庭,這個酒店也是如此。他的嶽父本·西爾伯斯坦於1979年去世,大部分產業都平分給了西瑪和她的妹妹穆裏爾·斯萊特金,其中也包括比弗利山酒店,這是西爾伯斯坦帝國最重要的產業之一,是1954年購買的。
比弗利山酒店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酒店。它建造於20世紀30年代,很快就成為好萊塢的交際中心,影星、經紀人和製片人蜂擁而至。
在西爾伯斯坦去世後,這個酒店95%的股份由西瑪和穆裏爾平分,另外還有5%的股份在其他親戚手中。布斯基非常想把這部分股份搞到手,他明白隻要得到這些股份,就可以取得對飯店的控股權。1981年,布斯基成功地從瓦格邦德公司(Vagabond)獲取了這5%的股份,這也是西爾伯斯坦家族的公司。等到毫不知情的穆裏爾獲悉此事,已經為時太晚,她的姐姐和姐夫已經取得了對飯店的絕對控股權。
瓦格邦德公司的收益不是很好,但是它的資產、現金流和穩定的資產負債表都很有價值。它是一種很不錯的工具,再加上米爾肯的幫助,布斯基一躍就從一個成功的套利人轉變為商業巨頭。瓦格邦德公司後來改名為北景公司(Northview Corporation),成為布斯基籌集資金的工具,有些資金就被他用來從事套利活動了。
至少在萊斯曼看來,布斯基一聽到米爾肯和德崇公司要給他提供巨額資金,就被衝昏了頭,也不再仔細查看具體的合作條款。德崇公司的條件確實苛刻:首先,它要獲得大部分資金收益,這是它一貫的做法——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在華爾街沒有其他公司能夠在這方麵同它競爭;其次是利息率,高達驚人的17%;再者,它也要求獲得瓦格邦德(後改名為北景)公司的認股權,這是它在這種交易中常用的做法。萊斯曼擔心這種高利率意味著要支付高額的利息,這會給布斯基公司的套利業務帶來巨大的壓力。而且,德崇公司的股權可以對公司重要決策施加影響,從而影響其運營。
但是,如果投資銀行家同套利人之間有利益關係的話,就可能產生一種危險——泄露機密。萊斯曼並沒有提到這一點,他非常清楚這種問題是不能提的。但是他把其他想法告訴了布斯基,而布斯基很不耐煩,對這些想法置之不理。畢竟,他現在已經有了西格爾作為“顧問”,一點兒也不用擔心在套利上掙不到大錢了。確實,西格爾的安排刺激了他對額外資金的渴望。布斯基對萊斯曼說:“除了他們,我們還能找誰呢?我們別無選擇啊!”
在德崇公司,弗雷德·約瑟夫也多少有點兒不安。套利人經常給他打電話,隻要他牽涉到了一項交易,這些人就會不斷給他打電話。但是,對於與德崇公司有利益關係的套利人,他卻不習慣接到他們的電話。他警告公司金融部的每一個人,不要向布斯基透露任何消息。布斯基常常給約瑟夫打電話,隻要有一項重要的交易即將發生,他就會立即打電話詢問消息。約瑟夫會敷衍著說:“我不知道啊,回頭我查查,然後再給你回話。”然後,等到布斯基想要的消息已經公開後,他才會給布斯基回電話。逐漸地,布斯基給約瑟夫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最後一個都沒有了。但是,一旦布斯基開始定期同米爾肯通電話,這也就沒有太大關係了。
1983年年中,布斯基通過瓦格邦德(北景)公司得到了1億美元的資金支持,從此之後,布斯基和米爾肯之間的金融關係就開始飛速發展。米爾肯同意讓布斯基公司承擔總計1.1億美元高收益債券的私募配售,並為坎布賴恩·通用證券(Cambrian & General Securities)提供了附權發行,該公司是一家英國的封閉式基金,布斯基買進這家公司,是為了借助它進行歐洲業務,以及在美國的並購業務上進行額外投資。此外,米爾肯還為法恩斯沃思·黑斯廷斯公司(Farnsworth & Hastings)發行了6,700萬歐洲債券,該公司是布斯基創建的,總部在百慕大,是他的投資戰車。布斯基的多數資金現在都來源於米爾肯。
布斯基定期到比弗利山來拜訪米爾肯,同時處理一下酒店的事務。他和米爾肯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從米爾肯邀請他到恩西諾的家中吃飯就可以看出來,因為米爾肯很少請人到家中吃飯。後來,在一次宴請時,米爾肯的幾位同事也參加了,在布斯基走後,洛麗·米爾肯對布斯基表示不滿,說她很煩布斯基的冷淡和傲慢。她對自己的丈夫說:“我再也不想讓他到家裏來了。”
有一次,布斯基到比弗利山拜訪時,米爾肯太忙了,沒有時間見他,於是就讓他的最佳銷售員詹姆斯·達爾來同他交談。米爾肯對達爾說:“給伊萬介紹一下儲蓄與貸款的情況,他也有興趣開發這種業務。”而布斯基卻不斷問達爾是否知道有人想買海灣石油公司的股票,布斯基當時手中有大量這種股票。布斯基向他們保證不會有任何損失,絕對賺錢。達爾很吃驚,布斯基竟然敢明目張膽地邀請別人參與非法的“寄存安排”。通過這種方式,布斯基用別人的名義購買股票,隱藏其真正的所有權。第二天,達爾告訴了米爾肯這件事。米爾肯毫不在意地回答說:“不要理他,他是個怪人。”
其他人也抱怨布斯基,尤其是米爾肯的弟弟洛厄爾·米爾肯,他幾乎從一見麵就開始討厭布斯基,並且提醒米爾肯注意,但是米爾肯卻置之不理。米爾肯說:“德崇公司支持贏家,而布斯基就是一個贏家。”不過,布斯基很快就明白了得到米爾肯支持的“真正代價”。
米爾肯陣營中的另外一個“贏家”就是古怪的邁阿密金融家維克托·波斯納,他是美國最早的企業狙擊手之一。他或者他的手段沒有一點兒能夠提升狙擊手的形象。他常常控股一個公司,大肆掠奪,然後讓小股東們憂心忡忡,有時甚至使公司破產,他也因此而臭名昭著。
波斯納,64歲,是一個俄羅斯移民的兒子。在20世紀30年代和40年代,他靠房地產而發家,後來,他買下了一個逐漸衰敗的邁阿密海灘度假飯店——維多利亞大廈,並將其按照巴洛克風格進行了裝修。他的辦公室位於17層,在辦公室外麵有一張台球桌和幾台彈球機。波斯納高中都沒有畢業,說話帶著濃重的巴爾的摩藍領工人的口音。他最初進行公司狙擊的戰車是沙龍鋼鐵公司(Sharon Steel),這是他於1969年購買的。他的其他實體還包括NVF、DWG、賓夕法尼亞工程公司(Pennsylvania Engineering)、APL和皇冠公司(Royal Crown)。
