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琴說完就哭得泣不成聲,好像要把她這些年的所有血與淚都流盡,再難以開口。

陸太後眸光明滅不定。

魏思音抬頭望向陸太後,“皇祖母,既然薑氏指證雲家主與福安合謀,那不如立案調查。”

聞言,陸太後眼裏流露出一分愕然。

她原以為,魏思音會護著雲家主,卻沒想到這孩子倒是拎得清,竟還主動提出調查雲氏。

“孫女本想主動請纓為皇祖母查案,但雲家主畢竟是孫女的外祖父,這案子若是由孫女來查,定有人要懷疑孫女徇私枉法。”魏思音神色淡然自若,語氣也十分平和沉靜,“不過孫女倒是有個人選推薦給皇祖母。”

“你說。”陸太後的身子坐得更直,定定地看著她。

魏思音笑了一下道:

“大理寺的陸少卿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查案的好手,很多奇詭複雜的案子都由他親手破獲,就連秦寺卿都對他讚不絕口,稱他的查案才能還在自己之上。

況且陸少卿雖身在官場,為人卻難得正直剛烈,他對朝廷的忠心也無可置疑。所以薑氏指控雲氏的案子,交給他來查是再合適不過。”

陸太後心裏也早有此意。

陸承懷的脾氣秉性她早就看在眼裏,也信任他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這孩子是她最信得過的娘家人,他忠於她,她才敢肯定他不會牽扯進別的勾當裏去。

“阿音說的是。白貞,你親自去一趟,傳大理寺陸少卿進宮。”

陸太後出於多重顧慮,並未讓人把薑芷琴押回天牢,而是留她在興慶宮,讓自己的親信看護。

魏思音知道,皇祖母防的不是別人,而是明鏡司的人。

果然,等薑芷琴被帶下去之後,陸太後就沉聲問她:

“淩寒人呢?”

魏思音頓住片刻後,低聲道,“他不見了。”

“連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陸太後眉頭緊皺,眼神厲得像一把刀,望向魏思音身後此起彼伏的宮殿群。

此時已是日落,暮色血一樣紅。

“阿音不知道。”

魏思音垂著眼眸,她說的都是實話,在陸太後麵前她甚至都沒有掩飾自己頹然當著無措的情緒:

“在淩府時,我派去跟著他的人說看到他和福安私下見了一麵,然後兩個人打了起來,但那之後不知是誰放出迷香,把盯梢的人迷倒了,等再醒來時,他和福安就都不見了。

我一直在派人找他,可都沒有他的音訊,就連他在明鏡司的那些手下都不知道他去的去向……”

陸太後聽了沉默許久,然後道:

“阿音,你想沒想過,若是淩寒不可信,他一直對你有所隱瞞,你打算怎麽辦?”

魏思音半晌無言。

然後,她望著陸太後,眼裏滿是堅決和狠意:

“若他真的騙了我,我必然親手殺他。”

陸太後點頭,道了一聲好,又歎道:

“哀家的阿音是真的長大了,你是大齊最美麗高貴的鳳凰,誰都不能讓你的光彩黯去。皇祖母願你永遠不為情所困,一生展翅高飛,無所畏懼。”

魏思音的心裏一動。

她離開興慶宮時,心底湧動著許多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那些明暗相措彼此矛盾的東西,瘋狂拉扯著她的心,唯有一件事她無比肯定:

淩寒沒有騙她。

不論他離開的原因是什麽,都不會是因為他選擇和福安同流合汙。

他若真要背叛她,他更應該回到她身邊,繼續與她耳鬢廝磨,用甜言蜜語蠱惑她,利用她的信任才能為福安做得更多。

可他偏偏選了最驚動的方式,不告而別。

他寧願受所有人的猜忌,放棄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身為明鏡司督公的權力。

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何他要一個人承擔這些,卻連半句解釋都不肯給她?

是怕她擔心,怕她阻攔,還是在怕什麽?

她越想越是煩躁,在車輦上打碎了手邊的玉枕。

跟在車下的綠漪看到她的神色,想要勸慰,卻欲言又止。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綠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公主心裏好受一些。

車輦回了舒雲宮後,黛漣立即迎上來,“公主,離小王子在等您了。”

阿離見到魏思音,開口第一句話就道:

“督公這次失蹤,也沒有提前和我打招呼。”

他以前幫著淩寒騙過魏思音,心裏一直有愧。

但這次不同,淩寒事先隻對他說,讓他偷偷藏在魏思音的隨從裏,等那個圖珈妖女發難再出手。

至於別的事,淩寒說他心裏都有數。

結果,這個當初無比篤定好像能掌控一切的男人,自己卻就這麽失蹤了。

大齊的男人,都這麽不可捉摸的嗎?

魏思音看著阿離那雙澄澈的眼眸,心裏的直覺相信他這次沒有騙她。

但她寧願阿離騙了她。

這樣起碼還有個認識的人知道淩寒的下落,也能說明淩寒的計劃沒有那麽瘋。

看到魏思音露出頹然無力的模樣,阿離感覺淩督公這是在作孽啊。

簡直像個離家出走的負心漢,就把深愛他的小嬌妻一個人拋在家裏,真是郞心似鐵。

他因為同情就多看了魏思音兩眼,結果就收到了綠漪拋來的白眼。

他立即低下頭,像個沒做錯事卻被責罵的小孩,委屈巴巴。

綠漪可不覺得她是冤枉他了。

等魏思音失魂落魄地走到別的宮室去更衣時,她走到阿離身邊,冷聲道:

“請離小王子自重。”

阿離愣了一下,在她要走開時把她叫住,委屈地問,“我哪裏不自重了?”

綠漪冷笑道,“你哪裏不自重,你心裏清楚。”

阿離急了,“我明明沒有,我清楚什麽!”

綠漪回頭瞪著他,冷嘲熱諷,“離小王子說的是,您問心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