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夫人也忍不住冷汗涔涔而下。

蕭雲祁唇角翹得更明顯,“當然是開玩笑。”

沈君遨的臉,紅了白,白了黃,眼角抽抽,說道,“這……嗬嗬,殿下……好生風趣。”

蕭雲祁看了一眼身後的裴寬,裴寬立刻把庚帖奉到了沈君遨的麵前。

沈君遨接過來,原本也該順手把自家女兒的庚帖交給男方,這才是男願娶、女怨嫁的意思。

不過蕭雲祁沒說是要娶大小姐還是二小姐,沈君遨便一臉難色。

寧老夫人看了有點著急,便忍不住說道,“祁王殿下,您到底是要娶我們家哪個姑娘啊?我們總不能將兩個丫頭的庚帖都給您吧。”

蕭雲祁聽了,淡淡一笑,抬手在茶杯裏沾了沾水,然後在茶幾的邊緣,寫下一個字來。

寧老夫人和沈君遨看見這個字,反應卻截然不同。

寧老夫人看著筆畫越來越多,立刻眼睛放光,白皙的臉頰上都浮上了一層紅雲,連連點頭。

沈君遨先是吃驚,然後有點失望不解的樣子,最後也還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寧老夫人立刻對身旁的蘿芙點了點頭,蘿芙就微笑著將桌上其中一張庚帖拿起,鄭重交到裴寬手上,再由裴寬送到了蕭雲祁的麵前。

蕭雲祁打開一瞧,滿意地笑了笑,收起庚帖。

這就算訂婚了。

老夫人眉開眼笑,命人撤了那杯茶,將皇帝禦賜的貢茶都給拿了上來,和蕭雲祁愉快地聊起了家常來。

沈盈月打扮漂亮,拿著自己的庚帖走到主院時,剛轉過回廊,就聽見正廳內老夫人爽朗的笑聲。

她心中還疑惑著,老婆子今兒怎麽曉得這麽開心?又不是她定親!

她得意洋洋帶著丫鬟往正廳上走,可是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被兩名侍衛給擋在了走廊上。

“你們敢攔我?”沈盈月不可置信的瞪著這兩個侍衛:“是誰給你們的膽子?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的腦袋!”

“是祁王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去打擾。”姚蓉兒微笑從另外一側走廊上走來。

她遠遠看見沈盈月拿著庚帖過來,就知道她想幹什麽,便到了院中攔住了她。

“姚蓉兒!你算什麽東西?你可知道今日是我和祁王殿下定親的日子?!”沈盈月驕傲地道。

姚蓉兒翻了個白眼,“即便祁王殿下來送庚帖,可是按照規矩,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麵的,你急衝衝而來,連通報都沒通報,祁王殿下怪罪下來,一怒之下取消了婚約又有什麽不可能?”

沈盈月蹙眉,滿臉的不爽,心中暗暗罵道,一個賤婢,往日見了她這個二小姐也要畢恭畢敬,如今爬上了沈君遨的床,就敢這麽囂張的攔她去路?

她冷哼一聲,“哼!本小姐當然比你懂男女婚嫁的規矩,但是我怕旁人弄錯了我的生辰八字,親自送來,有什麽錯?”

姚蓉兒聽得好笑,“老夫人精明著呢,生辰八字是絕不會錯,二小姐大可放心。而且現在,當著兩家媒人的麵,庚帖已經交換過了。哪有閨中女子上趕著送庚帖的?這件事老夫人和將軍自會做主,二小姐好生回去等著吧。”

沈盈月張了張嘴,卻沒憋出一個字來。看著姚蓉兒擋住去路,侍衛們公事公辦的樣子,她知道闖不進去,隻得做罷,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還沒看見蕭雲祁。

不過轉身離開時,她心裏總覺得不大對勁,因為寧老婆子笑得這麽高興,這不合理啊。

寧老婆子向來是忌憚柳姨娘,也不喜歡沈盈月,今日沈盈月定親,老婆子不生氣,反倒開心,可不是有點古怪麽?