在整個職業生涯中,波斯納都毫不在意法規的限製。在收購了沙龍鋼鐵公司之後不久,他就指示該公司用80萬美元的現金購買DWG公司的股票。證券交易委員會對此提起訴訟,指控波斯納從事自我交易。訴訟最後被和解,但是波斯納的實體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罪狀。證券交易委員會後來還進行了其他調查,但是沒有進行任何指控。
在證券交易委員會插手之前,波斯納已經讓沙龍公司負擔了他的許多個人開支以及他兩個孩子的開支,包括住房、汽車、司機、傭人、度假甚至購物,所有這些都被認為是公司的額外補貼。甚至當公司賠錢時,波斯納和他的家人以及他的隨從仍然過著奢侈的生活。有一年,沙龍公司的損失高達6,400多萬美元,但是波斯納在沙龍公司僅薪水和獎金就高達390萬美元。他的兒子斯蒂芬被任命為公司的副董事長,拿走了50多萬美元。他們還可以隨意使用公司的遊艇和飛機。
但是,許多熟悉波斯納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個最令人討厭的愛好,那就是喜歡十幾歲的年輕姑娘。最近的一個就令人十分震驚,他的新情婦竟然是他原來一個情婦的女兒,也就是他公司現在的公關發言人。
波斯納與德崇公司扯上關係是通過唐納德·“多尼”·恩格爾(Donald“Donny”Engel),他原來是伯納姆公司的員工,合並到新公司後,在金融部工作,是主要的客戶開發專家。他活潑熱情,和藹可親,天資聰穎,具有許多古板的投資銀行家所不具有的特點。他不假裝老練,不過多少有點兒小機靈,能夠迅速發現潛在的客戶。他知道同許多客戶發展關係的關鍵是他們的個人生活,而不是生意往來。因此,他竭力了解客戶生活的方方麵麵,包括他們的婚姻家庭以及情人。對此,他從不評判是非,而是同他們分享酸甜苦辣。在德崇公司的重要客戶中,恩格爾開發的包括羅納德·佩雷爾曼、納爾遜·佩爾茨、傑羅姆·科爾伯格、傑拉爾德·蔡、歐文·雅各布斯哈夫特和普裏茨克家族。
恩格爾與米爾肯有點兒誌趣相投。他們都喜歡把成功人士戲稱為“白人家夥”,他們根本不關心這些人。對於德崇公司,他們想要一種像赫伯·哈福特這樣的人。哈福特的滿頭白發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留著錐形發型,就像《星際迷航》中的人物一樣。哈福特原來也是個窮光蛋,備受華爾街的嘲笑。他渴望成功,就像恩格爾所說的,“肚子裏憋著一股火”。恩格爾喜歡身材不高、婚姻不幸、沒有安全感的客戶,這些人是他理想的突襲目標。
恩格爾和米爾肯知道如何操控這些人的自尊心和不安全感,一事無成的人總是希望戰勝對手,他們渴望成為最好、最強、最富有的人。在恩格爾看來,隻有兩件事情可以激發這些客戶:一是下次的交易,二是下次的性征服。這隻是人性使然。
但是,並不是德崇公司的每個人都認同這種方法。恩格爾雖然因給公司帶來了新業務而備受稱讚,但是他的外號卻是“劣質王子”。他被認為是“公司皮條客”,因為他喜歡為重要的客戶安排異性約會。有一次,他應邀對公司的新投資銀行家傳授經驗,簡述開發新業務的秘訣,他說:“美國的商人都喜歡女人,找到了妓女,你就找到了客戶。”
維克托·波斯納最終成為恩格爾的最大客戶之一,而恩格爾也成了波斯納和米爾肯的中間人。20世紀70年代中期,甚至在米爾肯搬到比弗利山之前,波斯納就已經開始投資米爾肯的垃圾債券。到80年代初,無論米爾肯安排德崇公司發行什麽股票,他都會購買。
但是約瑟夫對波斯納根本不放心,他讓公司的一位高級金融分析師斯蒂芬·溫羅思對波斯納公司的財務結構進行分析。結果十分令人擔憂:波斯納已經停止在他控股的多數公司召開年會,而且財務報表不斷違規操作。他的個人收益,包括從他私人的公司掙到的錢,比公開的數字要多很多——1984年總計高達2,300萬美元——而這些公司沒有一個經營得很好。正如溫羅思所說的,波斯納正在“把黃金變成廢鐵”。如果德崇公司的債券銷售出現了問題,公司的聲譽肯定會受到損害。
波斯納的計劃非常龐大,他要利用沙龍鋼鐵公司去劫掠其他的公司。在最頂峰時期,沙龍公司持有40多家公司的股票。波斯納會對它們展開襲擊,買下它們的全部股份,或者把它們整編到自己的帝國之中。如果需要,他會將這些公司拆開,然後一部分一部分地賣出去。為此,他需要大量的額外資金,而靠公司的收益是遠遠不能滿足的,甚至在鋼鐵行業景氣的年份也不行。
波斯納有一個失敗的例子。有一次,他想收購一家位於紐約的建築公司——菲施巴赫公司(Fischbach Corporation),認為這家公司可以與他的賓夕法尼亞工程公司順利合並。1980年,波斯納獲得了菲施巴赫公司5%的股份,他向證券交易委員會披露股票持有情況的13D表(《威廉姆斯法》第13條規定,凡持有某一上市公司股權達到5%的股東,都必須在其後10天內向聯邦證券交易委員會、證券交易所和目標公司提交13D表,對其持股信息進行披露。收購方在提交了13D表後,每買入或賣出被收購公司股票達到1%,就必須在1天內提交補正書),然後威脅菲施巴赫公司,要進行惡意收購。但是,菲施巴赫開始反擊,威脅要根據反托拉斯法和其他規定對波斯納提前訴訟。於是,波斯納被迫同該公司簽署了一項中止協議,直到現在他還後悔這項協議。協議規定,他不再購買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除非其他人對該公司發動突襲,或者其他人提交了13D表,申明持有該公司的股票超過了10%。
波斯納向米爾肯和德崇公司講述了這一情況,並聲稱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奪取菲施巴赫公司的控股權。他想讓德崇公司為賓夕法尼亞工程公司承銷債券,這樣,他一旦解決了中止協議的問題,就可以利用這些收益購買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米爾肯肯定認識到他有控製市場的實力,可以給他想要的東西,從而為德崇公司和他自己賺取數百萬美元的收益。
