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見紀瀾一臉鬱結,便伸手拍拍他的肩頭,正色道:“紀先生,你這麽大年紀了,失過身是很正常的,不必糾結。”

紀瀾一頭黑線,望著薄荷笑意盈盈的臉蛋,真是無語凝噎,又愛又恨。還不是因為她,他才如此淒慘,結果她還笑得這麽開心,一副置身事外,與己無關的模樣。

薄荷見他一聲不吭,兩眼發光,便關切地問:“你好點麽?”

紀瀾斷然道:“不好。”

薄荷又笑著調侃道:“我沒想到你這麽柔弱,又是暈血又是過敏的。”

紀瀾一聽便沉下臉貌似不悅,過了一會兒突然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會讓你看到我強壯的一麵的。”

紀瀾雖然和她相處了很久,也擔著男女朋友的名頭幹了一些男女朋友該幹的事,但他每次都打著為她解圍的旗號,又端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也從未說過半句曖昧的話語,也沒表白過一丁點心思,所以薄荷自然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隻當是他要表決心鍛煉身體。

眼看他神誌清楚,全然不像容乾電話裏說的那麽嚴重,薄荷便道:“其實我不用來的,我還以為你多嚴重呢。”

紀瀾隻覺得心髒隱隱有碎掉的跡象,喉頭發哽喝出一句:“你知不知道,酒精過敏也有生命危險的,你難道就不該來看看?真是冷血無情。”

薄荷不知他突然發飆是為何,忙道:“不是,我是說,你看上去也就是臉上起了點疙瘩,沒什麽大礙。”

紀瀾呼騰一下掀起了羊絨衫,義憤填膺地指著自己的肚子:“你看看我身上!”

薄荷避之不及,於是就看見了紀先生的腹肌。雖然上麵起了不少的紅疙瘩,但還是能看出來那肌肉還挺結實的,膚色也不錯,質感光滑。

紀瀾一時激憤,全然未覺得露肉有何不妥,薄荷有點不自在,便移開了目光。

不想紀瀾又扭過身,把後背對著她:“你看,我後背也是。”

薄荷不好意思看,便低著頭沒吭聲,就聽紀瀾抱怨道:“這都是因為你。”

薄荷奇道:“怎麽會是因為我呢?”

紀瀾欲言又止,滿腹委屈無從發泄,拉下羊絨衫悻悻道:“反正就是因為你。”

薄荷覺得他這話明顯的透著不講理,但此刻勉強將他視為一個病人,自然也不去計較,大姐姐般地幫他提著藥,出了醫院,一路上還在心說,這讓我來一趟醫院的確也沒什麽用啊,就為了看看你身上的紅疙瘩或是腹肌?

她並不知道容乾那個電話是紀瀾讓打的。紀先生滿心滿意地盼望著薄荷來了能表露一些他想看到的情緒,結果一絲一毫也沒有。這種失望簡直讓人黯然心碎。

其實男人也有嬌氣的一麵,特別是在生病的時候,總喜歡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撒一撒嬌,渴盼引起你的關注。你要是覺得他很柔弱,那你就錯了,他隻不過是讓你焦急擔心,讓你對他萬般嗬護,讓你感覺到他的重要,讓你覺得這世上他是唯一,萬萬不可大意,一定要捧在手心裏細細愛護才好。

紀瀾正是這番心思,不料薄荷素來是個堅韌的女性,開刀住院在她心裏才算得上是個事,這類小毛病說實話,心裏壓根就沒看上,不僅不起憐憫愛憐之心,反倒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大張旗鼓地來一趟醫院。

兩人在醫院門口打了車,紀瀾先把薄荷送回家。薄荷下車之後,紀瀾又叫住了她。

薄荷回身問道:“什麽事?”

“你明天……”紀瀾話說了一半,意欲讓薄荷自己領會下半截的意思,不料薄荷絲毫也不善解人意,瞪著眼睛又問:“明天怎麽了?”

紀瀾無奈,哼唧了一下道:“你明天來我家吧。”

薄荷又問:“去你家幹嗎?”

“你說幹嗎,我生病了啊!”紀瀾實在忍無可忍生了氣,他素來不怎麽生病,這一次過敏對來他來說,簡直就是一次“重病”,她竟然一點關切之意都沒有,這簡直……太過分了!

