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祁吃了一驚。
這個沈拂雪不是號稱是男人婆嗎?居然還用玫瑰晶露這種東西?若是不知道此物被人掉包也就罷了,現在蕭雲祁可是眼睜睜看著有人把晶露掉包,他斷然不能讓沈拂雪用那個玩意兒。
就在沈拂雪把晶露往手心裏倒的時候,忽聽見房梁上一人大喊:“別用!晶露有問題!”
“什麽人!?”
沈拂雪聞聲,幾乎是本能地進入了應敵的狀態,修長的腿一抬,同時抽出腿上綁著的兩支飛鏢,“唰”地一聲朝向蕭雲祁的方向準確無誤地射去!
蕭雲祁眼看一道閃亮的東西激射而來,身形一轉,堪堪將飛鏢躲過,心中暗忖,這女人洗澡的時候竟也藏著暗器!
沈拂雪飛快地躍出了湯池,立刻躲藏在柱子後麵隱藏自己,全神貫注聽著房梁上的動靜。
可是她隻聽見梁上剛才有衣袂翻飛之聲,等她躲起來之後,殿中卻隻剩下了湯池的入水口涓涓細流的聲音,其他地方悄無聲息,根本無法判斷出剛才那個梁上君子的所在。
好厲害的輕功!
有這樣輕功的人,當世少有。而皇家苑囿內外都是禁軍嚴密巡守,一般人根本進不來。
所以符合“輕功絕世”“身在皇家苑囿”這兩個條件的,就隻有一人。
蕭雲祁!
她不敢相信,蕭雲祁會在湯池裏偷看她泡澡??
“蕭……”她剛要破口大罵,卻覺得脖子後麵一陣奇怪的涼風,她心裏大叫一聲“不好”,還沒轉頭,冒著寒氣的劍刃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倒吸一口涼氣,連頭也不敢回了。“蕭雲祁,你想幹什麽!”
蕭雲祁見她已經猜出是他,不禁勾唇一笑,帶著些許譏笑的口吻道,“那玫瑰清露被人掉包了,我好心救你,想不到你卻恩將仇報對我射飛鏢,果然最毒婦人心啊!怎麽,是怕本王看見你的樣子,所以殺人滅口啊?”
沈拂雪嗤笑道:“現在是誰在持劍行凶?不是祁王殿下你嗎?也對,王爺偷窺天下第一醜女這種癖好,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死?自然要殺我滅口了。”
蕭雲祁的臉突然紅了紅。
這女人八成是在軍中和男人鬥嘴太多,練得這麽一副鐵齒銅牙,被她反咬一口還真有點臉疼。
不管那麽多,來都來了,這會兒她又落在了他手裏,豈能不看清楚她的樣子,那不是白費功夫了?
於是,他手中的劍一轉,劍尖直刺向麵紗!
沈拂雪早就防著他下一步的動作,見他是衝著她的麵紗來,身體敏捷地一轉,當即朝外大喊:“有刺客!來人!”
話音落,門外就立刻響起了腳步聲和甲胄聲,皇家苑囿可不缺禁軍,自然隨傳隨到。
“你這女人!”
蕭雲祁心道這沈拂雪也太不經逗,動不動喊人。
他一挽劍花還劍入鞘,一把摟住沈拂雪的腰,轉身便一起跳入水中,並威脅道:“沈拂雪,你若敢暴露本王在這裏,本王就一劍劃破你的浴袍,要丟人一起丟人,誰也不吃虧!看看別人是笑你還是笑本王!”
“你!”
沈拂雪恨恨地啐了一口,這廝真是好不要臉!
偷瞧她沐浴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威脅她!
可是這蕭雲祁是什麽人,她可再清楚不過。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絕不會嚇唬她。
若是被他在這些禁軍麵前挑爛這層浴袍,隻剩下個兜兜,她這少將軍的臉往哪兒擱?還不被陸展涼那些人給笑死?往後怎麽帶兵啊?!
她磨牙道,“蕭雲祁!你不要太過分!不然我就去告禦狀!”
這時們已經被推開,那些禁軍都手握長戟衝進來了,宮女們當先,眼看兩個宮女就要撥開紗簾衝到湯池邊。
蕭雲祁微微一笑,“你敢告禦狀,那咱們可就結下梁子了,本王一定跟你玩到底。信不信?”