不久之後的1983年12月,執行人壽保險公司(Executive Life Insurance Co.)向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了13D表,披露它已經持有菲施巴赫公司13%的股份,這就足以結束波斯納同菲施巴赫公司簽署的中止協議。執行人壽公司的老板碰巧是米爾肯早期的一個支持者弗雷德·卡爾,也是米爾肯承銷或者發行的多種垃圾債券的持有者。
卡爾依賴米爾肯做市,並且維持這些債券的流動性。他是德崇公司的忠實客戶之一,也是米爾肯的堅定支持者。無論如何,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幾乎沒有什麽風險。米爾肯知道,即使卡爾不收購該公司,波斯納最終也會收購的。
無論波斯納、米爾肯和卡爾的預想有多好,很明顯,他們都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不過是一個技術性錯誤。因為執行人壽公司是一家保險公司,它應該向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13G表,而不是13D表。菲施巴赫警告波斯納,它要請求法院對此進行裁決,中止協議仍然有效,因為執行人壽公司應該提交13G表。而隻有在有其他人提交13D表時,中止協議才會失效。無論爭論的是非曲直如何,菲施巴赫公司至少成功地將整個事件提交到了法院,為它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如果威脅客戶投資潛力的爭論沒有解決,米爾肯就不能銷售債券。波斯納和米爾肯都暴跳如雷。
米爾肯決定親自插手此事,並選擇布斯基來幫助波斯納擺脫中止協議的限製。他給布斯基打電話,要求他(準確地講是“指示他”)大量買進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布斯基仔細傾聽米爾肯的話。畢竟,考慮到最近米爾肯為布斯基籌集了許多資金,布斯基欠米爾肯一個人情。
米爾肯指示布斯基開始買進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和可兌換債券,要慢慢地、一點兒一點兒地買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米爾肯向布斯基保證,波斯納肯定會宣布收購該公司,從而促進其股價猛漲,讓布斯基從中獲益。如果這種情況沒有發生,米爾肯就會承擔布斯基的一切損失。這似乎是一筆隻賺不賠的交易,因此,從1984年5月4日,布斯基開始不斷買進。按照米爾肯的要求,在接近10%的門檻時,他停了下來。然後,在7月9日,布斯基從米爾肯的高收益部門直接購買了14.5萬股股票。布斯基越過門檻,向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了虛假的13D表。不過,他沒有提到其實是米爾肯很感興趣,並且向他擔保承擔他的一切損失。
普通人一般會誤以為是布斯基對菲施巴赫公司真正感興趣,他們猜想他或者其他人即將發起惡意收購。
按照規定,隻要擁有某公司的股票超過了5%,就必須提交13D表,向公眾披露公司的股票正在出現囤積情況,這樣每個人都會得到提醒,兼並活動可能即將發生。提交13D表的投資人還必須披露投資的目的,包括是否會考慮繼續購買。隻要有提交13D表的消息,股票價格常常就會上漲,因為它通常預示著收購大戰即將發生。由於投資者非常看重13D表,因此在13D表上弄虛作假是一種犯罪。
布斯基幾乎不會因此而感到焦慮不安,因為對13D表違規很少被提起訴訟。而讓他不安的是,盡管米爾肯信心百倍,但是菲施巴赫公司的股價卻一直在下跌,已經從布斯基開始購買時的35美元跌到了25美元。但是,米爾肯在比弗利山的員工卻不斷向布斯基保證,說他的損失一定會得到補償。
為了保險起見,布斯基給他的財務主管穆拉迪恩打了個電話。早先的時候,米爾肯要布斯基大量買進哥倫比亞儲蓄與信貸銀行(Columbia Savings and Loan)的股票,這是米爾肯信賴的另一家垃圾債券的承銷商。他沒有向布斯基解釋購買的原因,不過許諾會補償損失的,他想以此增加信貸。布斯基同意了。實際上,米爾肯通過這種方式擁有了這家銀行的股份。在購買該公司股票時,布斯基讓穆拉迪恩建了一個秘密文件,就像1982年的“查特酒”文件一樣,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穆拉迪恩用紅帶子把文件捆了起來,並且貼上標簽“特別項目”。現在,布斯基告訴他把菲施巴赫公司的交易情況記錄下來,包括成本、利潤和損失,他想把所有的東西都記錄在案。由於菲施巴赫公司股票的價格繼續下跌,穆拉迪恩的記錄顯示,布斯基的損失在逐漸增大。
布斯基越來越坐臥不安,最後,他在11月28日給米爾肯寫了一封信:“親愛的邁克,信後附有截至1984年11月27日的交易情況。”信中繼續寫道:“我想,現在應該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時候了。”米爾肯收到信後,安排了一係列交易,使布斯基獲得了收益,重新顯示了他對垃圾債券市場強大的控製能力。這些交易都涉及米爾肯可以自主定價的證券,不過仍然無法彌補布斯基的巨大損失。
與此同時,這項計劃實現了米爾肯的目的:當布斯基買進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超過10%時,波斯納就不用再受中止協議的約束,菲施巴赫公司隻好退卻,放棄了對執行人壽公司的訴訟,屈從於這個無法避免的事實。波斯納和米爾肯可以大步前進了。
