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一怔,杜曉珂怎麽來了?兩個人自從分手就沒怎麽聯係過,就上個月在招商會上無意間遇見了一次。今天怎麽偏偏這麽巧,薄荷在這兒的時候她來了。
紀瀾下意識地就看了一眼薄荷,發現她神色頗為平靜,情緒看不出一點變化。應該是沒有吃醋多想吧?他莫名地就有點心虛,如果不做虧心事也心虛,這就是因為太在乎一個人了。
紀瀾對於嫂道:“我馬上下樓去。”
於嫂就先下去了。
紀瀾掀開被子,飛快地穿上衣服,然後拉了拉薄荷的手:“我們下去吧。”
薄荷沒動,笑笑地看著他道:“她是來找你的,肯定有話要對你說。我在一旁不方便。”
紀瀾哼了一聲,拉著她的手道:“不去也得去。”
薄荷隻好隨著他下樓,不過心裏倒是很高興他能這麽大方,和杜曉珂見麵聊天絲毫也不避諱自己,這說明他心裏坦**,兩個人之間肯定沒什麽。
下了樓,薄荷一眼看見客廳裏站著一位嬌媚靚麗的女子,身穿雪白的羊絨大衣,黝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下,懷裏抱著一大束紅色康乃馨。
這黑白紅三色配在一起真是說不出的養眼,再加上一張如花似玉的麵孔,連薄荷都覺得眼前一亮,然後就情不自禁地扭頭望了一眼紀瀾。心想,紀老爺倒真是豔福不淺呢,第一任女友是法律係係花,第二任女友也是一個美人,自己算是第三任?
本來她對前女友什麽的毫無感覺,但現在活生生的一個美人前女友站在麵前,薄荷驟然就有了感覺,心口悶悶的發脹,難道自己竟然會吃醋?她雖然理智地加以否認,但事實上心裏真是有點不自在。
杜曉珂看見紀瀾下來,仰起頭甜甜一笑:“紀瀾,我看你QQ簽名,還以為你生了什麽重病呢,嚇我一跳。”
紀瀾幹笑:“感冒了,我就是想引起某人的重視而已。”
杜曉珂明知道這個“某人”不是自己,卻故意眨了眨眼睛俏皮地問道:“是我嗎?”
這一個眨眼的動作,真是嫵媚又風情,曖昧又嬌嗔,連薄荷都覺得心尖一酥。她下意識地就想起自己,從沒有如此豐富可愛的麵部表情,和她一比,自己簡直就是一個麵癱。
杜曉珂今天為什麽來找紀瀾,其實並不是突然起意,而是預謀了很久。她上個月和男朋友分手了。新男友也是英俊高大的一個人,經濟狀況也不差,但沒有紀瀾有趣,更沒有紀瀾大方。自己小氣不舍得給女朋友花錢不說,反而說杜曉珂不應該向往那些奢侈品,說她愛慕虛榮,應該節儉。
杜曉珂素來不認可節儉這種美德,她認為男人就天生該給女人買東西,就天生應該嬌寵女人,特別是擁有美貌的女人,這可是連上帝都格外青睞的人,你怎麽能讓她節儉,讓她過苦日子呢?這簡直就是不可容忍。於是,她果斷就和那人拜拜了。
人都是一比較才知道好壞的,杜曉珂開始後悔當初和紀瀾分手。但分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當初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如今怎麽好意思再回頭倒追呢?她猶豫了很久,就是拉不下臉麵。結果,今天一上網,看見紀瀾的簽名,她心裏一喜,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屈尊來到紀家,帶著一束鮮花來示好,紀瀾卻已經有了新歡。而這個新歡看上去清純自然大方隨意,和她全然不是一個風格的人,她心裏隱隱有點不舒服,難道這樣的人,才是紀瀾真正喜歡的那種人嗎?
她打量了薄荷好幾眼,但不主動問這是誰,隻和紀瀾說話,仿佛沒看見薄荷。
紀瀾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薄荷,這是杜曉珂。”這個介紹,紀瀾覺得挺尷尬的,一個是現任女友,一個是前任女友,麵對麵,雖然沒有劍拔弩張,但真是氣氛不妙。
杜曉珂立刻對薄荷笑了笑:“我是他前女友。”
薄荷笑著點頭:“我知道,他說過。”
“哦,他怎麽說我的?”
薄荷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他說你很聰明,總是問一些表麵看上去無害的問題,實際上內裏都是鋒芒,紮得他遍體鱗傷。”杜曉珂忍不住咯咯笑了,意外深長地對紀瀾斜飛了一道目光。
薄荷再次深切地感到了自己的麵癱。
紀瀾直接問杜曉珂道:“你找我有事嗎?”
杜曉珂笑眯眯地望著他,柔聲道:“有啊,我看你生病了,過來看看你嘍。怎麽,你不歡迎麽?”
