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王爺應該也快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黃泉突然想起一個人，“李小姐是王妃請過去的嗎？”
桑穆晚想起什麽，立刻讓車夫停車。
她怎麽把李泱泱給忘了。
“掉頭。”
然而，當她們回到納蘭府的時候，李泱泱已經走了。
“我才是你親妹妹，你回來卻是因為看不到別人而失落。”桑穆雪吃味，但還是把李泱泱留下來的東西遞給了她，“李泱泱說，她準備答應納蘭府的親事了。”
“為什麽？”
當初，她為了拒絕這門親事，寧願上吊自盡，現在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了，她為什麽又要妥協。
“黃泉，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李家出什麽事情了。”
黃泉離開後，桑穆晚打開書信，快速看著上麵的內容，桑穆雪湊過去，看完上麵的內容後，嗤笑道，“她可真傻，高公子都不要她了，她居然還舊情難忘。”
“你閉嘴。”桑穆晚皺眉，“你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你是不會懂那種感受的。”頓了頓，桑穆晚又說，“以你現在的處境來說的話，我寧願你沒有喜歡任何人。”
愛情裏，最難的不是愛而不得，而是明明兩個人都喜歡彼此，卻依舊不能在一起。
放不下，忘不掉，往後餘生隻剩回憶。
那種日子，隻是想想都覺得難受至極。
更何況，她們兩人還要這麽過一生。
“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車夫停下後，桑穆晚扭頭看向桑穆雪，“納蘭殤是個小心眼的人，這幾日你就別出門了，我會讓人保護你的。”
“知道了。”桑穆雪不情不願下了馬車。
桑穆晚坐馬車直接去了李家，從前，她來李家的時候，李家特別熱鬧，下人也格外熱情，可是今天，她一進門就覺得四處冷冰冰的，安靜得讓人不適應。
“府裏可是出什麽事情了？”
下人歎了口氣，“夫人病了。”
李夫人病了？前幾日她不是還好好的？
“帶我過去看看吧。”
下人帶著桑穆晚過來時，李泱泱正坐在床邊和李夫人說著什麽，李夫人嘴角帶著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錯，隻是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短短幾日，李夫人怎麽就病成了這樣。
李泱泱明知道她的醫術不錯，卻沒有過去找她，直覺告訴她，這裏麵肯定有事。
“夫人，小姐，王妃來了。”
李泱泱看到桑穆晚時，下意識想要擋住李夫人。
可她在進門的時候什麽都看到了，她現在才想起遮擋是不是太晚了。
“泱泱，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朋友，對你也從來都是推心置腹的，可是我沒想到你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卻不願意和我說一句。”
李泱泱低著頭一聲不吭，此時的她，站姿規矩，臉色冷靜，哪裏還有半分從前的天真活潑。
短短幾日，她像是變了一個人。
“剛才，你為何要去納蘭府？”
“我原本是想去告訴納蘭少爺，我答應那門親事的，但是納蘭公子有事，我隻能先回來了。”李泱泱扭頭和李夫人小聲說了幾句，隨後就要帶桑穆晚離開。
“等一下，我幫夫人把個脈。”
李泱泱上前攔住她，隨後苦笑著搖搖頭，“不必了。”
“為何。”桑穆晚皺眉，“那可是你的親生母親，難道你不希望……”
“若是有可能，我自然希望她可以好好活著，但是如果這種活著是折磨，是沒有止境的折磨，我寧願就這麽送她離開。”
門外，李泱泱看著漫天烏雲，苦笑著說道，“我娘最喜歡在冬日裏曬太陽了，可是今年的天氣晴天少，陰天多。”
“隻怕最後，我連她這樣的願望都沒辦法實現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桑穆晚皺眉，“李泱泱，天無絕人之路，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一塊想辦法。”
“王妃幫不了我的，而且我知道王妃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李泱泱搖搖頭，“王妃就別為我家的事情操心了。”
“而且，王妃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桑穆晚低頭時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傷，“誰傷了你？”
“沒有誰，熬藥的時候燙傷的。”李泱泱和桑穆晚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了，離開前她背對著桑穆晚，看著空空****的院子，苦笑道，“以前我娘總是嫌棄我長不大，那個時候我卻覺得人長大有什麽好，眼下這般就挺好。”
“而且，她們都好好的，有她們護著，我寧願一輩子都長不大，可是現在，我多希望時間可以走慢一點，我長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如此，我娘就不會在病重的時候還要擔心我了。”
李泱泱走了，桑穆晚站在原地，卻久久回不過神。
“王妃，查到了。”
黃泉喘著粗氣跑過來，“是李老夫人給李夫人下的毒，李夫人發現的時候毒素已經蔓延到五髒六腑了。
李大人請了宮裏的禦醫，但是沒救了。”
李老夫人？
