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離,顧初離,為何我會覺得這名字如此耳熟......”百裏莫渝好看的眉頭皺起,喃喃自語。
沈言見他神神叨叨的,打斷道:“快別發愣了,去跟陛下道個歉。”
百裏莫渝依然沒想出個頭緒來,聞言停下思索道:“莫渝現在就去。”
“嗯,我要去找太傅大人尹商商量科舉事宜,就不同你去見陛下了,陛下在研政殿,你自己去吧。”沈言起身道。
“是,師父。”百裏莫渝道。
研政殿
蕭北情坐在禦案前,左手邊是批閱完的折子,右手邊是一個鎏金鏤空纏枝紋香爐,香爐裏燃著龍涎香。
龍涎香熏染著心神,似隨清風撩撥起蕭北情的衣裳。
蕭北情輕嗅著,臉上露出愉悅徜徉的笑意,爾後他拿出了懷中的羅帕。
羅帕被小心翼翼地展開放在了香爐上,不過片刻便沾染了龍涎香的味道,蕭北情珍而視之地又將它收回。
“朕最喜歡這龍涎香了,朕將你放在懷裏,那龍涎香的味道就和朕身上的味道混在了一起,會不會是你喜歡的味道呢?”
蕭北情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隨後又強勢道:“就算你不喜歡,朕也要想辦法讓你喜歡。”
不過片刻蕭北情又失落歎氣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朕想你了。”
百裏莫渝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蕭北情撐著下巴,望著香爐發呆,眼中毫無神采,也不知思緒飄到了哪裏。
“陛下。”百裏莫渝喊了一聲,蕭北情竟沒反應。
百裏莫渝走向蕭北情,越靠近那龍涎香的味道更濃,讓人不自覺沉浸其中。
這是蕭北情身上獨有的味道。
百裏莫渝走近才發現蕭北情早已經睡著了,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欲將它搭在蕭北情的身上。
不過才觸碰到蕭北情的肩,蕭北情便醒了。
對上蕭北情初醒疑惑的神情,百裏莫渝耳根泛紅,麵上現出了可疑的神色,他急忙收回了手,輕咳道:“臣見陛下睡著了,怕陛下著涼,不成想吵醒了陛下。”
蕭北情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清醒了幾分道:“朕這幾日沒怎麽睡好,便又燃起了這龍涎香,果然挺催眠的。”
“陛下這香可不能再隨意讓人經手了,若再有人打起下毒的主意,陛下又要受罪。”百裏莫渝道。
“朕自然知道,現在這香都是朕自己點的了。”蕭北情道。
“陛下日理萬機,若不嫌棄,臣可以幫忙做這些瑣事。”百裏莫渝道。
蕭北情輕笑道:“叫師兄你來燃香,未免太過屈才了吧。”
“臣如今也沒什麽公務,比不上陛下繁忙,燃香不過片刻之事,臣自認為能做好。”百裏莫渝道。
“那師兄你既然這樣說,燃香之事就拜托你了,朕午時每每小憩片刻,不知你這個時間可否有空?”蕭北情道。
“有空。”百裏莫渝毫不猶豫地點頭應道。
“不用每日都來,朕有手有腳,自己也會點的。”蕭北情道。
“臣省得。”百裏莫渝道。
“對了,你今日來所為何事?”蕭北情道。
百裏莫渝微微垂下了頭,試探道:“陛下是否還在為臣之事生氣?”
“生氣?”蕭北情一臉迷茫道,“朕氣你什麽?”
“陛下你......”百裏莫渝道,“難道不怪罪臣自作主張打亂了陛下的計劃?”
“哦你說的是這件事啊,”蕭北情一下子明白過來道,“放棄同佳人雙宿雙飛逍遙快活的是你,於朕又沒什麽損失,朕頂多惱你不聽朕的安排,事情過了也就過了,沒什麽值得放在心上的。”
百裏莫渝:“......”怎麽跟沈言說的好像不太一樣......