但是,要為波斯納的這項大收購計劃籌集資金,這讓約瑟夫和溫羅思十分擔憂。約瑟夫派溫羅思和公司金融部的另一位負責人到比弗利山去,勸說米爾肯不要介入波斯納對菲施巴赫公司的收購案,波斯納正因為騙稅而被調查。最初,米爾肯還不斷反對,並且用德崇公司常用的一句話來辯解:“如果德崇公司不做這項交易,第一波士頓銀行就會做的。”然而慢慢地,他似乎也回心轉意了,還稱讚溫羅思,說他針對波斯納的報告寫得很好。當溫羅思離開時,他感覺自己已經說服米爾肯放棄了菲施巴赫公司的交易,但是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米爾肯早已經卷入其中。米爾肯在溫羅思麵前表現出回心轉意隻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接下來的那個星期,比弗利山的工作人員繼續準備收購菲施巴赫公司的交易,就好像溫羅思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溫羅思非常失望,於是向約瑟夫匯報,約瑟夫給就米爾肯打電話談此事。但是米爾肯堅持這項交易必須進行。米爾肯提到了波斯納先前一些成功的案例,並告訴約瑟夫,他也很重視波斯納的“信息流”。
約瑟夫隻好象征性地反駁了一下,盡管他知道菲施巴赫公司的收益和股價都在下跌。他用菲施巴赫公司有很大的市場份額為理由,來說服自己這起交易非常合理。不過,約瑟夫堅持所有收益都隻能用來購買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而不能用於波斯納的其他活動。他還成功地稍微調整了籌款的條件。但是,德崇公司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真正做主的是米爾肯,而不是約瑟夫。
1985年,德崇公司通過高收益債券私募配售的方式,為賓夕法尼亞工程公司籌集了5,600萬美元的資金。當然,米爾肯和布斯基之間的秘密協議沒有被提及。如果人們知道這是一起非法陰謀的話,他們就不會購買這些債券了,即使米爾肯的忠實客戶也不會購買的。大部分股票都賣給了德崇公司的一個忠實客戶多特·卡梅倫三世,他原來是米爾肯手下的員工和追隨者,後來加入了巴斯(Bass)家族的投資公司,在那裏從事米爾肯開發的債券的發行工作;其餘的大部分被德崇公司吸收,加入了公司垃圾債券的庫存之中。在這次私募配售之中,德崇公司賺到了300萬美元的服務費。
這項計劃按照米爾肯的設計順利進行,毫無波折。幾個月後,布斯基悄悄地在倫敦證券交易所,以相當於每股45美元的價格將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出售了,而此時,在紐約這隻股票的價格還不到40美元。盡管如此,經過計算,布斯基還是損失了大約500萬美元,不過他相信以後會得到補償的。當然,布斯基在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的例行文件中,並沒有披露買主的信息。實際上,是賓夕法尼亞工程公司購買了這些股票,它用德崇公司為它籌集的資金,以相同的價格,購買了相同數量的菲施巴赫公司的股票和債券。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耐心尋找,才能從成千上萬份交易報告單中發現這種情況。米爾肯肯定推測過,沒有人會注意到兩者之間的關聯性。
當然,德崇公司在比弗利山的辦公室注意到了這一點,甚至連紐約的總部也注意到了。從表麵上看,這起交易毫無意義:波斯納完全可以在紐約從公開市場上以低價購買股票,但是他卻在倫敦市場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購買股票,為什麽呢?溫羅思和其他的人都在不安地想,是否有人向布斯基許諾,要幫他解套,彌補他的損失?如果是的話,那是誰許諾的呢?他們討論了種種可能性,但是卻聽之任之,沒有人向米爾肯問起此事。
當年晚些時候,菲施巴赫公司宣布了新任董事長的名字:維克托·波斯納。米爾肯完全勝利了。他迅速把自己的管理方式帶到公司之中,大幅提高自己的薪水,侵吞公司資產,大量解雇工人。最後,這個一度繁榮的公司也開始日漸衰落。
在這起收購中,菲施巴赫公司的屈從,在華爾街除了少數套利人和投資銀行家注意到外,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但是那些目睹此事的人都對米爾肯的表現充滿了敬畏。波斯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中止協議束縛了手腳。接著,米爾肯插手,打破限製,最終使菲施巴赫公司俯首稱臣。這就是權力!菲施巴赫公司隻是米爾肯計劃中的一小部分,他在策劃菲施巴赫公司一案時,也在指揮波斯納打破另一個收購僵局,這次是一個更大、更棘手的對手——國家製罐公司(National Can Co.)。
國家製罐公司是一家位於芝加哥的大型包裝公司,多年來,波斯納一直在不斷地購買該公司的股票。到1981年,他已經成為該公司最大的股東,持有的股份占到了38%,但是他聲稱自己購買該公司的股票隻是為了投資。接著,到了1983年年底,大約是菲施巴赫公司的計劃開始之時,國家製罐公司宣布了一項常規的債券發行計劃,數額高達1億美元。這些債券將由該公司一直以來合作的投資銀行——所羅門兄弟公司承銷。
這個決定在比弗利山引發了極大的憤怒。米爾肯看到本該由他來做的生意竟然被交給了競爭對手,頓時暴跳如雷。國家製罐公司必須把業務交給德崇公司來做,否則國家製罐公司就會慘遭波斯納的毒手。
波斯納聯係了國家製罐公司的管理層,並首次直接插手幹預公司的運營。他說對公司打算讓所羅門兄弟承銷債券感到極不高興,並表示想讓公司同德崇公司進行接洽。因為波斯納是國家製罐公司的最大股東,因此董事會無奈同意了他的要求。當年12月,國家製罐公司的管理人員在芝加哥與德崇公司的恩格爾和其他人員談了幾次,德崇公司提議由自己承銷債券。但是,德崇公司要求的利息成本比所羅門兄弟公司整整高1個百分點。沒有任何正當理由放棄所羅門兄弟公司而選擇德崇公司。很顯然,波斯納是在迫使國家製罐公司接受德崇公司。
國家製罐公司的管理人員奮起反抗。波斯納直截了當地提出,國家製罐公司要麽以巨大的溢價全部買下他的股票——綠票訛詐——要麽同他一起參加德崇公司牽頭的杠杆收購,這樣他最終會擁有公司80%的股份。不過,公司管理層仍然持有20%的股份。當然,波斯納不需要提醒他們,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收購該公司,把這些管理人員掃地出門。
