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扭頭一瞥紀先生,頓時就被他一副斯斯文文秀秀氣氣低眉順眼的模樣給逗樂了:“你又不是盲人,誰讓你聽電視了,你看唄。”

紀先生哼哼唧唧道:“嗯,我不喜歡看法律節目,枯燥無味。”薄荷忍著笑道:“人家杜曉珂是讓你看節目主持人孟小佳,又不是讓你看電視節目。”

紀先生扭扭捏捏半推半就地看了一眼,又飛快地低眉順眼了。心裏暗暗焦慮,這節目不會是一個小時吧?

薄荷一看他這副小媳婦模樣,越發想要逗他:“孟小佳的確不愧為法律係係花呢,你看五官多精致,哎,你說你怎麽就舍得和她分手呢?要是我啊,死乞白賴的我怎麽都不和她分手。”

紀瀾:“……”女人的話能信嗎?

薄荷故意又道:“紀瀾,孟小佳的確皮膚很白哦。”

這絕對是個圈套。紀先生堅守沉默是金的原則,堅決不發表任何意見,他有種預感,一個字說不對,將來就是呈堂證供,永世不得翻身。這一點在杜曉珂那兒已經深深地領教過了,同樣的錯誤堅決不能犯第二次。

“哎,你說她從北京回來,你要不要請她吃個飯聚一聚?”

紀先生打死也不接腔。

薄荷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也沒什麽滋味,有一種江湖高手高處不勝寒的孤寂之感,紀瀾不接招,她完全沒有什麽挑戰的快感。

於是,薄姑娘伸手一挑紀先生的下巴頦,做出一副禦姐狀再度挑釁:“你怎麽不看哪?是不是當著我的麵,不好意思看呢?要不,我先回家,你自己一個人慢慢看?”

紀瀾終於被挑逗得發了飆,猛地一撲將薄荷撲倒在沙發上,然後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放在了頭頂上。

“你就喜歡調戲我是不是?”

薄荷微微紅著臉,正色道:“沒啊,我就是滿足你的心願和杜曉珂的心意而已。”

“我的心願就是……”紀瀾話說到一半,趁薄荷等著後續的時候,猛一低頭就親到了她的嘴唇上。薄荷忙不迭地躲,可惜雙手被擒,身子又被壓住了,怎麽也躲不開。

紀瀾吻住了她的嘴唇,一開始帶著點“報複”的凶惡,和玩笑作弄之意,但很快,他就溫柔地吮吸著她的嘴唇,更深入地侵占了進去。

薄荷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攻勢,紀瀾近段時間一直在練健身,身上滿是強勁的肌肉,壓在她的身上那種炙熱強健的感覺,透著衣衫她都能感覺得到。

她有些意亂情迷,心在胸腔裏跳動得快要從喉嚨間蹦出來。她很久沒有和一個人這麽親密地接觸過,以前和許淮相戀,那時候年幼害羞,雖然也有過親吻擁抱,但都是很純潔的那種。親吻也隻是嘴唇碰碰然後一觸便離,從沒有像紀瀾這樣,一直侵入到口腔之中。這種從未有過的經曆和感覺,讓她覺得既刺激又羞澀,躲躲閃閃地接納著他。

這算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接吻,紀瀾幸福得快要醉了。口舌間染滿了她芬芳而甜美的氣息,快要把他融化了。

然而,這個濕潤的繾綣的深吻,在最浪漫最甜蜜的時刻,被一聲門響給打斷了。

老爺子站著門口怔了一下,看清情況之後馬上扭頭閃進了大門口的衛生間。動作之迅捷全然不像一個八十歲的老人。

薄荷和紀瀾慌亂地分開了,各自正襟危坐在沙發上。

薄荷羞赧不已,心裏覺得這事全怪紀瀾。於是紅著臉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嬉皮笑臉地看著她。

老爺子聽見客廳裏安安靜靜的,估計兩人已經整理現場完畢,這才從衛生間裏施施然走出來。然後手搭涼棚從兩人身前走過,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嗬欠:“困了,我去睡了,你們繼續玩哈。我不出來了,你們就當我不在家。”

薄荷臉上再次滾過一道熱浪,起身說:“我回去了。”

紀瀾忙道:“再待一會兒吧,我感冒還沒好呢。”

薄荷低聲道:“我看你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都已經可以動手動腳了。”