不過沈盈月也沒多想,畢竟寧老夫人見慣了大場麵,麵對祁王照樣能談笑風生,不然總不能板著臉吧?她就算有誥命在身,也沒那個膽子給祁王臉色看。

而沈拂雪,此時正在後院的練武場,和陸展涼等人切磋箭術。

一邊,董大侃和小廝們侃大山的時候,得知祁王來提親,忙去稟報沈拂雪。

沈拂雪卻隻是皺了皺眉,毫不關心的樣子。

她也不打算去前院拜見蕭雲祁,省得看見沈盈月那個女人得意的模樣,未免影響食欲。

直到午飯之前,大家才散了。

沈拂雪在水盆旁洗了把臉,琳琅就把帕子遞上前,崇拜地道,“小姐不愧是龍城軍少將軍,那幾個家夥費盡了力氣,還是敗給了您!小姐什麽時候也教教奴婢唄,奴婢也想試試射箭是什麽感覺!”

沈拂雪笑了笑,拍拍琳琅的肩膀,差點把小丫頭給拍坐下。

“你瞧你這單薄的小身板兒,什麽時候你能拉開弓,我就叫你射箭。”說著,先忍不住笑了。

琳琅氣鼓鼓地道,“小姐,你小看人,我這就去拉弓去!”

她哪裏知道,沈拂雪隨隨便便就能拉滿的弓,重達二十多斤,哪裏是平常人能拉開的?就算是沈拂雪常用的玄鐵驚雲鞭也有十六七斤。

沈拂雪端起茶壺,就著壺嘴喝茶解渴,卻見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蘿芙從練武場門外走來。

“蘿芙姐姐?你怎麽來了?”她訝然迎上前,“可是祖母有事找我去嗎?”

蘿芙微微福身,笑著點點頭,“是啊少將軍,老夫人請您去寧慧堂說話。”

“行,我換身衣裳就去,這一身汗,祖母又要嫌棄我了。”沈拂雪應下,吩咐琳琅去準備洗澡水。

沐浴換衣過後,沈拂雪就直奔老夫人的院子去。

剛進屋,老夫人就滿臉歡喜地朝著她招手,“雪兒,怎麽這會兒才來?”

沈拂雪上前,在羅漢榻的另外一側坐下,看著滿桌的賬本道,“祖母,今天這麽早就要開始學算賬了嗎?”

平時都是傍晚她忙完了才開始呢。

“你這孩子,非得是學算賬,祖母才能叫你來嗎?”老夫人沒好氣道,伸手刮了一下沈拂雪的鼻頭。

唉,丫頭長大了啊……要不了多久也要嫁人,不知道她還能有多少時間,承歡在老夫人的膝下呢?

不知為何,沈拂雪從老夫人眼中看到了一絲不舍,這令她忍不住一陣心酸。

祖母該不會是有什麽病痛,所以才有了一絲傷感吧?

她正想問呢,寧老夫人卻已經讓蘿芙把一個箱子搬到了矮幾上麵。

接著,老夫人便從腰間扯下一串鑰匙,將箱子上的鎖打開。

隻見箱子拉開之後是兩層,上層是一些地契、房契之類的,厚厚的兩摞契書,下層全是賬本,看的沈拂雪愣住了。

“今日喚你來便是為了這些,你且過來,簽字按上手印,之後這些產業就是你名下的了。”

老夫人說著,讓蘿芙從安卓上拿了印色和筆墨來。

沈拂雪滿心的疑惑,不知老夫人此舉是為何,該不會是身患重病,臨走之前想要將這些托付給她吧?

她越想越害怕,老夫人平日裏氣色不錯,怎麽就開始交代後事了呢?此時莫不是與柳氏母女有關……

“祖母,若是身體不適就讓人去宮中傳了禦醫來瞧瞧,莫要硬撐著,身體要緊,這些你也不要給我,往後你身體好了,一口氣看五本賬也不會累的。”沈拂雪眉頭緊蹙,擔憂道。

老夫人愣了一下,然後明白了沈拂雪的擔憂之後,忽的就笑開了:“哈哈,你這小妮子!”

沈拂雪愈發覺得怪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祖母怎麽又笑了,怕不是故意讓她安心的意思?

“好了,你別瞎想了。”老夫人伸手摸了摸沈拂雪的頭:“祖母我啊什麽病都沒有,不用去傳禦醫,隻要你肯將你娘這些產業接手了,我無事一身輕,才更能長命百歲。”

“我娘的產業?”沈拂雪恍然大悟,原來老夫人隻是為了把沈拂雪娘親的嫁妝給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