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丫和哥哥從小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多年的相處,感情的磨合,他們終於結合到一起。從結婚那年起,他們就牛郎織女地天各一方。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哥哥似乎與趙四丫的感情疏遠了,很少往家寫信,很少回家探親,很少關心趙四丫和孩子的生活。一晃八年了,哥哥一直在昆侖山哨卡上站崗放哨,絲毫沒有下山的打算。
趙四丫日夜思念,百思不得其解。她坐不住了,反複叨咕:是什麽人迷住了他?還是他不再愛我了?於是,趙四丫決定獨闖昆侖山,去找哥哥了。她要找回哥哥的心,找回從前那溫馨的愛和幸福的家。
趙四丫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覺得大部分路程走完了,很快就可以見到哥哥了。盡管長途顛簸,盡管吃盡千辛萬苦,但內心深處總有一些寄托和安慰。誰知,一打聽才知道,上昆侖山的路還很遠很遠,還得坐三天三夜的長途顛簸的準備:坐完火車換汽車,下了汽車坐馬車,才能到昆侖山腳下。趙四丫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沒想到一出遠門就走到了天邊,真和唐玄奘西天取經差不多,不經過九九八十一難的關口,就甭想找到哥哥!趙四丫實在撐不住了,便找一家部隊的招待所住了下來。她想通過電話把哥哥叫下山來。可誰知昆侖山上沒有地方電話,隻有軍線。軍線很忙,打了半天都沒有打通,一種失望的感覺慢慢地湧上趙四丫的心頭。人到難處總有救,她見路上經常過上下山的兵車,頓時眼睛一亮,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到帶隊的首長那裏求援。首長命令式地對一名兵司機說:“這是我們的軍嫂。你帶她上山,一路要好好照顧!”
那名大兵司機告訴她,上山途中順利的話要走六七天時間,如果不順利,可能得走十天半月。趙四丫又失望了,天哪,這麽長的路程,要走到啥時候呀?淚水禁不住地流了出來,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趙四丫豁出去了,不管生死如何,她也要上山看個究竟。
一路的勞累,疲倦和困乏向趙四丫襲來,不知不覺,她睡著了。突然,有人搖晃她的肩膀,睜眼一瞧,是那位大兵司機。大兵司機告訴趙四丫:“在車上睡得太久容易凍死的,不要再睡了!”趙四丫頓時睡意全消,她第一次經受了這麽寒冷的氣候,第一次見到三伏天下大雪,也第一次聽說在昆侖山上坐汽車能凍死。大兵司機把身上的皮大衣脫下來讓趙四丫穿。“哎呀,咋這麽難聞?”趙四丫不由自主地說。大兵司機不好意思了,忙解釋:”汽車兵的大衣都這個味兒,因為車壞時用它鋪在地上修車,路滑時用它墊車輪防滑,長年累月地在昆侖山上跑,根本沒時間洗,洗了也不容易幹。你就包涵包涵,委屈一下吧。”聽大兵司機這麽一說,趙四丫心裏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的女友或愛人知道不知道親人所受的千般苦,萬般罪?如果知道這些,又會怎樣想?她鼻子一酸,又想哭。
半夜時分,車壞了。大餅司機爬到車下修車。趙四丫也下車了,她利用夜暗的掩護想去“方便”。誰知大兵司機一上車發現趙四丫不在,便慌了神,邊跑邊喊:“嫂子,你在哪裏?山上的狼多,你快回來!”聽說有狼,嫂子嚇得毛骨悚然,慌忙起身向車邊跑。隨車跟來的那位首長聽說趙四丫不知去向,立即緊張起來,質問那位大兵司機:“為什麽她走時不去跟上?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對得起她守邊關的丈夫?”直到她走到他們的麵前,他們才變憂為喜。
車隊緩緩地向前行進看。約過兩個小時,天漸漸亮了。哎喲,我的天,真是嚇死人了。左邊是筆直的懸崖,右邊是萬丈深淵,真是“雲在車邊走,車在雲裏飄”啊!汽車撕破了嗓子似的吼著往前走,跳迪斯科般地搖擺著。趙四丫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總覺得車要翻了,抓住扶手,緊咬嘴唇,閉著眼睛不敢往外看。
一天早晨,天還沒大亮,趙四丫又被大兵司機搖醒了:“快醒了,到站了,到站了!”一聽說到站了,她轉憂為喜。頓時來了精神,急不可待地衝出車門。隻聽一陣緊急集合的口號聲,趙四丫的眼前出現了一排整齊的隊伍,在一聲聲“嫂子好”的簇擁中,被迎到了哥哥的房間,可她卻沒發現哥哥的身影。指導員賠著笑臉說:“七天前,站長接到山下招待所的電話,說你來了,讓他去接。他已經出發七天七夜了,還沒有碰到你?”聽了這話,趙四丫先是沉默,繼而號啕大哭。天哪,怎麽會這樣?上天為什麽會這樣對待我?……趙四丫哭了很久,很久,哭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不知什麽時候,戰士們全來了,有的拿著毛巾,有的端著開水,不停地勸著:“嫂子,別哭了,站長過幾天就回來了……”原來,當時電話沒有打通,招待所的人以為趙四丫還在山下,就告訴哥哥快去接。哥哥好不容易趕到山下招待所,卻撲了個空,隻好留在兵站,時刻不離地守著電話,等著她的消息。
趙四丫在哥哥枕頭邊的手提包裏發現了許多信。細數有36封之多,都是寫給她的。由於封山期長,還沒有寄出去。哥哥在每封信中都在檢討,工作太忙很少顧家的“錯誤”,都在給趙四丫評功擺好……讀者,讀著,趙四丫又落淚了,可她的心卻踏實了。以前對哥哥的抱怨全都被淚水衝走了,哥哥在她的心裏形象更大了。望著灑滿淚水的一封封信,趙四丫默默地自言自語:親愛的,請原諒我對你的不理解……我給你唱支《咱當兵的人》吧。還沒等唱出口,她的淚水又似開了閘的水,嘩嘩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