“請坐吧。”紀瀾幹笑,他不想違心地說歡迎,但也不忍心說不歡迎,這樣會讓杜曉珂下不來台。紀先生是個厚道人,雖然分手了,但從不說前女友壞話,更不會傷人,隻是心裏默默地放一根準繩。
杜曉珂坐下之後,打量了客廳一眼,笑道:“這裏的布局和我以前來的時候一樣。”
她的意思就是,她以前經常來,薄荷聽出來了。
紀瀾嗯了一聲,明顯得心不在焉,一直看著薄荷,仔細地捕捉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心裏忐忑不安的,生怕她吃醋或是誤會。
這種患得患失的模樣,看在杜曉珂眼裏,真是非常的不舒服,非常的失望。若是薄荷是個相貌平平的女子也就算了,偏偏也長得清秀美麗,不亞於她。
杜曉珂一向自詡是個讓人過目不忘加念念不忘的美人,她雖然和紀瀾分手了,但還是希望紀瀾找個不如自己的,時不時地回憶一下自己,想起自己的好。然後長年累月地活在痛悔之中,一輩子都把她放在心口上,成為一顆鮮豔欲滴的朱砂痣。
但是,和自己分手之後,他居然沒有悲痛欲絕,沒有尋死覓活,反而積極地找尋了第二春。而且看上去過得很滋潤,杜曉珂的心情變得很惡劣。
這種女人的奇妙的小心思,紀先生作為一個心胸比較寬廣的男人自然無法體會,但薄荷卻被杜曉珂那種複雜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架勢弄得極不自在,依稀自己就成了一個多餘的人,妨礙了兩人的談話。
杜曉珂覺得今天自己來的目的是徹底沒戲了。如果紀瀾單身就好說了,就算他找了新女友,新女友是一醜八怪也好說,但他不僅找了新女友,還是個很漂亮的新女友,而且看上去還異常地緊張她,話也不想和自己多說,一副急著送客的樣子,看來和他複合是徹底沒戲了。
於是,心情不爽的杜小姐便決定讓紀先生也不爽一下,這樣才公平。
“紀瀾,其實我今天來,還想告訴你一件事呢。”
“什麽事?”
“你的初戀,孟小佳從北京回來了,現在在咱本市電視台的法製頻道當主持人呢,我前一段時間看電視,無意間發現的。你不是一直忘不了她麽,你沒事就可以開開電視看看她。她現在更有氣質了,可比你電腦裏珍藏的那些照片更漂亮,更有風情。”
這一段話,簡直字字句句都是隱形的炸彈啊,太有殺傷力了,毫無防備的紀先生瞬間被轟炸了滿頭包。
“晚上七點半,新聞聯播之後,你記得看電視啊。哎呀,以後你每天都可以看到她哦,再不用在心裏默默地苦相思了。”杜小姐毫不手軟地又放了一顆重型炸彈,然後笑眯眯地說了聲:“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病,再見。”
紀瀾眼睜睜看著杜曉珂婷婷嫋嫋地走了,心裏拔涼拔涼的,真是最毒婦人心啊。她不是來看望他的,是來整死他的。
紀瀾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薄荷。
薄荷神色淡定,含笑不語。
紀瀾又開始莫名其妙地心虛了,下意識地就說道:“我不看電視的。”
薄荷含笑道:“你每天都用電腦吧。”
“用。”
“存的照片能讓我看看嗎?”
“沒有,你別聽她胡說,那些照片早被她一口氣刪得一張不剩了。”
薄荷很遺憾地歎了口氣:“太可惜了。”
正在這時,老爺子遛彎回來了。紀瀾長舒一口氣,趕緊上前扶住老爺子轉移話題。
“爺爺,累不累?”
“不累,剛才我在樓下碰見……”
說到這兒,老爺子突然意識到薄荷在這兒,就趕緊不說了。
薄荷覺得老人真是可愛,便笑著問道:“爺爺,你晚上看電視嗎?”
“看啊。”
“你看法製頻道嗎?”
“法製頻道?我不看哪。我看相親節目。”
“那咱們晚上看一下吧,剛才杜曉珂特意來說這個事,讓咱們晚上一起看法製頻道呢。”
“是嗎?”
紀瀾暗暗叫苦。
吃過晚飯,紀瀾拉著薄荷的手道:“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薄荷笑眯眯地望著他:“不,我要看電視。”
紀瀾:“……”
新聞聯播演完了,薄荷把台換到了法製頻道。
紀瀾心裏一抽,坐在沙發上類似成木乃伊狀。
老爺子一看主持人,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於是果斷地站起身道:“我去散散步哈。”
薄荷忍不住笑道:“爺爺,你別走啊,你不是說孟小佳沒我好看嗎,爺爺你騙人哪。”
老爺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上電視都化妝啊,她沒化妝的時候,真的沒你好看,對吧,紀瀾。”
老人把球踢給紀瀾,趕緊出去遛彎了。
紀先生一頭黑線,不知道該不該看著電視屏幕。
薄荷推了推“木乃伊”:“紀瀾,你怎麽不看哪,人家杜曉珂好心好意地告訴你,你不看也太不領情了吧。”
紀先生微微低垂著眼簾:“啊,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