國家製罐公司的管理層從來沒有遇到這樣醜陋的、**裸的惡意收購,而這一切竟然都是由於一項常規的債券發行引發的。該公司的董事長是備受尊重的弗蘭克·康西丁,他是芝加哥商界的中流砥柱,中西部務實價值觀的典範代表。在同康西丁和該公司的首席財務官沃爾特·斯特澤爾談話時,波斯納不斷地威脅他們。盡管在波斯納提交的13D表中,他從來沒有提到他與國家製罐公司其他的股東組成了一個小團體,但是他卻不斷地告訴該公司的管理人員,該公司50%的股份都在“朋友”的手中,這些人都會聽他指揮的。麵對這種困境,國家製罐公司別無選擇,隻好和波斯納一起參與到杠杆收購之中。
德崇公司開始高速運轉,以每股40美元的價格將國家製罐公司的股票買斷,總計大概4.1億美元。波斯納原來都是以低於40美元的價格買進的,現在,他不僅可以大賺一筆,並且最終取得了對該公司的控製權。德崇公司也將獲得巨額的收益,除了獲得投資銀行的谘詢費外,它通過米爾肯發行的垃圾債券也籌集到了1.5億美元的資金,這樣,按照它通常的收費標準,僅融資費用大約就達500萬~600萬美元。
他們的收益還不僅這些。米爾肯的真正收益情況隱藏在比弗利山嚴格保密的合夥賬戶中。米爾肯率領的合夥公司,原來的目的是讓他手下從事垃圾債券業務的人不用再擔心自己的投資。他們大量買進和賣出德崇公司承銷的垃圾債券,並且在債券交易之前以優惠價買進,而這些債券一開始交易,價格就會猛漲,因此這些合夥公司也十分興旺。第一批成立的合夥公司中,有一個叫奧特克裏克(Otter Creek),它成立於1979年,其合夥人包括米爾肯、他的弟弟洛厄爾和德崇公司比弗利山分部一些受到青睞的員工,共計37人。參與者僅限於同米爾肯關係密切的人。每個人都被告知不許向紐約總部的任何人提及合夥公司或者其收益情況,以免泄露消息,引發忌妒,甚至約瑟夫也不知道它們的活動範圍。當溫羅思問參加比弗利山合夥公司的人都有誰時,米爾肯圈子裏的一個人告訴他,這不關他的事。這裏的交易隻受比弗利山的監管,德崇公司紐約的監管部門無權過問。
在國家製罐公司交易之前,奧特克裏克公司幾乎隻在垃圾債券和相關的證券上投資,如認股權證和可兌換債券,從來不投資普通股票。但是,它的交易記錄顯示,1983年12月,它買進了5.42萬股國家製罐公司公開交易的股票。毫無疑問,這些都是波斯納在威脅國家製罐公司時,常常提及的一些“朋友”的股票。
在聖誕節假期期間,國家製罐公司最終同意由德崇公司進行杠杆收購。這是高度敏感的消息,足以立即引起股市的震**,因此提前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要嚴守秘密。然而,1984年1月3日,僅僅在決定做出之後幾天,還沒有公開宣布之前,奧特克裏克公司就又購買了1萬股國家製罐公司的股票。
1月5日,國家製罐公司召開董事會議,同意了德崇公司的收購計劃。同一天,奧特克裏克公司買進了該公司2.13萬股股票,兩天後又追加了2,000股,這個時間安排真是驚人的巧妙。據稱,這些購買決定都是由奧特克裏克公司的管理委員會做出的,而該委員會是由米爾肯的弟弟洛厄爾領導的。
國家製罐公司的股票平均每天的交易量隻有大約4,000股左右。交易量的突然猛增和價格的相應猛漲,立即引發了國家製罐公司管理層和董事會成員的關注,他們擔心收購的消息已經被泄露給市場。因此,1月12日,國家製罐公司匆忙公開宣布公告,聲稱正在考慮德崇公司的杠杆收購計劃。不難預料,公司的股價立即上漲。
奧特克裏克公司在收購計劃公布之前明目張膽地“巧妙”買進股票,引起了紐約證券交易所的關注,並對此展開了一場內幕交易的調查,要求德崇公司提供奧特克拉克公司的相關交易情況。但是德崇公司故意拖延刁難,千方百計阻止調查人員獲取信息,聲稱奧特克拉克公司的交易是在一個“不可任意操縱的賬戶”(Nondiscretionary Account)中的“自發交易”(Unsolicited Transaction)。經過不斷追問,德崇公司最終被迫承認奧特克裏克公司的投資人是德崇公司的員工,但是緊接著它又故意發布了一個似乎是虛假的聲明,稱奧特克裏克公司、德崇公司和國家製罐公司之間沒有任何聯係,而此時,德崇公司正在為杠杆收購進行融資。
這次調查對德崇公司的監管部門是個極大的諷刺:紐約證券交易所的調查應該促使該公司進行內部調查,為什麽公司的員工在客戶即將進行杠杆收購的時候購買客戶公司的股票?但是,在比弗利山分部負責監管工作的人竟然向洛厄爾透露了消息,而洛厄爾本人也參與了該項交易。不過,德崇的策略成功了,交易所最終撤銷了對奧特克拉克公司的調查活動,在最後的報告中稱奧特克拉克公司“與國家製罐公司沒有任何關係”。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紐約證券交易所竟然從來沒有發覺奧特克裏克公司的人就是那些為國家製罐公司的杠杆收購籌資的人。
波斯納最後並沒有得到國家製罐公司,但是他卻被米爾肯救了出來。由於債務太高,管理不善,這種情況甚至在菲施巴赫公司收購案之前就引起了約瑟夫和溫羅思的擔憂。到1984年中期,波斯納金融帝國開始搖搖欲墜,參與國家製罐公司收購計劃的銀行全都撤出了。康西丁瘋狂地籌集資金,試圖進行杠杆收購,但是卻根本不是米爾肯的對手。米爾肯把收購國家製罐公司的機會轉給了他其他的忠實客戶,因為他相信他們出的價格會高於康西丁的價格,讓他們代替波斯納控製了該公司。
卡爾·伊坎曾經認真考慮過收購國家製罐公司,甚至大量買進了該公司的股票,但是最終卻猶豫了。最後,米爾肯的另一個老客戶納爾遜·佩爾茨買下了該公司。德崇公司為佩爾茨籌集了5.95億美元的資金,賺到的籌資費和投資銀行費比由波斯納收購的原計劃還要多。購買國家製罐公司債券的都是過去常常資助米爾肯進行收購的老客戶,包括弗雷德·卡爾的第一執行公司(First Executive Corporation)、托馬斯·斯皮格爾的哥倫比亞儲蓄與信貸銀行,以及梅蘇萊姆·裏克裏斯、卡爾·林德納和羅納德·佩雷爾曼。