“你跟張岄遙這事嘛,雖然過分了,但朕是個大度的人,對師兄你就更為大度了。”
蕭北情說著突然湊近百裏莫渝的耳邊,如同情人間耳鬢廝磨呢喃道:“朕告訴你一個秘密,朕沒有寵幸過張岄遙,她還是完璧,你還可以跟她在一起,朕可以幫你們打掩護。”
蕭北情的氣息纏繞在側,讓百裏莫渝一時心旌神搖,迷醉其中。
龍涎香燒得正旺,仿佛能讓人的身軀也發熱發燙。神思恍惚間他的腦海裏隻剩下蕭北情張合輕吐的紅唇,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息,帶著致命的**,引人犯罪,引人沉淪。
但不過片刻,蕭北情便抽離,打斷了百裏莫渝近乎荒唐而本能的衝動、渴望與幻想。
蕭北情臉上的笑容過於讓人無法忽視,他在百裏莫渝一步之遙盈盈注視著他,百裏莫渝隻聽他再道:“朕頭一次做紅娘,你可不要辜負朕的心意才好。”
百裏莫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研政殿的,他隻記得他最後回望的那一眼,看到的是蕭北情拿著一方羅帕嫣然自語道:“他們之間有情,朕不忍他們分離,就幫他們一把,希望朕同你也能早日在一起,不必忍受天各一方的煎熬。”
此後多年,這場回望成為了百裏莫渝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讓他縱使得到,也知自己從未光明磊落地贏過那個人。
南詔
蒙子譽從酒樓上往街道望去,隻見街道兩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人聲不斷,熱鬧非凡。
這南詔在蒙子揚的治理下,並不比他們的父王在位時差。
蒙子譽回過頭,問道:“可打聽清楚了,那人是誰?”
玄祁手中拿著一幅畫,正是那日蒙子譽離開虞光殿後在楊牟延的樞衛隊駐地那裏養傷時憑著記憶所作。
畫的是那個偷進虞光殿翻找東西的婢女。
“屬下已經查到了,此人乃是王上新收的寵姬,麗姬,名叫殷麗瀲。”玄祁道。
“竟是一個寵姬,”蒙子譽有些詫異道,“這寵姬扮作婢女,還進本王母妃生前的住處,鬼鬼祟祟,也不知作何圖謀。”
“虞光殿自慎妃娘娘去後就空置了,此人卻在此時進虞光殿翻找東西,不簡單。”玄祁道,“可要屬下繼續查?”
“你多留意一點。”蒙子譽道,“順便查一下此人的背景,想來她私進虞光殿,王上並不知情,否則也不用扮作婢女。”
“屬下查到這個殷麗瀲是王上從宮外帶回來的,據說當時王上出宮回程,路遇有人調戲此女,此女奮力掙紮,剛好撲到了王上的懷裏,此女極會魅惑之術,竟讓王上對她一見傾心,獨寵於她,封為麗姬,甚至在處理朝事的麗天殿召幸於她,這宮裏宮外幾乎所有人都罵她是妖女。”玄祁道。
“照你所說此女倒是有幾分本事,在本王的記憶裏,王上並不是沉湎於女色之人。”蒙子譽道。
“旁人還傳,就是因為她,所以王上才拋棄了段小姐。”玄祁說完低下了頭,怕蒙子譽怪他失言,畢竟段月禕同蒙子譽有過婚約。
蒙子譽卻並未上心,隻道:“虞光殿裏除了本王母妃的舊物,什麽都沒有,此人恐怕是知道一些姒弋國的秘辛,混進宮中查探,目的就是七絕解憂花。”
“需不需要屬下想辦法把她抓來拷問一番?”玄祁道。
“不用,我們且靜觀其變,渾水需要攪動,才能趁機摸到大魚。”蒙子譽道,“這殷麗瀲的背後恐怕沒那麽簡單。”
“屬下會繼續盯著她。”玄祁道。
“此女進宮動機不純,若隻是為了七絕解憂花倒沒什麽,但她若要害王上,必要時你得替本王通知王上提防她。”蒙子譽道。
“王爺,屬下不明白,”玄祁道,“王上對王爺早已經不顧念兄弟之情,就算王爺做再多,王上他也不會領情的。”
“王上是王上,本王是本王,”蒙子譽道,“無論王上心中對本王有多介懷,他依然是本王的二弟,本王走後,望你們依然像忠於本王一樣忠於他。”
玄祁雖然心中不情願,還是回道:“是,屬下明白了,屬下定謹記於心。”
“再過幾日,就是南詔三年一度的登嶽節,弄棟、永昌、銀生、劍川、柘東、麗水六城的官員將會齊聚,同王上一起登嶽祈福狩獵,整個皇宮的守衛都會派出保護王上的安全,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再進皇宮找尋七絕解憂花的下落了。”蒙子譽道。
“這可是大場麵啊,以前王爺去登嶽,都有屬下在,自王爺走後,屬下再也沒去過了,想想真是有些懷念。”玄祁道。
蒙子譽見玄祁一臉遺憾的樣子,笑道:“不然你去登嶽節,本王自己進宮去尋七絕解憂花?”
