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趙小姐無非就早到幾分鍾,這就要罰酒的話,我豈不是也得罰?”

他將茶杯不輕不重的放回桌麵上。

場麵僵持了幾秒。

“何總哪裏的話,您肯賞臉赴宴已經是我們的榮幸了,青寧隻不過是助理,自然不能同您相提並論。”陸之杭不得不出來打圓場。

說著,他還朝趙青寧示意,讓她暫時先隱下去。

趙青寧後麵兩杯酒自然就沒再喝了。

陸之杭這邊將話題迅速拉到藍海灣項目上。

可他幾乎把整個項目的藍圖和具體細節全部介紹了一遍,主座上的男人卻是半點回應都沒給,隻是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好像他不是來談項目的,單純是來品茶的。

眼看著一壺茶喝完了,陸之杭又招呼服務員來添了一壺。

“我們比其他幾家競標公司有著明顯的優勢,隻要何總這邊能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一定不會讓何總失望的。”他再次示意趙青寧遞上合同,然後將合同規規整整的放在了何容津茶盞前方。

何容津瞥了一眼,將視線轉移到對麵的沈默臉上,“所以沈總在這個項目扮演的角色是?”

“啊。”陸之杭笑道,“沈總是這個項目的總設計師,也是我們的投資人。”

何容津故作了然的‘哦’了一聲,“我可以理解成,是沈總提出了這個項目,也是沈總為這個項目提供資金,但卻是由陸總你們公司來實現?”

不愧是何容津,盡管陸之杭憑借出色的業務能力和談判技巧已經將這個項目美化的天衣無縫了,還是被一針見血的戳穿了本質。

趙青寧垂下眼簾,身子往後靠,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之杭跟沈默交換了眼神,卻不得不承認,“是,但也不完全是。”

他還想‘狡辯’,被何容津冷不丁打斷,“沈總回國後收購了除我們中津以外大大小小十幾家地產公司,在江州的市場占有率直逼我們中津,既然是您親自設計的項目,您又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有什麽理由將這塊肥肉送給我?”

言下之意,沈默來勢洶洶的進入地產行業,明顯是奔著把中津踩下去的目的來的,卻要把現成的百億大項目拱手相讓,說他沒點別的企圖都不會有人信。

在座的三位都是商界精英,基本上隨便點幾句對方都心知肚明了。

見被戳破,沈默非但不惱,反而勾起幾分坦然的笑,“不愧是何總,眼光確實毒辣。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大家都是敞開門做生意,那我就直接跟您談條件了。”

何容津噙著從容的笑,不置可否的挑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淡然。

他極具壓迫感的眼神絲毫沒有影響沈默的發揮,寥寥數語就明確的給出了他合作的誠意。

簡單總結就是,他回國,對國內的市場還有說服力,這麽大的項目需要有一個像中津這樣既有實力又有聲望的企業幫助他打開局麵,快速被市場接受。

再簡單說就是,蹭一下中津的熱度,先把名氣打出去,讓一些利也無妨。

這放在別的生意場上,別人肯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能雙贏共利的生意沒道理拒之門外。

可何容津聽完麵色沒什麽變化,隻是不緊不慢的揚了揚聲兒,“是嗎?”

倒也不是提出質疑。

緊接著,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漫不經心的點敲了兩下,“行,我回去跟合夥人商議一下,會盡快給沈總答複。”

沈默滿意的笑了,正準備敬酒,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中津向來不都是何總獨自掌權嗎?居然有人能跟何總合夥,何方英才,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能見識一下?”

不得不說,沈默目的性太強,算盤也是打的嘎嘎響。

何容津的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向趙青寧的方向,“我得回去請示一下她,看看她願不願意。”

沈默和陸之杭哪裏聽的出他弦外之音,隻以為自己孤陋寡聞,連何容津有個幕後合夥人都不清楚。

可趙青寧心裏卻很清楚,他口中的‘合夥人’不是別人,而是她。

生怕沈默刨根究底的問,趙青寧不得不出聲打斷,“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正要往外走,何容津起身的動靜吸走了她的注意力,她不得不駐足。

“既然生意談完了,我就不打擾沈總跟老相好敘舊了。”他兩手抄兜,長腿一伸,用腳踢開椅子,大步往外走。

陸之杭著急的起身挽留,“這酒菜都上了,何總不吃一點再走嗎?”

何容津頭也沒回,“我有潔癖,吃不慣外麵的東西,抱歉。”

經過趙青寧時,他諱莫如深的眼神落在她臉上,“麻煩讓一下,趙小姐。”

私下親密的關係,麵上疏離的稱呼,強烈的反差之下,即便他什麽也沒說,她也感受到了濃濃的暗示和警告。

更何況,身後這麽寬的道他不走。

趙青寧會意的後退一步,還禮貌的說了句恭送之辭。

眼見何容津要離開,她忽然想起陸之杭交代的任務,連忙喊住了他,“何總。”

何容津停下腳步,身子微側,轉臉看她。

她笑,“我可以向您討一個您太太的聯係方式嗎?”

之前陸之杭讓她查何容津妻子的聯係方式,現在雖然他們對接上了何容津,但隻要合同還沒簽好,一切都是乾坤未定,她的工作還是要繼續做。

說查不到是工作失職,難免會給許君瑤逮著機會大做文章,可她又沒法給,隻能借這個契機讓何容津來替她回絕。

不料,何容津竟勾了勾唇,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行啊。等趙小姐敘完舊,到我辦公室找我。”

丟下這句話他就離開了。

這會天色已經不早了,隨便吃個飯也要半個小時,若是再好好的敘個舊,到他辦公室都不知道幾點了。

孤男寡女,多少有點不安全。

都是男人,何容津什麽意思,沈默和陸之杭明白著呢。

見她有些為難,沈默善解人意的問道,“要不一會兒我陪你去?”

“不用,一會兒我先去,他堂堂中津集團的總裁,也不會為難我一個助理。”

“可……”

沈默還想說什麽,被陸之杭給攔了下來,“放心吧,何容津不會在自己的公司亂來,他這點原則還是有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讓許君瑤陪她去,許君瑤跟何容津關係還挺好,說話也方便。”

沈默猶豫過後,也沒再說什麽。

後麵的時間,趙青寧如坐針氈,沈默跟她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

她太了解何容津了,雖然剛才他從頭到尾都保持微笑,維持著風度,但他心裏其實早就海浪滔天了。

他放任她留下,不過是在考驗她的態度。

說不定這會兒他正坐在車裏等著她。

左右也沒什麽心思,象征性的吃了幾口菜後,她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沈默幾乎是追到電梯口,“我送你。”

她再度拒絕,“不用了,我還得去一趟中津。”

眼看著電梯就要到達,沈默著急的抓住了她的手,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一直拒絕我,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年的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