“李大人呢？”
“李大人去找老夫人了。”
老夫人在一個月前說是想老家裏的人了，便帶著下人離開了，李大人當時還以為他娘這麽多年終於開始為他考慮了，沒想到……
“走，去看看李夫人。”
毒素蔓延到五髒六腑後，神仙難救。
桑穆晚不是神仙，所以也沒辦法救她，不過他可以讓李夫人最後的日子能減輕一些痛苦。
“夫人放心，泱泱是我的朋友，日後隻要她有需要，我一定會護著他的。”
李夫人把李泱泱打發出去，拉著桑穆晚的手，眼淚直流，“沒想到，我真快就要死了。早知道如此……”
“泱泱有你，我很放心。”
李夫人看著桑穆晚，欲言又止。
“夫人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但凡是我能做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高家可是做了什麽讓你動怒的事情？”李夫人說道，“若是你不願意回答就算了，我問這些，隻是想替高懷民求一求你，你知道的，泱泱是個死心眼的人，她隻要認定了誰，那就是一輩子了。”
“雖然她現在嘴上說著，她放下了，不會再惦記了，其實，哪些都是她想讓我放心的話。
之前我逼他嫁給納蘭殤，不過是覺得納蘭家人口簡單，加上納蘭殤人品也不錯，但是後來當泱泱把你和她說的事情告訴我之後，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在離開之前想要看她平安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可以成全他們的。
我知道我這麽說有些自私，可是我也是沒辦法了。
老爺去了老家，可是就算她找到了老夫人又能如何，難道要讓他為了我弑母嗎？他做不到，我也不願意勉強他。
我這一生，到現在也沒什麽遺憾了，隻要泱泱好，我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桑穆晚拉著李夫人的手，神色鄭重的說道，“李夫人放心，我會勸說表哥的，隻是我與高家的事情一句話兩句說不清楚，還請你體諒我。”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至於旁的，都不重要。”
李夫人病的很重了，說幾句話就累的睡著了。
桑穆晚出來就看到李泱泱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眼眶通紅，身形消瘦。
“泱泱，其實每個人都要經曆這一刻的，你要想辦法讓自己去接受這個事實。”
李泱泱點點頭，“我知道，我娘也是這麽告訴我的，我就是想不明白，都是祖母的孩子，為何她就可以為了二叔做到這個地步，甚至不惜害死我娘。”
“晚兒，你知道我有多想殺了她嗎？但是我不想讓我娘擔心，所以我隻能忍著，拚命忍著。我每次看到我娘明明舍不得，卻又不得不叮囑我很多事情的時候，我就難過。”
“晚兒，我娘想在她活著的時候讓我嫁人，我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是我娘想讓我嫁到納蘭府，那我願意的。”
“不，你娘不願意。”桑穆晚拉過她的手，“你娘剛才和我說了，若是可以，她希望可以成全你的，所以你千萬別做傻事。”
“可是……”
“表哥那邊我去幫你說。”
午時，如意樓
高懷民風塵仆仆趕來，幾日不見，他也瘦了不少，那件事情看似沒有結果，可還是對每個人都產生了影響。
再見麵，兩個人明明都在笑，卻又都知道很多東西回不去了。
“晚兒找我可是有事？”
“不是我的事情。”桑穆晚到了一杯茶遞給他，“表哥這是去做什麽了，你身上的衣服，至少兩日沒換了吧。”
從前的他，再忙都極其注重形象，每次見麵他都是清爽幹淨的翩翩公子，可是現在，他的發髻都開始打結，身上的衣服也落了灰，可是他似乎沒有看到一般。
桑穆晚於心不忍，“再忙也別忘了休息，人是鐵飯是鋼。”
“我知道。”高懷民打斷她的話，“晚兒還是先說事吧，我等下還有個案子要處理。”
“好。”桑穆晚放下茶杯，“李夫人出事了，隻怕就在這幾日了，李夫人希望在她離開之前看著李泱泱成親。”
高懷民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
“替我與她說聲恭喜。”
“表哥，你明知道我的來意，你……”
“晚兒，旁人不知道高家的處境，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李夫人這是托付，她想要的是泱泱幸福，可是我呢，你覺得我能給她什麽？”
“難道讓他們母女去地下團聚嗎？”
高懷民苦笑，“晚兒，如果我真的為她好，那就遠離她，讓她把注意力徹底從我身上挪開，等日後，她成了親，我若還活著……”
“表哥，你想替他們贖罪？”桑穆晚打斷他的話，神色凝重的看著他，“如果我不肯呢？如果那件事情查清楚，如果我娘的死真的和他們有關係，我不會讓任何人代替他們贖罪，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桑穆晚丟下茶盞，起身往外走去。
“晚兒，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他們是我的家人。我做不到袖手旁觀，更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送死。”
“那我呢，我就願意看著無辜之人去死，看著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嗎？”
桑穆晚扭頭看向高懷民，“你這不是孝順，是愚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