薄荷有點好笑,便道:“你吃吃藥在家養一養就好了,我又不是醫生,去你家也沒用啊。”

紀瀾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轉身走了,心裏又是一番愛恨交織。

薄荷翌日趁著放假又去跑銷售網點,一直忙到了傍晚。

這邊紀先生望眼欲穿地盼了她一天,眼見天都黑了,那人竟然真的沒來,竟然真的連個電話都沒打過來關心一下他的病體,真是氣得想要殺將過去。

他拿著手機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個號碼,想撥打又覺得不妥。因為昨天要求她過來看望已經被當場拒絕了。

於是,他想了想便去樓下找老爺子。

過了一會兒,薄荷就接到了老人的電話。

“薄荷啊,你今天怎麽沒來玩啊,元旦不是放假嗎?”

“爺爺,我找了份兼職,所以今天沒休息。”

“丫頭過來吃晚飯吧。紀瀾今天不舒服,特別需要你的關懷和愛護啊。你今天沒來,他一整天都無精打采地唉聲歎氣,跟個野雞似的沒著沒落地在屋子裏瞎撲騰,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趕緊來安撫安撫吧。”

薄荷聽著這話就覺得臉上一熱,但老人這麽說了,她也不好推拒,便答應了。

老人放下電話,就對紀瀾道:“這丫頭又去做兼職了,你知道嗎?”

紀瀾一聽,當即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什麽兼職啊?”

“等會兒你問問,天天忙成這樣,這結婚了哪有空生孩子啊。”老人想得比較遠,想到重孫子的將來頗有點犯愁。

紀瀾心裏又是一陣泛酸,她換工作都沒告訴他一聲。

薄荷到了紀家,先仔細看了看紀瀾的臉,好似強了些,疙瘩沒那麽紅了。

紀瀾頗為受用這種目光,隻是有點遺憾這目光隻有關切,好像未有愛慕。

“你今天好多了。”

“嗯,聽說你又找兼職了?”

“是啊,我沒告訴你?”

紀瀾不滿道:“沒。”

“那我可能是忘了。”薄荷抱歉地笑笑,便將天然匯公司的事對紀瀾講了。

紀瀾聽到最後,神色越來越不好看。等到薄荷講完,他當即就來了一句:“你去外地了,那我怎麽辦?”

薄荷一怔:“怎麽了?”這事完全和他沒關係吧。

紀瀾欲言又止,真實想法又不能直接表露,隻好道:“咱倆不是假冒戀人關係嗎。”

薄荷隨口道:“那就異地戀唄。”

紀瀾心有力而力不足地望著麵前這個人,真是渾身有力氣卻不知道往哪裏使。

如果不支持她做這件事,她何年何月能還清債務是個問題,而不還清債務,她便立誌不肯嫁人。若是支持她,她便要離開本市,這一去一年半載的,兩人之間可就更是沒譜了。

紀瀾異常的矛盾。

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飯,紀瀾開車送她回去,一路上十分鬱悶,左右為難。

眼看到了薄家樓下,紀瀾終於理出個頭緒,對薄荷道:“天然匯公司這份工作我覺得挺有前途的,你為何不爭取本市的代理權呢?這樣也方便照顧你爸爸。”

“我倒是想爭取本市的代理權,這裏人口多,消費能力高,銷售渠道也多樣,但是這是省級市,代理費很貴的,我沒錢啊。其實一些大公司,地級市縣級市都要代理費的,隻不過天然匯是個小公司,剛起步,所以才提出免收代理費,孟展的意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培養一批銷售精英,先在小城市磨煉一下,然後將來把大城市的代理權交給他們。”

“他這方法也不錯,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爭取本市的代理權比較好,我想和他談談,你能約個時間嗎?”

“你和他談什麽?你也有意向想要代理這個飲品?”

紀瀾無語,歎了口氣道:“當然不是,我是想幫你談啊。”

薄荷訕訕地笑了笑:“這個不用談了,省級市的代理費是五萬。我已經問過了。”

紀瀾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些問題我去談。公司的一些業務合同,都是我去談的,這方麵我很有經驗。”

“就算你能談到本市的代理,我也拿不出代理費。”

“代理費我可以先借你,你要是做出了成績,還錢也就是一年的事。”

薄荷心裏莫名的有些感動,想說謝謝又覺得太清淡了些,望著紀瀾熠熠生輝的眉目,覺得眼前這男人要是談起生意來,全然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倒是十分的動人。和在病房裏撩起衣服露腹肌的那個人,仿佛不是一個人,不過兩者都很養眼,各有味道。

薄荷一時晃神,紀瀾便借機放肆地盯著她看了很久,車裏陷入一片微妙的靜默。

此刻雖不是良辰美景,但車內溫暖如春,放著輕緩低柔的音樂,頗有點曖昧的味道,紀先生正想醞釀點情緒說點煽情之語,稍作試探,隻聽薄荷輕聲細語的極其真誠地說了一句:“紀瀾你真是個好人。”

紀先生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小說裏被發好人卡的特麽的那都是炮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