至於奧特克拉克公司,它悄悄地把國家製罐公司的股票以38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佩爾茨,獲得了不菲的利潤。僅在1984年1月的交易中,合夥公司就賺到了近50萬美元。就這樣,在米爾肯的導演下,國家製罐公司被迫易主,而在這個過程中,米爾肯他們還進行了一場內幕交易,惡意兼並與內幕交易如此緊密相連,難解難分,而這種伎倆還將反複上演。
在德崇公司的總部紐約,弗雷德·約瑟夫仍然是公司金融部的主管,卻對奧特克拉克公司的情況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它在國家製罐公司中的交易情況了。米爾肯仍然向坎特負責,而坎特向公司的董事長林頓負責。但是,恩格爾確實是在為約瑟夫工作,恩格爾與波斯納的關係也確實為德崇公司帶來了利潤,約瑟夫並不否認這一點,甚至恩格爾還和米爾肯的一位朋友羅納德·佩雷爾曼迅速成為朋友。佩雷爾曼是一家控股公司的負責人,該公司叫麥克安德魯斯·福布斯(MacAndrews & Forbes),正在逐漸成為德崇公司實施策略的工具。但是,德崇公司的監管部門向約瑟夫遞交了一些交易記錄,這些材料使他不得不對恩格爾的道德觀和是非判斷力重新進行評價。記錄顯示,德崇公司的一名銷售人員在一項交易中進行內幕交易,約瑟夫知道,這個人與恩格爾是好朋友,而恩格爾也卷入了其中,約瑟夫不能容忍這種情況。
約瑟夫非常生氣,把恩格爾和那名銷售人員一起叫到了他的辦公室裏。交易紀錄顯示,這位銷售人員曾經經手一項交易,這項交易前期看來好像要談成,可後來破裂了;他在看著要談成時一直買進股票,爾後又正好在破裂的消息宣布前將股票賣出。約瑟夫知道恩格爾對此項交易的進展非常了解,因此他命令道:“解釋一下,時機怎麽掌握得這麽巧妙?”恩格爾處變不驚,十分鎮定,堅決否認有什麽問題。他堅持說:“這隻是一個巧合。”那名銷售人員也附和說是巧合。約瑟夫感覺到他們是在撒謊。“向上帝祈禱,不要再發生類似的‘巧合’,”約瑟夫厲聲說道,很明顯對他們表示不信任,“如果再有此類事件發生,你們就死定了,直接卷鋪蓋走人。”
又過了幾個星期,溫羅思告訴約瑟夫,他從一個客戶那裏聽說,恩格爾向公司的一個客戶借了6.5萬美元。約瑟夫非常討厭這種做法。雖然公司在這一點上沒有明確的規定,但是很顯然,公司的“投資銀行家”不應該欠客戶的錢財,否則這將會影響他們的判斷力和客觀性。約瑟夫把恩格爾叫了過來,當場就解雇了他。
恩格爾直接去找米爾肯。他辯解說實際上是那個客戶欠他10萬美元,那6.5萬美元隻是用來抵債的一部分,並聲稱溫羅思去向約瑟夫打小報告,是想把自己擠走。米爾肯給約瑟夫打電話,要求讓恩格爾恢複原職,並說恩格爾“非常有用”。約瑟夫知道,米爾肯隻重視銷售業績,而恩格爾能夠為公司帶來客戶,雖然約瑟夫對他的方法非常反感,但是他的方法似乎卻很有效。約瑟夫明白,米爾肯做事很少考慮道德或者正直。但是有多少交易員會考慮呢?
由於米爾肯的竭力反對,約瑟夫感到不得不做出妥協。他不想在解雇恩格爾一事上手軟,但是米爾肯建議讓恩格爾做德崇公司的“顧問”,就是他所謂的“客戶開發者”。恩格爾根據開發客戶的多少收取一定比例的提成,從4%到20%不等。約瑟夫堅持不讓恩格爾充當德崇公司的代表,但是最後還是屈服了。
這是在誠實正直問題上的關鍵讓步。德崇公司內部和外界的人士都知道,恩格爾“顧問”的名稱隻是塊遮羞布。米爾肯擊敗了約瑟夫,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忠臣。恩格爾把自己的辦公室搬到了佩雷爾曼作為總部的曼哈頓公寓的第三層。但是,要打電話給恩格爾,還必須通過德崇公司的總機。現在,恩格爾作為顧問,比以前當員工時掙的錢還要多,他甚至對米爾肯更加忠實了。
1983年年底,德崇公司並購部的主管戴維·凱興高采烈地邁進約瑟夫的辦公室。他最近剛剛從比弗利山回來,看起來有點兒曬黑了。凱說:“我們幹得很棒啊!”然後,他一五一十地列舉了他的部門為公司賺到的利潤。但是,約瑟夫卻不為所動。
他說:“讓我們看看那些數字吧!”自從約瑟夫加入德崇公司,米爾肯在垃圾債券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公司的總收入迅速增加,已經接近10億美元,大概是原來的10倍。約瑟夫對凱說:“你們部門的收入僅占總收入的10%,大概也就是1億美元。在大多數公司,並購部的收入會占公司總收入的30%~40%。”
凱回答說:“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約瑟夫對凱有點兒不太公平。因為米爾肯部門的收入增長速度太快,德崇公司其他部門的收入隻能占到公司總收入的很少一部分,完全無法同華爾街上其他公司的類似部門相提並論。約瑟夫希望出現多元化的局麵,他知道,如果過分依賴一個人和一項業務,在華爾街的經濟繁榮與蕭條的循環中,這是非常危險的。但是他能怎麽辦呢?每當金融部、並購部或者其他的部門設法展示一些成績時,米爾肯又會遠遠地把他們甩在身後。
在和凱進行了一番談話之後,約瑟夫對並購部在公司的作用思考了很多。對於那些大公司,如摩根士丹利、高盛,約瑟夫曾經立誌要在15年內趕上並超過它們,但是現在它們都在並購領域變得越來越顯赫。但是德崇公司有它們所不具備的優勢,那就是邁克爾·米爾肯。他可以成為約瑟夫一直在尋找的“尖刀”。波斯納的案例已經顯示,米爾肯的造錢機器和並購業務可以密切地結合在一起。
多年來,約瑟夫一直向一個名叫卡維斯·高拜(Cavas Gobhai)的管理學大師求教。高拜是出生於孟買的一位谘詢師,善於組織召開兩天的密集會議,利用頭腦風暴和“直抒己見”的方式集思廣益,解決問題。1983年11月,約瑟夫請高拜再組織一次會議,目的是幫助德崇公司尋找在新興的並購領域取得領先的方法。考慮到德崇公司的權力中心所在,此次會議在比弗利山的威爾希爾酒店召開,距米爾肯的總部隻有一街之隔。