紀瀾裝不下去了,隻好笑著穿上外套開車去送薄荷。

車裏放著輕柔的樂曲,靜寂的大街上,華燈璀璨。

兩人一時無話,安安靜靜地坐著。

紀瀾覺得今天真是特別的一天,居然一天之內讓薄荷見到了杜曉珂和孟小佳兩個人。薄荷的反應並不像是吃醋,淡然理智,居然還有心調侃作弄他,這讓他比較安心,但也稍稍有點失望。

是不是一個女人越是醋大,越是代表愛他呢?他回想起以前,杜曉珂經常拿孟小佳來找事,無理取鬧,問東問西,讓他頭疼。但薄荷一聲不問,也有點讓他不安。她是真的很大度,一點都不吃醋,還是根本就不怎麽喜歡他,所以犯不著為他吃醋?

紀瀾又想起上一回,自己在網上問她,是否喜歡自己,她沒直接回答,隻說不討厭,當時他無理攪三分地說不討厭就是喜歡,其實心裏很明白,不討厭是不討厭,喜歡是喜歡,這中間有著差距。有的人能將這差距縮小為零,有的人,一輩子就守著這點距離,就是不能前進一分。

他正想再問一次,薄荷卻比他先說了話。

“紀瀾,你為什麽和孟小佳分手呢?當初你不是很喜歡她的嗎?”

紀瀾一怔,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當初分手的原因很簡單,紀瀾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便道:“畢業後她要去北京發展,那會兒我父母出國了,我爺爺不肯去,我必須留下照顧他,所以就分手了。”

“這麽說來,你們其實不是因為感情變化或是別的原因,隻是地域的距離。”

“是。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怎麽問起這個?”

薄荷扭頭看著他,幽幽說道:“這個分手的原因,也實在太外在了,你不覺得遺憾嗎?現在孟小佳回來了,距離已經不是問題,你沒有想過和她複合嗎?”

紀瀾又是一怔,這個問題他的確沒有想過,而且剛才他看著電視上的那個人,如同看著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兩人已經五年沒見了。時間是個很厲害的殺器,有些東西你想留都留不住,曾經再怎麽轟烈,再怎麽濃烈,淡了就是淡了。

紀瀾回答:“我沒想過。”

薄荷沉默了一會兒,道:“以前,嚴未一直說你喜歡風情萬種的女孩兒。所以,即便你一直在幫我,我也從沒想過你會喜歡我。因為我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屬於這個範圍。今天一天之內,我親眼見到了你的兩位前女友。我心裏一比較,更覺得自己和她們全然不是一個類型的人,我覺得自己,並不是你喜歡的那種人。我這般年紀了,不光是要談一場戀愛,更是要開花結果,想要一場白頭偕老的婚姻。紀瀾,你覺得你真的確定自己的內心嗎?你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嗎,不是因為爺爺一直催著你結婚,你在沒有合適人選的情況下,聊勝於無,或是勉強,將就著,選擇了我嗎?”

薄荷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紀瀾就把車靠邊停下了。他覺得問題嚴重了,如果不能把話說得很清楚,這將是兩人之間的一個芥蒂。

薄荷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也輕鬆了許多,坦**地說出來問題,比悶在心裏好得多了,她看見杜曉珂時已經覺得很驚豔,再見孟小佳更覺出了自己和她們的差距。她並不是吃醋,也不是自卑,隻是覺得疑惑,紀瀾怎麽會變了喜好,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嗎?

紀瀾冷靜地梳理了一下思緒,比較認真地回答道:“以前,我的確是喜歡這種鬼靈精怪的風情萬種的女孩兒,覺得她們動點小心思,玩點小花樣,還挺有趣的,現在比較成熟了,隻想找個喜歡的人安安靜靜的一起白頭到老,不玩心眼,不瞎折騰,彼此信任,認認真真的過日子。回到家,有溫暖的燈光,有香氣四溢的飯菜,有溫柔嫻靜的老婆,有可愛調皮的孩子。我向往這種很紅塵的生活,我覺得你可以給我一個這樣的家。”

薄荷第一次見他如此認真地說話,而且說的話,好像就是從自己內心裏流淌出來的一樣,她沒想到兩個人居然心有靈犀,都向往著這樣的生活,不由得心裏舒展開來,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紀瀾,我也是。”

“那,薄荷,你愛我嗎?”

薄荷沉默著低下頭。等待的這一刻,紀瀾覺得度日如年,因為他不是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