沈拂雪氣得鼻子冒煙,狠狠伸手將蕭雲祁的腦袋壓進了水裏。
此時她背對著門口,禁軍和宮女卻沒看見什麽刺客,忙問:“沈少將軍,刺客呢?!”
沈拂雪看著水裏那個捏著鼻子沉下去的人影,恨得捶了水麵一拳,怒道,“我看錯了,適才有隻老鼠闖入,已經被我淹死了,你們退下吧!”
禁軍和宮女們心中雖疑惑,但是看看四周確實不像是進過刺客的樣子,隻好將門帶上離開。
兩個宮女納悶地議論,“怪事,這湯池中怎的會有老鼠呢?我們明明每日打掃,還養著貓呢……”
“這誰知道呢,或許是黃大仙,這個我倒是見過,那玩意兒不吃耗子藥也不怕貓……”
聽著這些人議論著走遠,沈拂雪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要是耗子偷窺我洗澡,我絕對一飛鏢把他射個前後兩個洞!
就在她氣悶發愣時,蕭雲祁忽然破水而出,一劍刺向她,這一回可真是躲不過了!
沈拂雪大驚,往後一仰臉,但並沒躲開多少,濕了水的麵紗“唰”地一下被挑飛上天!
蕭雲祁得意地看去,卻當場愣在那兒。
腦補的美麗容顏,沒有出現在他麵前,卻隻見沈拂雪的臉上糊了一層厚厚海藻,藍綠藍綠的,疙裏疙瘩,乍一看十分可怖!
蕭雲祁簡直想自戳雙目!
“沈拂雪!你……你臉上是什麽東西!”他看得想吐!
看著蕭雲祁吃驚的模樣,沈拂雪“噗嗤”一笑,抬起一雙玉手,輕輕地按摩著臉上的海藻,眼中滿是得意,笑道:“女子泡溫泉的時候都要護膚美顏的,借助這溫泉的熱氣打開毛孔,清潔排毒,王爺難道不知道嗎?”
“你……”
蕭雲祁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就看見了一臉海藻泥,他快氣死了!
壓不下心中火氣,更是不甘心,而心裏對她容貌的好奇卻越發濃烈。
他惱恨地輕身提縱,躍上了岸,走至窗口,忍不住回頭咬牙切齒道:“沈拂雪,敢戲弄本王,你會後悔的!”
說罷越窗而出。
沈拂雪看著他離開,還不忘把窗戶關上,那副傲嬌的樣子,她忍不住倚在湯池岸邊吃吃地笑了半天,忘形地抬高了雙腳拍打著水麵,剛才被蕭雲祁偷窺和威脅的不痛快,全都一掃而空。
蕭雲祁呀蕭雲祁,你就算把牙咬碎,又能把我怎麽樣呢?
蕭雲祁憤憤離去,回到帳篷裏換了身幹衣裳,可是沈拂雪剛才那嘚瑟的小模樣卻揮之不去,她那張藍綠藍綠的臉,就像是綠頭蒼蠅似的在他腦袋上嗡嗡地繞圈子。
他什麽時候被人如此捉弄過?!何況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女人!
他回到獵場,悄悄追上了自己府裏的隊伍,和裴寬換過了披風。
然後獨自騎著馬進了山林深處,彎弓引箭,三箭連發,滿心殺氣都發泄到了山裏那些飛禽走獸的身上。
裴寬、韋襄和莫輕鴻等人緊隨其後保護自家王爺,看見主子的黑臉,誰也不敢上前搭話,隻能跟隨蕭雲祁一塊射獵。
不多時,他們打到的獵物,就堆成了小山。
這時裴寬才敢笑道:“王爺,今年秋獵的頭籌,定又是您的了!”
蕭雲祁瞥了一眼獵物,卻毫不在意什麽頭籌不頭籌的,腦子裏忍不住又浮現出沈拂雪那得意嘲諷的表情,再次捏緊了手中的弓箭。
“還沒夠!再來!”說著,又衝進了山林裏。
那邊廂,太子蕭乾鈺、夜王蕭塵夜的隊伍都已經返程,兩個未成年的七皇子八皇子隻有讓侍衛們護著在林場裏跑了幾圈的份兒。
時間過得很快,在日光西沉的時候,這場一年一度的秋獵便結束了,營地裏敲響了收隊集合點數的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