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呂不韋帶了滿車的黃金珠寶,逆黃河而上,西去鹹陽。為了路上的安全起見,呂不韋還帶上了他最貼心的朋友,韓國的第一勇士猛天戚。倆人坐在滿箱的黃金珠寶上,一路談笑風生。在前麵趕車的韓興,時常留戀地往後瞅瞅。呂不韋見了,心中一笑,知道他這是不舍得車上的黃金珠寶,便對猛天戚呶了呶嘴,然後問韓興說:“韓興啊,你說這世界上什麽東西最寶貴?”

韓興聽了,對著呂不韋腳下的黃金珠寶點點頭,那意思分明在說:不就是這些黃金珠寶嗎!呂不韋見了,笑著問道:“真是這樣嗎?”

“除了珠寶黃金,世上還能有什麽更寶貴?”韓興吃驚地問道。

“錯了,錯了!這回你又錯了!”呂不韋瞪著他,大聲地喊起來。韓興萬分困惑地睜大眼睛望著呂不韋,連車也忘了去趕。呂不韋哈哈地笑著,大聲地喊道:“把車趕好,認真地想一想!”

韓興這才回過頭去,一邊趕車,一邊苦苦地思考。馬車飛快地向前奔馳,轉眼到了嵩山腳下。舉目望去,但見起伏的山巒中、奇異的峻峰裏,嵩山東西橫臥,雄峙中原。呂不韋看著頗為動心,叫韓興將馬車停下,站起身來,手搭涼棚,仰望嵩山最高的峻極峰,感歎地對猛天戚說道:“人說峻極於天,真是名符其實啊!”

猛天戚聽了點點頭,呂不韋掉頭又問韓興:“適才我要你認真想一想的事,想好了沒有?”

韓興搖了搖頭。呂不韋兩隻鷹眼一睜一閉地瞅了他很久,搖搖頭索性把兩隻眼都閉上,緩緩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給我聽好了,然後認真地想一想,再如實回答我。”

“我知道,我一定會如實回答你。”韓興老老實實地說。

“第一問,假如你是一個家財萬貫的老人,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給你一個非常健康的身體,一個是送你一車子黃金珠寶,你會選擇什麽?”

“當然是一個健康的身體。”韓興很快地回答。

呂不韋聽了,故作惱怒的樣子說:“我要你好好地想一想,再回答我。”

“這事不用想。”韓興說。

“為什麽?”

“你看啊,老人最需要什麽,當然是健康的身體,何況他已經家財萬貫,還要錢幹什麽?”

“你認為你這次回答的對嗎?”呂不韋睜開雙眼大聲地問道。

韓興不知怎麽回答,把目光求援地轉向猛天戚。

猛天戚抬眼去看呂不韋,隻見他在暗自發笑,便說:“我看韓興這回應該是說對了吧。”

“聽到了嗎?天戚在誇你。可是你剛才為什麽說‘除了珠寶黃金,世上還能有什麽更寶貴?’”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會說不知道。我現在再問你,你自己說,這次你回答的對不對?”

“對!”

“知道對,又不知道為什麽,對不對?”呂不韋盯著韓興問道。

韓興點點頭,呂不韋見了,一字一句地說:“韓興,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你缺少什麽,什麽就寶貴;你需要什麽,什麽就寶貴。譬如那個異人,他缺少錢,錢對他來說就非常寶貴;譬如我,我缺少權,權對我來說就非常寶貴。一個好的生意人,就是能夠看到這一點,知道顧客缺少什麽,需要什麽。隻有顧客缺少、需要的東西,我們才能賺到錢。政客追逐權力,乞丐尋找美食,商人爭取利潤,病人渴望健康,囚犯祈禱自由。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為自己的缺少、自己的需要而奔忙;他們的缺少和需要,在商人的眼裏,就是有利可圖的商機!現在,你懂了嗎?”

“懂了,我懂啦。”

“懂了就好,我再告訴你……”

馬車在崎嶇的山道上緩緩前行,呂不韋慢慢地說著;猛天戚、韓興都認真地聽著;連拉車的兩匹白馬,也把耳朵豎得直直的,仿佛它們也在認真地聆聽。對於呂不韋的話,猛天戚差不多全懂,韓興比那兩匹馬雖然懂得多些,但不懂的還是更多些,盡管如此,他聽得還是非常認真。呂不韋呢,雖然出身商家,卻一直酷愛讀書。雖然從小就南來北往地跟著父親做生意,可隻要有一點空閑,就會埋頭於書簡之中,加上記憶力特強、悟性又特好,記的多了、感悟的多了,心裏便常有許多新鮮的想法,身邊卻又很少有說得上話的人,對一些特別令自己感慨的認識,不說出來,心裏真不好受。時日久了,常常令他陷入一種自言自語的玩味中。他就這麽不停地說著,似乎是說給別人聽,其實隻是說給自己聽。原本心裏一些模糊的想法,卻通過這麽說了出來以後,變得更加清晰了。就這樣,在前往鹹陽的千裏之途中,呂不韋每天都要跟猛天戚和韓興說許多話,到第六天時,他們遠遠地已經看到了鹹陽高大綿長的城牆。呂不韋問猛天戚和韓興說:“你們知道鹹陽為什麽叫鹹陽嗎?”

猛天戚和韓興聽了都搖了搖頭,呂不韋見了,耐心地告訴他們說:“這鹹陽,位於關中平原的中部,既在九峻以南,又在渭水以北。因為山南叫陽,水北也叫陽,這一來山水都是陽,所以就稱它為鹹陽。”

猛天戚聽了點點頭,韓興聽了點著頭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