“登嶽節雖熱鬧,但沒有王爺,總歸是差了點什麽,屬下自然是跟著王爺,王爺不去,屬下就算一輩子去不了這登嶽節了,也無甚緊要。”玄祁道。
蒙子譽見玄祁那苦巴巴的臉色,明顯心口不一,不由得失笑搖頭道:“雖然王上同百官隻待五天,此後熱鬧消減,但民間的登嶽節要舉辦整整一個月,若你同本王快點找到七絕解憂花,到時本王就帶你去看看。”
玄祁一下子興高采烈起來,神采奕奕道:“多謝王爺,到時候屬下將王爺的舊部都找來,我們一起再過一回這登嶽節。”
“隻要你能不泄露本王的身份,隨你怎麽折騰。”蒙子譽笑道。
“屬下一定做到!”玄祁保證道。
蒙子譽見玄祁那高興的樣子,唇邊的笑意也久久不散,登嶽節亦是母妃生前最喜歡的節日,南詔所有臣民都不會錯過這場盛會,在王室百官眼裏,登嶽節是上天賜福山川永壽國泰民安的日子,在民間卻是得遇所愛覓得良人之日,多少青年男女就此定情,而登嶽節三年一遇,更顯珍貴。
登嶽節還有一個彩頭,能順利贏得這個彩頭的人,可以得到南詔所有臣民的祝願,可將彩頭送給心愛之人,求得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誓約。
往年蒙子譽雖有能力,卻從來沒有去贏過這個彩頭,隻因他是王子,理應禮讓臣民,且他從來不信這些,所謂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不過是一種祈願,一種寄托,今生尚不可知,誰能預知來世?
況且多年前,也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裏,讓他堂堂南詔大王子單膝而跪執禮相送。
那一年,任憑段月禕如何求蒙子譽下場參賽,蒙子譽都隻置之一笑,蒙子譽心知段月禕的心思,以此拒絕,卻不曾想後來父王還是將段月禕賜給了他。
蒙子譽從回憶裏走出,他到底欠了段月禕六年之久的光陰,可除了拿她當妹妹,其他的再也給不了了,隻希望她不要再繼續執迷下去。
心已經滿了,如何再擠得下另外一個人?
有夏
百裏莫渝跑去怡軒殿找許由賀,想問問他為何沒有將他的話帶到。
但他到怡軒殿時可是驚了一番。
隻見許由賀鼻青臉腫的,像個大豬頭。
百裏莫渝盯著許由賀看了幾眼,隨後別過了頭,一副沒眼看的表情道:“你這是跟人打架了,還輸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不敢出門了嗎?”
許由賀指著自己的臉,說話聲音都變了,慘兮兮道:“許某就是被人給打的。”
“啥?”百裏莫渝不可置信道,“皇宮之中,天子腳下,誰敢公然對你一個陛下的妃子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