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逐客令◎

微光中,薑予安的麵容更清楚地印在賀延臣的眼裏,她眼睛明亮,眼神波瀾不驚,賀延臣深深看了她一眼,摘下隨身帶著的小水囊,遞給她。

“拿這個倒上去。”

湊的這麽近,薑予安也看到了他,她沒敢多看,但隱隱約約覺得,他長得……挺凶的。

外人眼裏豐神俊朗,劍眉星目的賀世子,還從未得到過“挺凶的”這種評價。

她不再多想,拔開塞子,聞了聞,是酒:“我要倒了。”

賀延臣點點頭。

薑予安見他點頭,給他往傷口倒上去,這酒很烈,是賀延臣專為了提神灌的,這下倒在傷口上,疼的他額上青筋爆出,本來蒼白的麵容瞬間從脖頸紅到了額頭。

她拿出剛剛烤了的針,一時之間倒是不知如何下手了,縫衣繡花她倒是常做,這縫傷口還是第一回 ,不過料想也差不多。

薑予安定了定心神,伸手扶住他的傷口。

賀延臣在外麵遭了雨,又受了傷,渾身都涼,她的手指溫熱又柔軟,刺激的他肌肉緊繃。

薑予安麵上不顯慌亂,但紅暈遍布的臉蛋出賣了她,感受著手下的肌肉由鬆變緊,她也不好多言,下手了。

“每縫一針便打結剪斷。”賀延臣說道。

“嗯。”薑予安點了點頭,輕捏著傷口下針了。

賀延臣咬牙忍耐,比起剛剛倒酒一瞬間的刺激,縫合時也沒那麽難以忍受。

一共縫了七針,嘴上說不會女紅的小女子,這傷口縫的倒是漂亮,她收了針,兩隻手上都是黏膩的血。

賀延臣拿起一旁的酒,又倒了一遍在傷口上,痛的倒吸口氣,然後扯了小包裏的白布,把火折子放下,給自己傷口纏了一圈。

處理完傷口,薑予安算是鬆了口氣,她想要點水淨手,可她不敢喊雲苓送水,隻能拿過一旁繡籃裏的布,囫圇擦了兩下。

她把擦了手的布團成一□□緊,放到了籃子最下麵藏好。

賀延臣纏了傷口,把衣服穿上,收了針線,拿過一旁的玉佩,遞給她:“拿著,多謝。”

薑予安並不推辭,接過沒細看,也放在了籃子最底下,手顫著,聲音也顫:“不必言謝。”

說完起身坐回了她一開始坐的椅子,本來隻有他身上有血腥味,現下沾染的她身上也是。

賀延臣卻聞到了一股子檀香,她身上的,起身走時,香味淡淡的飄在他鼻尖,還未等他細聞,便聽到薑予安說道:“公子若是歇好了,就盡快離去吧。”

第二次下逐客令。

賀延臣緩了一盞茶的時間,吃了一顆密藥,緩了許多,確實不能久留,他站起身。

來時跳窗來的,走時倒是從門走。

賀延臣離開了,那剩下的事情便與她無關,但她不敢立刻點燈,等了半個時辰,外麵確實沒什麽異響,這才點上燈,揚聲喊雲苓。

雲苓在隔壁間打絡子,剛剛發生的一切悄無聲息的,她根本不知,聽到薑予安喊她,去門外扣了扣門:“小姐。”

“打盆水來。”薑予安吩咐道。

沒一會雲苓打了水進屋,看到薑予安手上身上的血,驚呼一聲:“小姐!這是怎麽了?”

薑予安擺擺手:“別多問,今日就當什麽都沒看到,把門窗都關好,拿一套我的換洗衣服來,把那裏擦幹淨。”

她抬抬下巴指了指剛剛賀延臣待過的地方,那裏有一小攤血。

雲苓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她嘴巴嚴實,多想少說,她就當爛在肚子裏從沒見過這個場麵,她過去把地上擦幹淨,拿了薑予安的換洗衣服伺候洗過手的薑予安換上。

薑予安從繡籃底下拿出那塊粘血的布,和換下的衣服放在一起交給雲苓:“悄悄處理了,別被人發現。”

雲苓:“是。”言罷趕緊拿著東西出去了。

薑予安拿出那塊玉佩,上麵滿是血跡,她放在水裏仔細清洗過,湊在燭火旁端詳,玉是極品,這種玉石不多見,入手溫潤,沒有一絲雜質,應該是被主人總是放在手裏摩挲,也沒有硌人的邊角。

