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梁氏母女，許菁菁放下手裏的碗，籲了口氣十分無語，“也不知過來做什麽，真是閑得慌。”
她對此事不知情，但江瑾楓約略知曉，卻也不便直言，她的二叔和二嬸似是有意想讓他和許菁菁生嫌隙。
先前是當著他的麵故意提起菁菁小時候和表兄之間的玩笑話，今日又登門提起二房的這些表兄準備登門拜訪了，其間意圖不言而喻。
但那又如何，隻要許菁菁不開口讓他走，他便不會走，無論他們來說些什麽，他隻當耳旁風好了，他這麽想著，抬眼看向前邊的許菁菁，目光柔和了下來。
如今他家中事未定，雖暫不敢讓她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但他既已明了自己想要什麽，就不會輕易放手。
即便隻能像如今這樣，假托著個夫婿的名義，但每日尚可陪在身邊，常常能看著也是好的，若是他日能翻盤，這裏的一切和她更不可能會拱手讓給別人。
許菁菁不知他心思，隻覺得二嬸今日過來奇怪得很，可她急著去賣酒，顧不上細想。
“不管了，他們家的事先放著，來什麽人都和我們無關，你也換身衣裳，待會兒和我一起進城去。”
“我到隔壁借個獨輪推車，一會兒在外邊等你，酒坊裏的酒還不多，暫時先帶上一壇，進城挨家去問問。我瞧著天邊有些烏雲，咱們快去快回。”
說罷，許菁菁便轉身去隔壁陳阿婆家借獨輪車，用這個運酒進城去能省好些力氣。
未到晌午，她和江瑾楓一道推著一缸新釀好的酒已經進了城門，惦念著要先去一趟集市，停下來道：“還得去買幾個葫蘆，家裏沒有小的酒壺，待會得去好幾家，要把酒分一分。”
許菁菁擦了把汗，雖然一路都是他推著獨輪車，但今日總覺著有些悶熱，人身上也粘膩膩的不爽快。
“借獨輪車的時候，陳阿婆拜托我們回去時給帶一斤豆子，待會去了集市，先一道買了，我怕晚些真要下雨。”
許菁菁把手架在眉上，像個小棚子，遠遠地瞅著天邊漸近的烏雲，他們倆個都沒有蓑衣，也沒有油紙傘，真下雨了又尚未回到家，還是挺麻煩的。
“好，你也坐上來吧，我一道推著你走，這樣更快些。”江瑾楓也同樣擔憂下雨，瞧著許菁菁穿得單薄，若是被雨淋濕了怕是得受涼。
今天並不是長陵的街市，許多東西非但不好賣還貴，許菁菁連逛了好幾家鋪子，才在集市口一個老丈挑來的筐子裏買到了價格合適的酒葫蘆。
十文錢一個，能裝個二兩酒左右，個頭雖然小，但她隻是用來裝些酒給酒樓的掌櫃們嚐嚐，也足夠了。
兩人推著酒缸，邊上掛著酒壺，上頭擱著幫陳阿婆買的一袋子黃豆，往風滿樓趕。
風滿樓的徐掌櫃不在，有夥計套了車準備出門，裏頭的掌事的瞧見她來，忙喊住淘車的夥計。
“蛋子，別套了，那個就是掌櫃的要找的許娘子。”
說著人跑下台階，往許菁菁這邊來，“許娘子，你來得可正好，掌櫃的今兒一早就著人準備去榆樹村尋你呐。”
“你那個風幹肉，我們酒樓再定個四十斤，喏，這是三兩銀子的定銀，若是許娘子做好了，直接送到後街的角門就成，那裏開門就是廚房，運著方便。”
掌事的把定銀和買賣的單子一並準備好，許菁菁隻消拿錢按個手印就成，先前久等風滿樓的消息不致，她還以為這單買賣黃了，這麽著居然又給續上了。
今天這趟來得值當！
