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晌午時冬雪從外頭回來就不太對勁的臉色,她漸漸肯定那時就有事發生了。
而過了晌午之後冬雪表兄再次來找她,前後來了兩次,但哪些話,隻要來一次就能說完。
為什麽這個人要去而複返,若是後來說的那番話,那第一次來又是為的什麽。
許菁菁有事要問冬雪,正想開口讓其他人先出去,碧姝跟著又接上了話,“誰說不是了,冬雪你有功夫在這傷心難過,不如留著力氣回去跟他們好好講講理。”
“你那後娘急著把你嫁出去,不就是覺著你在家裏要養著費錢費糧麽,東家說的對,你就回去告訴她,誰說姑娘不能自己養活自己了,不稀罕她那點口糧,隻要她以後也別來求著你要銀子,成日地搜刮一通拿去給你弟弟花!”
碧姝性子潑辣,為冬雪打抱不平,旁的姑娘聽著也不由得唏噓不已,因著冬雪今日的遭遇,也為著自己或多或少有些相似的境遇。
誰也不知哪一日,這樣的情形就會落在自己頭上了。
許菁菁尚還不知冬雪家中是這般情形,此刻看著屋裏的氣氛漸漸低落下來,必得抬一抬她們的氣勢,也要好好問一問冬雪。
“沒那麽艱難,我能把酒坊開起來掙到銀子,你們也可以靠自個過上好日子。”
至於其他的,此刻說再多都作用不大,待她們真正實打實地靠自己掙了錢,手裏有了銀子,有了底氣,自然會生出說不的勇氣。
“好,事情我都了解了,冬雪留下,其他人都別在這幹站著了,活沒幹完的,繼續出去做事。”
她突然單獨留下冬雪,其他人都怔住了,秋霜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拉上碧姝和蘭荷,往外頭走去。
“雙雙,你也先出去,事情要是做完了,可以讓紅玉先送你回家。”她看到林雙雙還留在屋子裏,讓她先跟紅玉出去。
等屋子裏的其他人都走了,她才重新看向冬雪。
“冬雪,你還有其他要跟我說的嗎。”
許菁菁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手指沿著茶杯邊緣輕劃,觀察著冬雪,要說先前隻是懷疑冬雪晌午時就遇上了事,此刻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事跟酒坊還有關聯,因為她話說完,冬雪就抬頭慌亂地朝她瞟了一眼,手指還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她不再多問,隻沉著臉坐著,等冬雪開口。
一盞茶功夫沒到,冬雪突然普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
“我、東家,我對不起您!”
“我知道您讓大夥兒都出去,是顧全我的臉麵,我、我求您別把我趕走。”
許菁菁看著麵前突然跪下的冬雪,皺緊了眉頭,果然還是有事沒說麽,“你先起來,不要動不動就跪下,起來坐著好好說。”
冬雪又開始泣不成聲,許菁菁不要她跪,她卻也不肯坐,隻扶著桌子顫顫地站起來,垂著頭從腰間的衿帶裏翻出一個小紙包來,遞給了許菁菁。
“這是什麽。”
“這是晌午的時候,表兄來找我時給我的,他讓我找機會灑到酒坊的酒缸裏……”
許菁菁篤地一聲擱下了茶杯,捏緊了手裏的紙包。
“東家,我沒幹,我當時就拒絕他了,他把東西仍在了草叢裏,我撿了回來。”
“為什麽。”
“我、我害怕他事後不承認,反而賴我,想給自己留個證,也想找人看看,這裏頭是什麽……”
“真的,東家,我說的都是真的,就因為晌午時我沒答應,過了個把時辰表兄才又來尋我,說、說這事沒辦成,他在城裏的活計丟了,說這事怨我,讓我把酒坊的活讓給他。”
“東家,我沒騙你,我雖今日第一天來酒坊幹活,但我省得你為著能讓咱們能在這兒好好做事,才訂下了隻雇女工的規矩,您是實打實為我們想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加害您的事……”
原來如此,這便能前後聯係得上了,許菁菁把紙包收起來,阻了冬雪繼續說下去,“冬雪,你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冬雪愣了愣,“我被那包東西嚇著了,回來的時候想找您的,但是突然外頭就闖了人進來,便沒了機會”
“表兄他原本在城裏幹活,一直都幹得好好的,實在不知為何突然要找我做這事……”
許菁菁嗯了一聲,接著問道:“你這位表兄,在哪裏幹活?”
“我記得,是在長陵城的一家酒肆,叫……叫醉仙樓!”
醉仙樓?嗬,難怪如此,許菁菁輕笑了一聲,先前紅玉打探到黃家酒肆拉了幾家酒樓抱團要針對她,那時尚不知他們想要做什麽,如今這就忍不住冒頭了。
散播謠言不成,詆毀不行,竟想找人來給她的酒裏投東西。
沒想到張東來這般好使喚,竟然給黃沛忠當槍使,又一次頭鐵撞到她跟前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做事吧,若紅玉還在外頭,幫我喊一下她。”許菁菁弄清了背後的關聯,便著手要反擊。
冬雪有些不可置信,“東家,我能去幹活了麽?您不怪我麽……”
“去吧,這次不怪你,不過沒有下次,以後這種事第一時間就要告訴我,不可瞞著自己瞎琢磨。”許菁菁點頭示意她去做事。
冬雪如釋負重,抹了抹眼角,也沒問會把她表兄如何,快步出去,院子裏傳來她喊紅玉的聲音。
沒一會兒,紅玉進屋來,許菁菁把包著藥粉的紙包遞給她,“紅玉,你能看出這裏頭是什麽嗎?”
“米売搗碎的粉末。”紅玉拆開紙包,小心聞了聞後,狐疑地看了一眼她,把東西擱在了桌上,“這東西吃不死,但會成癮。”
“你要這東西做何事?”紅玉淡淡地道。
許菁菁聽了先是一驚,隨即穩定了情緒,“不是我的,是張東順找人想往我的酒裏放這東西,被我知道了。”
“是冬雪。”
“是,那人就是冬雪的表兄,不過冬雪沒答應。”
“原本還想直接給他投回去,不過眼下看是不能了,這東西害人呢。”
原本她以為頂多是吃了會叫人當場發作的東西,例如巴豆之類的,殊不知會是這東西,米売,罌粟的幹燥果殼,這東西尋常人不會接觸到,很多人也不會認識,她一開始就沒瞅出是什麽。
張東來為了拉她的酒坊下水,連這種損招都使得出來!
用這東西不是隻會害她這麽簡單,為了把她的酒坊毀掉,不惜把喝到加了料的酒的人一生都毀盡。
她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今天冬雪答應了,以後便會有更多這樣的藥粉源源不斷地投進她的酒裏。
一開始可能不會叫人察覺,但漸漸有人成了癮,直至最終出事被查出因由,再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畢竟期間酒賣得更好了,商人逐利,栽她為了多掙幾個銀子,心如蛇蠍罔顧他人性命。
猶如溫水煮青蛙一般,待她發覺,早已無回天之力。
這種招數,簡直比直接往酒裏灑巴豆還要惡劣上百倍、千倍!
她是不能直接拿這東西也投進醉仙樓的酒壇子裏,但不叫張東來付出代價吃夠教訓,這口氣也咽不下。
“紅玉,幫我個忙吧。”
“你說。”
“能幫我找到冬雪的那個表兄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