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原本是拉著紅玉偷溜出來去的畫舫,雖然沒去成,但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江瑾楓,也就不用藏著躲著回家,光明正大地大步往家裏去。
人還遠著,果然就在門口看見了舉著火把的一家人。
“當家的,這次說什麽你也要管管了,這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家裏,也不知上哪兒鬼混去了,像樣麽!”
“你把酒坊交到這麽個人手裏,那怎麽能叫人放心呢,我看還不如把管事的權力拿回來,你得親自看著,先不說酒要賣出去多少,起碼不能出事把現在的主顧給得罪了,這讓酒坊抹黑的事我們不能幹啊!”
許菁菁剛剛還歎著吳金花這次說話有了不小的進步,不再光靠嗓門大了,竟然還知道抓她夜不歸家的事給酒坊帶來的不好影響做文章,就在人堆裏看見了吳岑。
難怪呢,原來是這家夥在背後指手畫腳,看來張東順的東來順還不夠吳岑發揮的啊,手都伸到她家裏來了,這當然不能忍著。
“阿爹,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歇著,等我?”她快步先走上前,直接略過了吳金花當沒看到。
“菁菁,這麽晚你上哪兒去了。”
許長林的聲音則更多的透著關心,拉著女兒上下看沒事了,才鬆了口氣,“好好的怎麽不在家歇著,這是幹啥去了?”
許菁菁這才讓了讓身子,她身後不遠處是帶著帷帽的江瑾楓,最後邊是紅玉。
“這、這、這怎麽還帶男人回來啊,你、你就趁你相公不在家,往家裏帶男人,我們可都看見了!這也太不像話了!”
吳金花激動地手指亂飛,人瞧著都興奮了不少,許菁菁一下拍折她伸到自己麵前的手指,仍舊不搭理她,掠了一眼吳岑,轉頭給她阿爹說道,“爹,瑾楓連夜回來,是乘的船過小浪村,我接他去了。”
“您前兩天不是說擔心他不回來了麽,我這一收到消息就急著去了,沒來得及給您說一聲。”
許菁菁笑嘻嘻的拉過身形高瘦的男人,掀開黑色的帽帷,果然是江瑾楓,“丈人,在外頭耽擱了幾日,趕著水路能快些回來,就走小浪村了。”
“沒想到菁菁還去接我,不然我就不給她捎信了,累她半夜不得休息。”
他說著從背上的包袱裏摸出了一個精巧的木枕,枕頭當中掏空了,裏頭塞了些藥材,那軟布包著,聞起來陣陣藥香,叫人心曠神怡。
“這段時日我不在家,您受累辛苦了,這次在路上遇著個適合您的枕子,便帶回來給您試試,夜裏好睡些。”
許長林拿了女婿的禮,越發不好意思,加上前幾日他說女婿跑了不回來的話叫女兒給抖了出來,心裏更是過意不去,當即把藥枕貼身抱著,樂嗬嗬地揮手讓他們倆快回屋去。
“行了行了行了,沒看見菁菁去接的就是她相公麽,怎麽那麽多話,快回家去,丟人現眼。”
“走走走,都散了散了,菁菁懂事又明理,哪兒用得著你們瞎操心,快把火把吹了、吹了,大半夜的照那麽亮,怕人不知道咱們家夜裏不睡啊,誰讓拿的火把啊,幹嘛呢這是……”
許長林自發散了許家人,吳金花嘴巴不滿地往下耷拉,瞪了一眼吳岑,許菁菁還真是去接的江家那個小子,吳岑卻說她是去的什麽花船買醉,這消息到底是怎麽打聽的,一點兒都不準,害她被許長林一頓數落。
吳岑也悻悻然搓著手笑著,“回來就好,人沒事就好,嗬嗬,嗬嗬。”
這事邪門了,他明明聽的張東來說在花船上看到許菁菁了,酒都顧不上喝就回來報信的,怎麽就成了去接人的了?
接人要上花船上去接?
那許菁菁的這個相公,玩得還挺花啊,花著許家的銀子,住著許家的屋子,還敢上外頭花船上尋快活,這可必得要告知姐夫去!
吳岑一扭身,又鑽進了許家老屋。
許菁菁看人都走光了,也推著江瑾楓回屋去,紅玉自走在最後,負責關門上閂。
許菁菁拉著人進了屋,黑咕隆咚地還來不及點燈,就被拽進了堅實的懷裏。
此次離別,有十數日未見,他攬著她腰的手,好似灶膛裏點燃的火苗般,沒等幾個瞬息,就熱得滾燙,她麵上泛起微紅,微涼的鼻尖擦過他的下巴,親昵之態撩撥得江瑾楓眉心一緊。
忽然他一彎身,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抹黑往屋裏走去,許菁菁下意識勾上他的脖子,黑暗裏心也撲騰撲騰快速跳了起來。
兩個人還沒挨到床邊,突然砰砰砰地敲門聲就要擊穿人耳朵似地響了起來。
“開門!”
“開門開門!”
許菁菁一溜兒從他手中溜腳下來,歉然道:“不知什麽事,我去開門看看。”
外頭怒氣衝衝的聲音,顯然是她剛剛才喜滋滋抱著藥枕回家去的阿爹,聽聲音似是起頭不小,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她整理好衣裙走出來拉開門,“阿爹,怎麽了,什麽事啊。”
門剛開了一條縫,冷不丁許長林就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擠進屋來,手裏還拿著方才的寶貝藥枕。
“你相公呢,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替他遮掩,這事阿爹來給你做主,在家好好的做個男人不行麽,還有心思上外頭整這些,傳出去老許家的臉都要丟光了!”
欸?許菁菁不明所以,看著老爹衝進院子,衝進屋裏,連忙跟了上去,一進屋,江瑾楓剛剛點了蠟燭,阿爹把手裏的藥枕當著他的麵給扔在了地上。
又氣又不敢聲張地壓著嗓門罵道:“拿走你的破爛玩意兒,我老許家沒有你這樣不知羞,到處沾花惹草的女婿!”
“虧菁菁日日在家操持著酒坊,掙錢等你,你倒好,你這個沒良心的負心漢,你、你、你竟然去那花船上尋快活!”
“那種地方,是好人家男人該去的麽,你倆成親才多久,連個娃兒都還沒有,你就起了上外頭找人的心思?你愛上那花船,你就別回來了你,你著破枕頭你也帶走!走走走!”
許菁菁和江瑾楓兩兩愣在當場,眼看著江瑾楓要被推出門去,她忙大喊了聲:“爹!”
“不是,他沒!”
“瑾楓他沒去花船,是我去的花船……”
“啥?”
許長林頓感天旋地轉,人也站不穩來,扶著門框身子就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