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出現疫情之事,因為消息封鎖嚴密,並未外傳,所幸最後除了那兩個宮女,再無任何人出事,所以慎君夷才沒有因為自己晚了幾日知道而自責擔心。

但是他迫切需要一個人當麵告訴他具體的情況,不然總會為蕭北情擔心。

許華章的到來,給了慎君夷一個宣泄口。

許華章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道:“宮裏出事了,你可知道?”

慎君夷比許華章想象得要冷靜,“我知道。”

從王城到琅泉山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不過才發生半日慎君夷就知道了,消息實在靈通,許華章自歎弗如,又問道:“你覺得此事該怎麽辦?”

“雖然無事,但危機還未解除,仍需小心。”慎君夷道,“必須讓陛下多加防範。”

“這你倒是不用擔心,陛下身邊的人多著呢。”許華章道,“你該擔心的是我這個單槍匹馬闖月氏的人。”

“月氏?”慎君夷皺眉,“你去月氏做什麽?”

“當然是去替你的陛下解決月氏人隔三差五過來刺殺這件事啊!”許華章狐疑道,“我們剛說的不就是這個事嗎?怎麽你還一副比我更不清楚的樣子?”

慎君夷挑眉,“我們剛說的難道不是宮廷疫情之事?”

許華章愣愣地看了慎君夷半晌,無語的樣子道:“得,說半天原來你不知道啊,我說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我一下朝就馬不停蹄趕來找你了好不好。”

慎君夷眉頭皺得更狠了,“刺殺,陛下又被他們刺殺了?陛下可有受傷?”

“你別擔心,我就說陛下身邊的人多著呢,這回就是那個莫妃,哦,就是你送進宮那個,幫陛下擋住了暗器,陛下什麽事都沒有,刺客也死了,但是是服毒自盡,什麽都沒查出來,隻看起來像月氏國的人幹的,我這不明天就要啟程去月氏找那月氏國王討個說法。”許華章道。

許華章說完,隻見慎君夷似乎陷入沉思當中,片刻後突然道:“不行,本王要回宮。”

慎君夷抬腿就走,許華章連忙攔住道:“哎,你回宮做什麽?你回宮又不能解決什麽問題,我聽說你傷還沒好,你還是待在這裏好好養傷,陛下那裏人多著呢,不差你一個。”

慎君夷停了下來,道:“本王不放心,本王一定要回宮確認陛下的安全。”

“沒必要這樣折騰啊,這一次是防衛做得不夠好,以後陛下出行都有重重護衛,刺客哪兒有那麽容易再得手啊?還是你的傷重要啊,養不好這不得要在這裏再待好久?”許華章牢騷道。

“可本王賭不起這萬一。”慎君夷道。

許華章突然就沒詞了,他這好友就是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這樣說未免太高尚,得,就是重色輕友!

許華章撇了撇嘴,問道:“那我明天要去月氏了,你送嗎?”

“你一個大活人,他們還能把你吃了不成?”慎君夷損道。

“哎,你怎麽能這樣說呢?”許華章不滿道,“我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搞不好人家就把我‘哢嚓’給殺了祭旗。”

慎君夷負手,眉頭都不皺一下,道:“那你可是見證有夏同月氏兩國交惡的第一人。榮耀加身,史書必載。”

許華章嘴角抽了抽,道:“行了行了,我說不過你,不過這皇宮你是真不用回去,陛下身邊那麽多人圍著團團轉,你不如先顧惜你自己。”

慎君夷眉頭深鎖,許華章所說不是沒道理,自己如今這個樣子回去,實在幫不了什麽忙,反而會帶來麻煩。

“那好,本王聽你的,不回去。”慎君夷妥協道。

許華章見慎君夷終於打消主意,道:“你把你的人借我點吧,不然我真怕自己不能活著回來見你呢。”

“找我借人?陛下難道沒有派人與你一同前去?”慎君夷疑惑道。

“自然是派了啊,可是我怕死,人還是多點的好。”許華章玩笑道。

“本王把我府裏留下的暗衛全部給你。”慎君夷道。

“夠哥們兒!”許華章激動得都要跳起來了。

“你還有事嗎?”慎君夷道。

“沒了,我這就下山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的傷已經養好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拚酒。”許華章樂道,“你這傷忌酒好多天了,下次我肯定能贏你一回。”

慎君夷不置可否,將許華章送到門口道:“此去月氏,萬事小心。”

“行了,怎麽你也婆婆媽媽了,難不成是被我給感染了?”許華章調侃道,“放心吧,我可舍不得死,何況還有你這麽個叫人不放心的傷患在,我怎麽都得回來看看。”

