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知不知道我柳淳夢的花船，是大鴻樓在撐著的！”
大鴻樓三個字一出，對方還沒亮相，許菁菁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她慌忙把江瑾楓推到屏風後麵，來不及解釋更多，捂著他的嘴道：“這事回去再給你細說，一會兒可千萬別出來！”
“章縣令還在不在對麵？”
他不解皺眉，但還是點點頭，許菁菁了然於心，拍了拍他的心口，“別出來，聽我的。”
看他又點了頭，然後她才拐出屏風，走到外邊開了窗，看到斜對麵章時重正好站在窗戶邊往這頭看，她招了招手，看到她，章時重也頓了頓，緩緩地舉起了手。
“喲，還真是位娘子啊。”
來人扶著門框，柳腰輕挪，一步三搖地來到桌前，玩味地看著窗邊的許菁菁。
“下人來報，說有位娘子點了小倌，賬還沒付人就從窗戶溜了，是你吧。”
柳淳夢年近三十，膚白唇紅，光潔的額頭一角挑下一縷打著轉兒的發絲，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眉眼間朦朧透著一股如夢的幻意，是個美人，這個如夢美人此刻來到她麵前，輕佻地上下掃了一圈她的衣著打扮。
嗤地一聲笑了。
“誰放上來的？”
“我花了銀子上來的，倒是你，誰放你出來的？一進門就到處咬，你家酒假不假你要是不知道，就換個知道的過來。”
許菁菁也掠過一眼柳淳夢，穿得倒是很涼快，衣料子頭飾看著也不便宜，可惜都是弄虛作假得來的，還是拿她的酒作假，看著叫她惱火。
有人付在柳淳夢耳邊悄聲說著什麽。
柳淳夢輕抬下巴，示意說話的人出去，“一錠銀子就上來了？”
“去給甲板上的說，以後沒有十兩銀子打底，不許放人進來。”
“寒磣！沒錢還學人來花船聽戲點小倌，假酒？你知道這是什麽酒麽，竟敢說是假的。我看你是想來訛銀子的吧，你來錯地方了，別說你上船花的那一錠銀子別想著拿回來，這兩壺酒和四個小倌的錢不結清，你也別想走。”
柳淳夢一揮手，兩排六個龜奴圍了上來，把許菁菁堵在中間，她聽到屏風後有輕微的腳步移動聲，忙咳嗽了兩聲，喊了聲紅玉。
紅玉本就守在外頭，聽到她喊，閃身飛速掠了進來，抄起桌上的長劍，鋥地一聲抽出閃著寒光的劍，擋在她麵前。
“哎喲——我好害怕呀！你這還會舞劍呐，真是叫人開了眼界了，來訛錢的還敢這麽囂張，來人，給我把她們兩個捆了，扔到船艙裏去！”
柳淳夢拍著胸脯，旎笑這揮手讓龜奴上前抓人，許菁菁脫口正要喊‘紅玉上’，門口啪啪啪傳來了鼓掌聲。
章時重帶著人站在門口笑得意味深長。
“柳老板，帶這麽多人，就為著圍著兩個女子，這是在做什麽。”
“嗬嗬，喲，章大人竟然也在呢，先前奴家請了您好幾回，您都不來的，今天什麽瘋把您吹上船了啊。”
“這兩個人不過是來訛錢的，我讓人把她們攆出去，莫要擾了章大人您的雅興，一會兒啊，我親自帶著姑娘們來給大人您敬酒，大人要是覺著淳夢怠慢呀，任打任罰哦。”
柳淳夢扭得花枝招展，酥白的皓腕柔荑就要往他肩上搭。
“章大人！您來的正好，民女有事要告，這家花船公然賣假酒，被我識破了還想拿人……”
“閉嘴！你哪裏來的鄉野村婦，血口噴人，誰賣假酒了！”
“你。”
許菁菁晃了晃手裏的酒壺，指著桌上一字拍開的四杯酒，“你要不要嚐一嚐，看看你賣的這是哪門子的雲中錦，還敢說沒賣假酒。”
“雲中錦？笑話，你喝過雲中錦麽，你連雲中錦的雲字怎麽寫都不知道呢吧！”
柳淳夢香帕捂嘴，咯咯咯笑起來，仿佛聽見的是天大的笑話一般。
章時重也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柳淳夢更加得意了，“我這裏每日來的，不是富商就是官爺，你的意思是誰都喝不出這酒是真是假，反倒你一個沒什麽見識的村婦說的是真的了。”
章時重在一旁再也忍不住，把柳淳夢的手從肩膀上推了下去，“柳老板，那你知不知道，她又是誰呢？”
“我怎麽知道她一個村婦……”
“章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柳淳夢人堆裏滾過來的，就是先入為主看不上許菁菁才有先前的反應，此刻見章時重反應，心裏立刻打起了鼓。
“柳老板，你賣人家的酒，還不知道人家是誰，這有點說不過去了吧，至於這位許娘子，雲中錦的酒就是出自她手。”
“你說，她有沒有資格判一判你的酒是真，還是假？”
章時重話剛說完，柳淳夢原本嫵媚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什麽？這穿著素色衣裳，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值錢東西的村婦，是釀出雲中錦的人？
她猛吸了一口涼氣，甲板上的人是吃屎去了麽，怎麽沒人來跟她說許家酒坊來人了。
“柳……柳老板？”許菁菁一一點了點桌上的四杯酒，“這四杯酒剛剛從你這兩壺雲中錦倒出來的，你要不要來嚐嚐？”
“然後跟我說一說，你到底喝沒喝過真正的雲中錦？”
她今晚上除了來捉江瑾楓，就剩下來捉這假酒的了，眼下江瑾楓已經到手就在屏風後，而這花船上的假酒麽，就有意思的多。
大鴻樓剛剛買了她半年一百五十壇酒，手下的花船上就明目張膽地賣假酒，這事她可得要上門討個說法，若是扯不清，順道就能名正言順地把這一百五十壇收回，剛好不想和袁修齊有什麽瓜葛。
柳淳夢嘴角抽了抽，半晌還是穩了心神，嬌滴滴地笑著道，“哎呀，拿錯了，拿錯了！”
“來人，還不快給許家的……當家娘子，當家娘子換兩壺酒來！再拿幾道下酒菜上來，都記在賬上，怎麽能讓許家的當家娘子花錢來喝酒呢，會不會辦事，快去！”
龜奴聽命令上前要拿走桌上的酒壺，許菁菁一把按住了不讓。
她推開龜奴的手，小心地把酒壺重新塞上塞子，端進了懷裏。
“章大人，你可要給我作證，今晚上，這裏確確實實是賣了假酒了，這酒我得拿走，你們的酒想來也都是放在船艙裏吧，還請章大人幫我查一查，我想看看，下邊還有多少‘雲中錦’。”
她擺明了不肯善了，柳淳夢露出吃驚神色，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換了副笑臉來到她和章時重麵前，搖著扇子連拋眉眼，“許娘子，這……怕是不大好吧。”
“呀嗬嗬嗬嗬，咱們這也算是，那個什麽，不打不相識了吧。”
“今晚呢，我柳淳夢請娘子你吃酒，你想要吃什麽呀，看什麽戲，盡管點，包你滿意呢。至於船艙，那是去不得呢。”
“雲中錦的事，我會親自給娘子一個交代，實在是，我那船艙裏，有不能打擾的貴人，還望娘子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