德崇公司共有10人參加,都是公司投資業務領域的骨幹。比弗利山分部有4人參加:米爾肯、特雷普、阿克曼和鮑勃·達維多;紐約總部有6人參加:約瑟夫、凱、利昂·布萊克、約翰·基西克、赫伯特·巴徹勒和弗雷德·麥卡錫。會上,大家迅速得出結論,德崇公司需要一個並購 “明星”,以吸引重要的客戶。他們列舉了第一波士頓銀行的布魯斯·瓦瑟斯坦、雷曼兄弟公司的艾瑞克·格裏切爾,以及最近在馬丁·瑪麗埃塔公司收購案中聲名鵲起的馬丁·西格爾,而且西格爾還被排在了第一位。這是一次很有趣的會議,但是參會的人中,沒有一個人認為這些候選人會對德崇公司伸出的橄欖枝表示興趣。
不過,他們想出了一個更吸引人的辦法。大公司的並購業務之所以能夠繁榮,隻是因為它們有雄厚的資金和強大的借貸能力。德崇公司可以展示這樣一種理念:如果你來找德崇公司,我們就會為你準備好資金,讓你不用再考慮錢的問題。波斯納就是一個例子,德崇公司為他籌集了10億美元的資金,使他在收購戰中擁有10億美元現金,這與借貸能力的大公司一樣強大。股東,尤其是那些大量購買收購目標公司股票的套利人很少關心這些錢是怎麽來的——隻要他們能夠得到支付就夠了。
大家在這個想法上又前進了一步。如果德崇公司要在尚未籌到錢時承諾提供融資,該怎麽辦?德崇公司可以發布一個“高度自信”的聲明,稱本公司“高度自信”可以為收購者籌集到許諾的資金。隻要德崇公司一直堅持遵守諾言,這個聲明就會像現金一樣管用。
很顯然,那些能夠從銀行和信貸市場獲得貸款的大公司不會因為這份保證轉而求助於德崇公司,但是那些沒有其他融資渠道的人呢?從過去的經驗中德崇公司知道,有一個領域尤其難以獲得資金支持,那就是惡意收購——銀行對此避之不及,像高盛之類的投資公司也是如此。他們還討論了同波斯納這些人關係密切可能給公司帶來的負麵影響和風險。米爾肯毫無保留地支持這種做法,連一向謹慎的約瑟夫也認為在收購熱中可以嚐試這種方法。如果德崇公司要想繁榮昌盛,真的是別無選擇,而且一兩次惡意收購幾乎也不會對公司的聲譽造成什麽大的影響。
約瑟夫和同事們回到了紐約,在公司裏傳出消息,要大家多注意惡意收購的業務。但是約瑟夫決定,大的舉措要在即將到來的高風險債券大會上做出。屆時,他和米爾肯將宣布改變惡意收購界的新戰略。
高收益債券大會始於1976年,開始規模比較小,那是米爾肯決定把自己的部門搬到西海岸的前兩年。當時市場蕭條,米爾肯也少有地出現了情緒低落。他向約瑟夫抱怨說,沒有人願意聽他述說低等級債券的收益,更找不到買主。米爾肯向約瑟夫懇求道:“給我一些客戶吧!”
於是,約瑟夫想出了一個主意,把金融部的一些客戶、發行沒有評級債券的公司以及米爾肯的一些客戶召集在一起,開個交流會。這個會議幾乎沒成功,約瑟夫隻召集到了三家公司,米爾肯也隻吸引到了七八個買主。在3月一個寒冷的雨天,他們在德崇公司的會議室召開了會議。米爾肯熱情洋溢地宣傳垃圾債券的潛力,就好像下麵坐著數百人的聽眾一樣。
第二年,參會的人數增加了許多,有50多人參加。1979年,米爾肯把會議搬到了比弗利山的希爾頓酒店。星期五的晚宴是兩天會議的**,但是卻組織得很糟糕。在客人們就座前10分鍾,德崇公司的主管們才接到安排客人座位的名單,他們應該去招呼客人,把客人引領到指定的座位,但是多數人以前他們都沒有見過,因此也不認識那些人。人們隻好隨意就座,食物太油膩了,餐巾紙也不夠用,人們到處尋找。晚宴上也沒有娛樂活動,隻有太陽化學公司(Sun Chemical)董事長發表了一個內容空洞的演講。
之後,恩格爾找到米爾肯說:“這些CEO做事都講究排場,飯前的開胃菜太惡心了,正餐也亂七八糟的。”米爾肯覺得恩格爾提得有道理,就讓他負責下一次大會。
在恩格爾的組織下,1980年會議在接待標準更高的比弗利山的威爾希爾酒店舉行。它從周二晚上開始,一直持續到周六早上才結束,後來的會議也都是這樣安排的。恩格爾邀請現有的客戶、潛在的客戶和債券買主參會,米爾肯認為這些人可能會發行債券或者購買債券。那些已經發行過低等級債券的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受邀在會上發言,稱讚垃圾債券的神奇力量。
在周五的晚宴上,食物的檔次明顯提高了,座位安排也很妥當。但是,幾個學者和一個民意調查者的發言卻很乏味,175名客人中,許多人都聽得昏昏欲睡。
然而到1984年時,高收益債券大會已經非常成功,參會人數超過了800人,座無虛席。會議仍然在比弗利山的威爾希爾酒店召開。米爾肯是東道主,也是會場的明星,他每組討論會都要參加。他的談話主題不僅僅涉及垃圾債券,還包括就業、教育和人力資源稀缺。這些主題在他今後幾年會議的演講中不斷被重複,他的粉絲們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他的每一句話,好像米爾肯這個債券銷售人已經成為20世紀80年代一位世間的聖賢。
這次會議由恩格爾等8個人負責操辦,但是米爾肯對每個細節都親自確認,甚至包括座位安排。一切都按照計劃行事,毫無閃失。20世紀福克斯電影公司的董事會主席巴裏·迪勒和派拉蒙電影公司有過節,因此不能安排他和派拉蒙公司的母公司海灣西方公司的董事長馬丁·戴維斯坐在一起。斯通集裝箱公司(Stone Container)的總裁羅傑·斯通是位垃圾債券發行商,要和富達投資的代表們坐在一起,這是一家共同基金,曾經是斯通公司債券的大買主。客戶服務也達到了新水平,甚至如果有客戶要求在天花板和牆上安裝鏡子,德崇公司也會派人立馬安裝。
參加周五晚宴的人數達到了1,500人,宴會不得不轉移到了世紀廣場酒店舉行。這次,沒有一個人睡覺。沒有了枯燥的經濟學家或者民意調查者,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屏幕,上麵播放著德崇公司的商業宣傳片,由史蒂夫·韋恩(Steve Wynn)和弗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主演。片子放完後,米爾肯和韋恩登上舞台,來到聚光燈下,米爾肯開玩笑地對韋恩說:“你們這些家夥都不知道怎麽做生意。”
韋恩回答說:“哦,是嗎?讓我們找專家評評理吧。”
韋恩剛說完,辛納屈就大步登上舞台,手中還揮舞著一把鈔票。“給你,夥計。”辛納屈說著,隨手把錢遞給了韋恩,“買點債券吧。”接下來,辛納屈表演了45分鍾的歌曲聯唱,聽眾們全都興高采烈,場麵熱鬧非凡。