把定銀收到荷包裏，許菁菁讓江瑾楓灌了兩葫蘆二兩的酒，遞給了掌事的，笑言道：“不滿掌事的您說，今日過來，我原是新釀了些酒，送來給掌櫃的嚐嚐的。”
“趕巧遇上您，這多的一壺您也嚐嚐，若是滋味好，隻消說一聲，我立時就給風滿樓送來，家裏自釀的酒，也不貴，十五文錢一斤……”
江瑾楓在後邊守著獨輪車，看她為著幾個錢仰著小臉和人周旋，心裏泛起一絲心疼。
他從前雖不是奢靡揮霍無度的紈絝，但也沒過過這樣為錢奔波的苦日子，是以於行商一道不甚在行，她隻讓他留在後邊幫著守東西，但他卻不自覺推著獨輪車走上前去。
“這酒味清冽不辣口，酒色也清澈淨透，您家隻消上架，旁的自有識貨的人來買。”
他想幫她，但張口笨拙，不知如何誇讚她釀的酒才好，不像是來賣酒的，倒像是官爺領旨前來分派個什麽任務。
許菁菁撲哧一笑，拍拍他，上前一步和掌事的寒暄幾句，就要往下家去。
她知道他盡力想幫她，心底也是暖暖的，許家人一個二個的主意都打在旁出，反倒唯有江瑾楓老老實實地跟著她出來賣酒，不作他想。
離開風滿樓，長陵城裏的大酒樓還有醉仙居和東來閣，許菁菁也一一前去送出酒葫蘆，但奈何這兩家不像風滿樓，皆是直接攆了人出去，酒葫蘆倒是叫廚房的留下來，隻不肯讓她見掌櫃的。
許菁菁被攆出門，江瑾楓眉眼瞬間就冷了幾分，想上前和做事的夥計理論，被她拉住了胳膊。
“沒事，不要緊，你別急，咱們一不認識掌櫃的，二不是什麽名家名酒，別人不肯搭理也是正常，這兒不行，咱們再去小一些的酒肆試試就是。”
她推著他走，江瑾楓忿然無奈道：“好歹讓我把酒葫蘆拿回來，辛苦釀的，白送了麽。”
見著他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許菁菁也很高興，樂嗬嗬地道：“不白送，放心吧，酒進去了，總會有人喝，有人喝就有人找，有人找可不就給我傳出名兒來了麽。”
“要對你娘子我釀的酒有點信心！”
她笑晏晏地在身旁說著走著，江瑾楓被她逗笑，又因她無意識脫口而出的“你的娘子”幾個字，心裏滿足得很。
他陪著許菁菁又去了幾家小一點的酒肆，如法炮製，還當真有掌櫃的當場嚐過之後就把她剩下的大半壇子酒都收下了，還囑托若是還有明日再送來。
許菁菁的酒壇裏出去送出去的，還剩下八斤左右，一下得了一百三十文，酒坊裏還有兩壇子共二十斤，承諾了明日再給人送來。
酒賣完了，也有人下了定，許菁菁忙著去米行買米，還得去集市上賣肉，風滿樓的肉幹也得緊著時間做，耽誤不得。
“我想去看看留下的印記有沒有消息。”自從上次兩人說開了此事，江瑾楓看看天邊越來越近的烏雲，躊躇道：“你先去米行等我，我去去就來，會很快。”
許菁菁卻不甚在意，揮揮手道：“你去吧，我自己去米行和集市就行，有獨輪推車，不費事。”
“那待會我們直接在城門碰麵吧，你別費時間來米行找我了，免得耽誤久了要下雨了。”
說完，她一骨碌推著車就往巷子裏去，車輪咕嚕嚕轉，許菁菁也心情極好，今日雖然賺的不多，但都是好的開時，隻要能到騰得出錢，一點一點總歸會越來越好的。
江瑾楓看著她跑遠，步履倒是輕快的很，顯然今天還算滿意，這麽一點點就能開心成這樣，他日若是他把家裏的箱籠搬到她麵前，她得樂得合不攏嘴吧。
這麽想著，他疾步往城中掠去，想要快些去確定有無一點有利的信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