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阿爹,你扯那麽遠幹什麽,我現在跟您說酒坊的事,跟這有什麽關係啊。”

許菁菁不滿地皺了眉頭,阻止了老爹繼續往下深遠想象,“我們就說酒坊的事,成不成,阿爹,你是因為什麽不肯答應。”

她一副今晚就要把這事解決了的神態,許長林沒辦法,歎口氣道:“菁菁,你年紀小不懂,咱們這從來沒人這麽做過呀。”

“叫人看笑話事小,要是惹了主顧不痛快,萬一到時候不僅沒人來,還丟了現在有的單子,那不是壞了事麽。”

“你就聽爹的,咱們穩穩當當的慢慢來,你這樣處處冒尖,別人看不過眼,那不得給咱們掐尖打頂麽,你看看今天村子裏人傳的閑話,就是見著酒坊買賣起來了,他們自家釀的酒卻不大賣得出去,才鬧的。”

“你當我為什麽不攔著你把林家那小丫頭帶酒坊裏去,為的就是堵這些人的嘴,許家酒坊掙了錢,但也不是不肯拉一把鄉裏鄉親的……”

許菁菁愣了愣,“阿爹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都認識她們多少年了,這點子心思還能看不出來,到時候怕人看你笑話啊。”

許長林幽幽長歎,說了這半天,菁菁眼裏還是一般平靜無波,一看就是壓根沒把他說的這些放在心上。

這女婿不在家,女兒又這般莽撞,他也不見得拉的住,這真是愁人。

許菁菁沒想到阿爹心裏還挺門兒清,這倒是叫她意外,平日看他在吳金花母子的事上總是稀裏糊塗的,還以為他……

“阿爹,您要是擔心這些,那便不必發愁了,這些事都好解決。且這事我一定要做的,您也不想錯過風滿樓這樣的大主顧吧。”

許長林看著女兒,拿她沒法子,隻好道:“那成,你說你有法子,那你就先叫這些閑言碎語都消停嘍,要是能消停,我就同意你幹。”

許菁菁當即答應下來,本來她也要在籌備的期間,把這些風言風語給清理一遍,找到散播的人,以免到時候耽誤酒坊的正事。

跟老爹說定之後,她提著瓦罐子回到自己家裏,回屋前拐去灶房看了看,湯已經喝掉了,碗也洗幹淨了,她便提著瓦罐子去打一盆水,單獨刷罐子。

水聲嘩啦啦的,紅玉從屋裏提了油燈出來,靠在門邊給她照明。

“公子有信回來,放你桌上了。”

“還有你要燒的糊牆的粉送過來了,在我屋裏。”

紅玉簡單說完,把油燈給她掛在牆上,轉身又回屋去了,許菁菁聽了趕緊洗好罐子,倒扣在牆根晾幹,興衝衝跟著去紅玉屋裏看燒好的水泥粉。

紅玉屋裏沿著牆根堆了半牆高的布袋子,許菁菁上前輕輕拉開一個袋口,看了看裏頭的灰色粉末,雖然不但混了些雜誌,且沒法做到很細膩,但用在酒坊的外牆也足夠了,比黃泥糊牆,石灰粉刷白要好些。

她紮好袋子,看到紅玉端坐在桌前,點了好幾根蠟燭正在觀察著什麽。

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取了些水泥混合糊了一座微小的城門模型,正在嚐試錘擊和火燒。

許菁菁見了,當即道:“這恐怕不能直接用,這東西怕熱,若是用火燒,再用涼水潑上去,便會容易裂。”

“好處是幹了後很穩固,一般的撞擊倒是不怕,比黃泥糊牆再刷石灰粉好用。”

“明白了。”

紅玉在用蠟燭燒熱的地方,噴了一嘴涼水,果然慢慢就裂開了。

她把東西都掃到一遍,準備重新砌一個,再想想折,畢竟現今的城牆基本上都用糯米灰漿來黏合,外牆再另作防火的防護,可很多地方連糧食都不夠吃,若是能用這東西來黏合,便能省下大把糧食。

紅玉初時拿到一小包水泥粉末,就知道公子把這活兒交給她的意圖。

許菁菁看她又開始鼓搗起來,也不再打擾,慢慢退出了紅玉的屋子。

她回到自己屋裏,桌上赫然放著一封信。

她拿上信脫了鞋子倒在**,撕開封口抖開來看,匆匆瞥了一眼她就翻過來又翻過去的看,不解地撐開信封的口子,趴在**倒了倒,再沒多的東西出來。

她疑惑地看著偌大的信紙上的三個字。

“安,勿念。”

就這?

怎麽跟他收到的有關她的信差那麽多……

許菁菁把信紙往帳子頂上一拋,也沒了回信的心情,伸手到枕頭底下掏了本話本子,翻身看了起來。

夜過半,她屋裏的油燈漸漸暗了下來,手裏的話本子也翻去大半,紅玉的聲音在門外想起來。

“你有沒有信要複,可以提前寫好,空綠手裏有專門的信道能一起送去。”

許菁菁從鞋子旁邊撿起皺巴巴的信紙,看了眼上麵的三個字,起身走到桌子邊,鋪開紙,大筆一揮,寫下兩個歪歪扭扭的字。

亦然。

想了想,又把然字劃了兩筆粗斜杠,塗掉了。

行吧,這兩封信如此也算匹配,她簡單折了兩下,直接開門給了紅玉。

紅玉恭敬接過,沒有多問,“你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去酒坊把牆麵的事做完。”

許菁菁點點頭,這樣很好,便能在酒坊邀請各家酒肆前來的時候,煥然一新了。

她滅了燈重新躺回**,扯過薄被把自己卷成了一團,很快就睡熟了。

隔壁老屋裏,梁氏月份漸大,左右翻身都睡得不安穩,兼又還想著晚飯時許菁菁那一罐香濃馥鬱的豬骨湯,更加無法入睡,幹脆一腳把扯鼾的許季陽踹了起來。

“幹、幹什麽……”

看著迷瞪糊塗揉眼坐起的許老二,梁氏火氣蹭地就往上冒,直衝天靈蓋。

“幹什麽?你說你還能幹什麽,讓你備一碗豬骨湯都備不來,這兒子不生也罷,唉……我怎麽那麽命苦啊……嗚嗚嗚。”

說著竟嗚嗚咽咽地啜泣起來。

“香蓮,你這是幹什麽嘛,大半夜的,豬骨湯明天再吃吧,我進城去給你稱一副回來,連吃個三頓,這總行了吧……”

“去你的死鬼!誰要明天喝三頓,我就要現在喝。”

“你跟你那個侄女一個樣,她就是故意的,一個人怎麽能喝那麽一大罐豬骨湯,她就是故意讓我喝不著,夜裏睡不著,好看我笑話!”

許季陽頭都大了,硬著頭皮安撫,“菁菁她一個沒有生養過的,怎麽會懂這些,你別亂想亂猜了,快睡吧,明天還得下地幹活兒呢。”說著翻個身又睡著了。

一陣響一陣弱的鼾聲中,梁氏把被子邊緣都攪皺了,也壓不下心裏的想頭,加上身邊的鼾聲,更是煩躁得好似心火在燒。

梁氏睡不著,披了衣裳氣呼呼地到灶房去,叮叮咚咚地鼓搗東西吃,連做了好幾樣,都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