辛納屈的登台表演,德崇公司支付了15萬美元的報酬。但是同這次會議所帶來的收益相比,這根本就微不足道。
一年後,在1985年的高收益債券大會上,約瑟夫看著現場湧動的人潮,十分吃驚竟然有這麽多人參加。由於人數太多,會議被迫轉移到了比弗利山的希爾頓酒店。100多位同德崇公司有合作關係的垃圾債券發行商在大會上發言。約瑟夫從主桌旁走上講台,趁演講的間隙,向來賓獻上他和米爾肯所謂的“簡短的商業插曲”,其實就是利用這個機會向台下的聽眾宣傳德崇公司的新思想。
現在是宣布將公司的戰略轉移到並購戰場的時候了。“我們正在研究非友好兼並的融資方法。”約瑟夫說,來賓全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解釋了在11月的那次會議上所討論過的“高度自信”聲明的概念。他說:“我們認為我們已經解決了問題,而且我們相信我們能夠做到這一點。”約瑟夫詳細闡述了他的見解:被收購的公司應該屬於甘願冒險的人。換句話說,就是應該屬於德崇公司的客戶,而不是公眾股東。任何人,隻要有了德崇公司的支持就能買下一家公司。約瑟夫最後總結說:“我們做了一件史無前例的事情,就是讓大家在競賽場上平等地競爭,小的也可以挑戰大的。”
他想知道大家是否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在男衛生間無意中聽到兩位參會者的談話。其中一個問道:“你聽到弗雷克說什麽了嗎?”另外一個回答說:“聽了,哎呀,真是太可怕了!”
由於會議的重點轉移到了惡意收購,因此那一年的會議也被稱為“捕食者大會”。這個詞同“垃圾債券”一樣具有頑強的生命力,此後所有的高收益債券大會都改成了這個名稱。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約瑟夫和米爾肯舉行了一場並購討論會,米爾肯估計參會的人員可以籌集到一萬億美元。幾乎每一個企業狙擊手、準狙擊手和狙擊手專家都出席了。卡爾·伊坎作主題發言,著名的英裔法國金融家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問了幾個問題,卡爾·林德納也問了幾個問題。傳媒巨頭魯伯特·默多克闡述了自己的想法,得克薩斯州的石油狙擊手布恩·皮肯斯和喬·弗洛姆也分別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會議還有幾分喜劇色彩。德崇公司的一個客戶美泰公司(Mattel)安排時裝模特舉行了一場奧斯卡·德拉倫塔公司(Oscar de la Renta)新款芭比娃娃晚禮服表演。
但是,真正的活動是在一個更為私密的地方進行的,這就是比弗利山酒店的8號別墅。8號別墅是飯店最大的別墅,裏麵有三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餐廳,還有一個私人庭院。
8號別墅已經成為會議的神經中樞,也是洽談交易和追尋其他夢想的最瘋狂的地方。每年恩格爾都來這裏。從1983年開始,他周四的晚上都要在這裏主持雞尾酒會。隻有部分客人會受到邀請,都是同德崇公司關係密切的客戶。年輕貌美的少女——多數都是女演員和模特——會在這裏同這些富有的商人歡聚。他們的妻子謝絕參與,但是她們可以參與後來在蔡森餐廳(Chasen)舉行的盛宴,不過很少有人參加。
德崇公司金融部懇求恩格爾邀請他們的客戶參加雞尾酒會。有些客戶自己也向恩格爾請求,希望參加。他們常說:“我今年給德崇公司貢獻了5,000萬美元,我應該受到邀請。”到1985年,參加雞尾酒會的競爭更加激烈了。
那個星期四的晚上,被選中的客人們早早來到8號別墅,殷勤的恩格爾站在門口歡迎。約瑟夫也來參加了,剛一進去,他就注意到一群令人炫目的少女紮在人群之中。他被告知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妓女。畢竟,這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參加的雞尾酒會,誰還需要出錢找女人呢?德崇公司最大的客戶卡爾·林德納還委托約瑟夫查查一個女孩的情況,因為他的兒子看上了這個女孩。約瑟夫了解到這個女孩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醫生的女兒,這位醫生是德崇公司一位董事的好朋友。約瑟夫曾經說過,他不能容忍有違德崇公司道德準則的事情,尤其是在公司正要走向舞台中心的時候。
但是那些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因為當晚在8號別墅要醞釀更為重要的事情。布斯基在一個角落裏與伊坎悄悄地談著,詹姆斯爵士與皮肯斯和弗洛姆等人在暢談著,默多克和林德納在與凱和恩格爾閑聊。僅僅幾個星期後,皮肯斯就對聯合石油公司發起了收購,佩爾茨對國家製罐公司發起了收購,詹姆斯爵士即將攻擊皇冠齊勒拜奇公司(Crown Zellerbach),法利(Farley)也打算並購西北工業公司(Northwest Industries)——這些全都是由德崇公司資助的。
8號別墅裏人頭攢動,氣氛熱烈,甚至外麵也如此。德崇公司即將為他們提供數十億美元的資金,一想到這美好的前景,每個人都非常激動。周五的晚宴更是興奮的**。大屏幕上播放著電影《捉鬼敢死隊》(Ghostbuster)的插曲,來賓們大聲伴隨著旋律叫喊:“想要快速掙錢找誰呢?就找德崇。”接著,屏幕消失了,歌星戴安娜·羅斯(Diana Ross)身穿閃閃發光的禮服走上舞台,為大家表演節目,觀眾們驚喜不已。她唱了幾首流行歌曲,中間還換了兩次衣服。
多數與會者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也留下了一些疑慮。一位參加當年會議的人後來在接受《舊金山紀事報》采訪時說:“你不知道,這是美國商業中的一個分水嶺,還是一場不正當的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