上麵雕刻的花紋薑予安從未見過,不知是何種意味,時興的樣子裏沒有這種的,怕是代表著什麽。

薑予安不再深想,她把這枚玉佩裝到自己隨身的荷包裏,想到那人深不見底的寒眸,心亂的很,開了半扇窗戶,把屋內的血腥氣散掉,重新拿起筆抄佛經靜神。

過了一會雲苓回來,重新打了盆水來伺候薑予安洗漱,薑予安抄了會佛經,心靜了,洗漱過後上床歇了。

還以為今晚是要睡不著,卻不成想睡得倒也安穩,第二日一大早,雨也停了,薑予安就帶著雲苓匆匆回府。

永安侯家的老夫人這輩子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房是嫡長子,前些年老永安侯去世,大房便承襲了爵位。

按理說來,她父親是最出息的,一舉考中進士,在翰林院呆了幾年,被外放到泉州做官,本來做幾年回京,必是要去六部任職,平步青雲的,誰承想出了那等子事兒。

三房是庶子,沒什麽大出息,老永安侯就給他捐了個小官。

她姑姑十年前嫁給了金陵侯家的世子,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回京。

祖父去世,但祖母還健在,一家子還住在一起,沒有分家,平時薑予安便是跟著祖母住在葳蕤堂。

她回來先去了大伯母林氏那邊見禮,林氏現在是當家主母,回來應是要和她說一聲的。

“大伯母。”進了林騅堂,她福了福身。

“安姐兒回來了。”林氏穩重,長袖善舞,她笑著,一臉慈祥,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薑予安笑道。

“你祖母好多了,去看看吧。”林氏也不和她客套往來,直言道。

她又福了福身子:“那侄女就先去了。”

“哎。”林氏點點頭。

薑予安回到葳蕤堂,老夫人正靠在迎枕上看書,氣色倒是好多了。

“祖母,我回來了!”薑予安笑著探頭。

“颻颻回來了。”老夫人看到是薑予安,朝她伸手,“過祖母這邊來。”

薑予安過去,拉著老夫人的手,坐在她床邊:“祖母,你身子如何了?”

老夫人:“好多了,倒是你,不用每月都去寺裏,祖母身子好著呢,知道你是個有孝心的,寺裏清苦,看看這臉蛋兒都清減了。”

“怎會!寺裏的齋飯好吃得很,哪裏就瘦了?”

她想了想,從荷包裏拿出那枚玉佩:“祖母可認識這個?”

老夫人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這玉倒是好玉,不曾見過,你這是打哪來的?”

“在金樓買的,覺得好看,又怕是劣玉。”薑予安見老夫人不認識,便也不多說了,怕她擔心。

“這玉是好玉,玉養人。”老夫人笑著說道,旋即把玉佩遞給她。

薑予安接過玉佩,裝進了荷包:“不若改日給祖母買一塊玉,祖母可喜歡?”

“我不愛那些。”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祖母叫廚房給你做了鮮花餅,就在桌上,去吃吧。”

“我不餓。”薑予安搖搖頭,正巧這會兒齊嬤嬤送進藥來。

齊嬤嬤福了福身:“三小姐回來了。”

“齊嬤嬤,把藥給我吧。”薑予安笑著點點頭,伸手接過藥。

喂祖母喝過藥,祖孫倆湊在一起看書,正巧大房家的二姑娘薑予嫣過來。

“祖母。”薑予嫣福了福身。

薑予安也起身和她見禮:“二姐姐。”

雖然薑予嫣總是找她麻煩,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三妹妹。”薑予嫣點了點頭。

“嫣姐兒怎麽有空過來了?”老夫人笑問。

“這些天待嫁,一直在繡嫁衣,也沒空來看望祖母,祖母勿怪。”

薑予嫣前年定親,夫君是五皇子,雖然五皇子無甚權勢,但到底是皇子,和皇家結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過一月便是婚期,薑予嫣尾巴也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無妨。”

薑予嫣噓寒問暖了幾句,轉頭和薑予安說話:“三妹妹,過幾天禮部尚書家的小女兒及笄,你與我一同去吧。”

“我一向不愛這些熱鬧。”薑予安笑笑婉拒。

“這些年你都不怎麽出門,外人都快忘了永安侯府還有個三小姐了。”薑予嫣打趣道。

“便去吧,總拘在府中,也出去和小娘子們玩玩。”老夫人也勸道。

薑予安十七了,還未定親,老夫人想讓她找個自己喜歡的,可薑予安不樂意出門,不愛熱鬧,這如何找得到?

老夫人也發話了,薑予安想了想,便不再推拒,應了下來。

第3節

薑予嫣見她答應了,又噓寒問暖了老夫人幾句,便要告辭,老夫人讓薑予安回自己院子裏歇著,兩人便一同出了門。

走了一段路,薑予安沒有和薑予嫣搭話的意思,可薑予嫣從小有點什麽東西就要在她麵前炫耀一番。

“三妹妹,過去不可追憶,你可得盡快定親,雖是找不著你二姐夫這般的了,但配個高門庶子也是夠的,萬不可耽誤了年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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