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楓趕到之前留印記的地方,穿進巷子裏,看似不經意路過牆邊不起眼的位置,他的印記旁邊,赫然多了幾個小小的字符。

他瞪大了眼睛,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那的確是有人留給他的,但尚不知是誰,是來接應的還是來逮人的都難說,他不能輕舉妄動,隻隱了行蹤,按上邊的意思前去指定的位置。

東來閣對麵的街口,江瑾楓隱在人群裏,確保並無可疑之人盯梢之後,閃身進到牆邊的巷子,沿著東來閣的外牆,摸到一塊鬆動的磚塊,抽出來在裏頭拿到了一張紙條。

他顧不上展開來看,迅速恢複磚塊的位置,抽身離開。

原該拿了東西便動身去找許菁菁,他看了看天,大雨將至,等了許久才有的線索不肯就這樣放棄,或許再多候一會兒,能看到放字條的人回來察看呢。

他找了個便於觀測的麵館,坐下來靜靜地等待。

城門口,許菁菁把在集市上買來的豬肉和米行買來的大米都堆放在獨輪車上,在城門邊的草棚子下等著。

眼看天邊的烏雲越來越近,零星的雨點也開始不時落到身上,一絲絲涼颼颼的。

可江瑾楓卻還沒來,她有些焦急,等了這一會兒也不知他的事情辦得如何了,無奈原以為隻是去看看,不會耽擱太久,她也沒和他沒約好時間。

雨點漸漸密集,草棚下站著的人也都陸續出城門去了,她仍守著堆滿東西的獨輪車,怕他來了找不著人,一直沒有挪地方。

“姑娘,你咋還不走,風起來了一會兒雨就來了,你這一車子的東西,淋了雨可要不了了!”草棚裏的老大爺家裏來人借他,上了牛車臨走時催她道,“你要去哪兒,你自己要是推不動我讓我小兒子送你一段?”

許菁菁擺擺手,道了聲謝,“大爺,我相公很快就會過來了,我想在等待,您先出城吧。”

老大爺和他的兒子坐著牛車走了,許菁菁往城裏張望,一陣雨前風呼地吹過來,她還來不及看清,大雨說下就下,瓢潑一般打在草棚頂上,嘩啦嘩啦響個不停。

這下再想去城門下避雨已經來不及了,許菁菁擔心獨輪車上的東西,一個要用來釀酒的大米,一個要是酒樓下了定銀要做風幹肉的豬肉,都不能濕了水。

隻得把米行的人給她遮雨的油紙翻出阿裏,快速抖開蓋在獨輪車上,自己頭上和身上卻顧不得,頃刻就濕透了。

江瑾楓趕到城門邊的時候,幾個兵士正幫著許菁菁把獨輪車推到城門洞地下避雨。

她從懷裏數了些銅錢謝他們,“您幾位拿著去喝口熱茶,雨天風涼,暖暖身子。”說著自己先打了幾個噴嚏。

他皺著眉走上前,偏自己身上也叫雨都給淋濕了,沒法子把衣衫脫下來給她遮一遮,瞧著肩頭領口都濕透了的許菁菁,他伸手就要去扯獨輪車上的油紙。

“欸,別動那兒,待會兒米和豬肉都叫雨淋壞了,我好不容易才護住的。”

她想問他這次怎麽去了那麽久,是不是情況有變,但城門處還有值守的兵士和其他來不及出城門在此避雨的百姓,她不能開口,隻好轉問起其他的來。

“你上回才剛好,怎麽下雨了也不知躲著,等雨停了再來就是,我左右都是在此處等你的。”

江瑾楓顧不上什麽米和肉,隻知道她身上叫雨淋濕了,若是不管再叫風吹著,姑娘家受寒可得受罪,他扯下油紙,幾下疊成個鬥子,給她扣著肩頭胸口擋擋風。

“橫豎在這裏雨淋不著,先不要管那些米和肉了,衣裳濕了不要再叫風吹著。”

“我怕你等久了,莽起來要去尋我,何況原就說好了此處等,是我來遲了。”

他一麵說一麵把背著風站在她麵前,替她擋一擋斜飄進來的雨,沒一會兒,後背都叫雨濡濕了,也仍舊站著不動,怕叫她看出來不肯在自己身前躲著,硬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找閑說。

許菁菁個子不算嬌小,但站在他身前,也就剛過一點肩頭,正好被擋個嚴實,隻有一點微風吹著頭發絲兒略飄一飄,晚春原本暖喝了許多,這場雨一下,又有些轉涼起來。

她不自覺地抱了抱手臂,許是肩頭衣裳濕了,竟覺著有些冷。

就是這微小地抽了一下肩膀,他立時覺察出來,著急道:“可是覺著身上冷?”

“你站近一些,我不動,你挨過來能暖和些,好不好?”

他小聲詢問,還是叫一旁的嬸子聽見了,嬸子揚揚眉,朝身邊的漢子埋怨道:“你瞧瞧別人多貼心,哪個想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抱著你那根煙杆子,我和煙杆子我看它才是你媳婦!”

許菁菁暗笑,抬頭悄悄瞄他臉上神色,果然見他耳尖微微泛紅,周身都堅若磐石動也不動。

她這人有一個小毛病,若是人比她還拘束還緊張,那她就會舒展張揚得寸進尺,不叫別人羞窘得受不住就不罷休,促狹得很。

此刻看江瑾楓就有些正經且緊繃,她心念一動,非但站近了些,還要伸手去扒他的肩頭。

“那你也進來些,別被飄著的雨絲淋著了。”

城門洞就這麽點大,裏頭站了不少人,那兒還有位置給他往裏進,眼看著就要撞上許菁菁,她不知身後就是別人家堆放的籮筐扁擔,人退了腳退不得,腰背就往後仰倒。

江瑾楓趕緊長臂一撈,把人帶回自己懷中來,習武之人下盤穩,兩人這才沒有摔在濕漉漉的泥地上,但許菁菁卻整個都撲進了他的懷裏。

許菁菁險些跌倒,心下一驚,已經下意識捉住他身來的手,被收進懷裏的一刻,手腳自發地就扒住了他的後背心。

這一扒拉,才發現他的後背都叫雨打濕了,她心頭一緊,顧不上再捉弄人,從旁探頭去看他後背。

“叫雨打濕了這麽多!你也不知道吭聲,回頭要再病了……”

聽著她念念叨叨個沒完,他滿心滿眼都是笑,竟覺著這突如其來的雨也不甚叫人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