“你嘴就貧吧,給本王早點滾。”慎君夷佯怒,踢了許華章一腳。

許華章嘻嘻哈哈下了山。

翌日,許華章與一隊禁軍出王城,玄上帶著其他暗衛一路護送。

莫顏帶著傷,向蕭北情請假出宮修養,蕭北情允了她半月假期,莫顏便回到了慎府。

慎府裏早已經沒了李聞韶的痕跡。

莫顏知道李聞韶早已經搬出去時,臉上的笑忽然不見。

李聞韶走了,也沒留個地址,莫顏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尋他。

莫顏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莫顏怏怏的過了好幾天,肩後的傷也處理的不勤。

其實這傷挺深的,怕別人知道她是女子,莫顏咬牙用匕首自己對著鏡子慢慢將暗器給挑出來。

過程不可謂不疼。

可她是暗衛,從小到大疼也受過不少,這麽點兒傷,早已經習以為常。

但相對於玄上等人,莫顏還是經曆得少了。

若非有毒醫的身份,莫顏應該同慎府的其他暗衛一樣,經受更為嚴格的訓練。

天冷了,傷口愈合很慢,莫顏卻沒什麽心思去管。

莫顏發現她得了病,相思病。

盡管她多麽不想承認,可她就是病了,病入肌理。

可相思要如何排遣?

尤其是她一個人的單相思。

這是多麽讓人煩惱不已又欲罷不能的事啊!

可主動去找李聞韶,真的太丟臉了,莫顏拉不下這個麵子。

他都要娶莫瓜公主飛黃騰達去了,還去找他幹嘛?

難道自甘下賤去求他不要丟下自己嗎?

要真這樣做了,不如去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莫顏對自己忍不住想他想到茶飯不思這件事無比唾棄。

可她對什麽都興味索然,卻總能在想起某個同李聞韶在一起的場景時不自覺地笑出來。

簡直要命了!

莫顏把花瓶茶壺都給砸了,邊砸邊罵,這李聞韶就是陰魂不散!

可是砸完了,失落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簡直要瘋了!

所以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莫顏突然有些理解,她的生父明明是個見異思遷始亂終棄的人,為何她母親卻離不開他,直到最後毫無顏麵地被掃地出門。

雖然她的母親後半生有了悔意,反複告誡自己,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話,可莫顏知道,有愛才會有恨,母親到死都沒有放下。

互相傷害,無法擺脫,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

可是這樣的日子同煎熬與折磨有何不同?

莫顏想走同她母親不一樣的路,要自強,不能依附男人而活,不然半生愛戀終落得個下場淒慘,何必?

莫顏想得很實在,感情不能空付,她想要對等的愛。

可是李聞韶真的是她想要的那個人嗎?

莫顏在心裏問了自己很多遍,若李聞韶給不了這份責任擔當,那她便不能再沉迷,必須做出決斷,割舍這份不該繼續滋長的情愫。

但莫顏想得很單純也太簡單,理誌也有戰勝不了情感的時候。

可怎麽辦?

拖著算什麽呢,拖著李聞韶就會來找自己給一個答案,還是能等到時間淡忘記憶的時候?

莫顏覺得不能再等了,再等真的會得臆想症把自己弄得神經兮兮。

那麽就出去找他吧,哪怕掉麵子,也要問一問,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莫顏下定決心,深呼了好幾口氣,才有勇氣踏出了慎府的大門。

卻有意外之喜。

莫顏在慎府外的石墩旁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李聞韶。

李聞韶一個轉身,見到了莫顏,下意識要逃。

莫顏一個鷂子翻身,就擋住了李聞韶的去路。

莫顏抓住了李聞韶的肩膀,力氣用得很大。

李聞韶“嘶”的一聲叫起了疼。

“果然是你,你跑什麽跑,老子都差點以為是小賊!”莫顏一激動,忍不住爆粗道。

“你輕點,快放手!”李聞韶疼得大皺眉頭,腹誹莫顏這粗裏粗氣的習慣簡直改不了還。

“哦。”莫顏一下子鬆了手,拍了拍衣服,見李聞韶被自己扯得衣衫不整,提醒道,“你衣服歪了。”

李聞韶一看,臉都黑了,無語道:“你能不能有點女子該有的樣子啊?”

莫顏一聽,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

“我怎樣關你什麽事?”莫顏氣鼓鼓的,“老子愛怎樣就怎樣,主人都不管我,你有什麽資格來管我?”

一見麵就能吵起來,李聞韶頭都大了,他來就是來找她吵架的嗎?

“我的姑奶奶,我給你賠禮道歉行嗎?”李聞韶放低了姿態,“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行嗎?”

莫顏火氣熄了些,眼眶卻紅了起來。

俄頃,莫顏垂下眼瞼,小聲道:“你去哪裏了?”

李聞韶整好了衣衫,道:“我搬出去了。”

“我知道你搬出去了,你搬去哪裏了?”莫顏道。

“就在王城大街北的一個房子,夢娘給我找的。”李聞韶道。

“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莫顏驀地抬頭,表情十足的激憤,“你告訴夢娘你都不告訴我!”

李聞韶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莫顏聲氣更大地責問道:“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比不得夢娘,既然比不得,你當初為什麽要吻我,要同我說那樣的話?”

“夢娘,獨孤澤瀲,她們每一個都比我好,那你今日在慎府門口徘徊又是為了什麽?”莫顏氣紅了眼,“你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莫顏指著李聞韶,恨聲道:“你喜新厭舊,你拈花惹草,你花心大蘿卜,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