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民握著茶杯,低著頭,“愚孝也罷,贖罪也罷,總之我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看高懷民的意思,一時半會是想不明白了。

桑穆晚回府後,一直在思量李泱泱這件事情,連裴寂白回來都沒聽到。

“王妃為了旁人的事情連本王都疏忽了。”裴寂白吃味。

“王爺今日回來的可真早。”桑穆晚拉著他坐下,“太皇太後那邊如何了?”

“如你所料,太皇太後在得知納蘭殤的情況後,已經派人給他聯係了。”

眼下,納蘭殤需要想辦法把東西運進來,太皇太後需要守住當年的秘密,她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裴寂白。

隻要他們齊心協力,說不定各自都能心想事成。

隻是,太皇太後根本不知道納蘭殤的目的,這個時候她與他合作,看似是在自救,實則是斷送了自己唯一的活路。

“即便有朝一日,本王將太皇太後害本王的證據送上去,滿朝文武還有陛下也不會真的廢了太皇太後或者要了她的命。”

畢竟裴寂白還活著。

可如果太皇太後成了納蘭殤造反的同謀,那個時候,即便是滿朝文武想饒了他,太後和陛下也不會。

“王爺這麽做也是為了梁國百姓。”桑穆晚安慰他,“陛下還小,在他長大之前,梁國少不了你。但是太皇太後為了一己之私,時刻想要置你於死地,你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不是迫不得已是忍無可忍。”

裴寂白不會輕易傷人性命,就是從前的慕容夫人,他也是一再退讓,可是有朝一日,他退無可退的時候,便不會再退讓半分。

“王爺忙了幾日辛苦了,你等著今晚我親自下廚。”

桑穆晚親自下廚,打算給裴寂白補一補,誰知道他也過來了。

“王爺……”

“本王來給你燒火。”裴寂白熟練的蹲下身子,拿了柴火往裏麵填火,下人見狀,統統退了出去,廚房裏,一個站在灶台旁切菜,炒菜,一個坐在一旁燒火。

兩人時不時說句話,畫麵溫馨不已。

一個時辰後,小家夥下了學,得知他們在這裏後,跑了過來,“我也要幫爹爹燒火。”

小家夥窩在裴寂白懷裏,一邊陪著他放柴火,一邊看著桑穆晚熟臉的切菜,這樣溫馨的畫麵他從未想過,現在卻出現了。

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溫馨與日子。

但是真的很開心,如果他們一家三口能一直一直這樣,該多好。

他這一生,看似擁有了很多東西,但大多過眼雲煙,很快又消失,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他真的孤獨太久了,所以現在,他迫切的想要留住這些美好。

“王爺幹嘛一直這麽看著我。”桑穆晚被他看得麵紅耳赤。

裴寂白溫和的笑到,“本王在想,等陛下長大成人,不在需要我的時候,我便讓陛下給我劃一塊富饒的封地,到時候本王帶著你和煜兒便可以一直這般了。”

桑穆晚也不喜歡京都城的爾虞我詐,若是真的有那麽一日,她自然願意。

“好,到時候啊,我天天給你們父子兩個做吃的。”

“煜兒要吃娘親做的飯菜。”小家夥聽不懂大人說的話,但是他真的很喜歡娘親做的飯。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在夕陽的餘暉了,顯得溫馨極了。

晚飯後,桑穆晚和裴寂白帶著小家夥在院子裏消食時,說起了李家的事情。

“二房的人都已經被流放一段時間了,老夫人為何突然對李夫人下手,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裴寂白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後拉過她的手笑著說道,“等李大人回來你就知道到底如何了。”

也是,就算李大人不會對李夫人做什麽,但是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想到這些的,老夫人若是不想唯一的兒子日後真的不管他的死活,也隻能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可惜的是,不管最後真相如何,李夫人終究是沒辦法活下來了。

明明是骨肉至親,卻落得這個下場。

真是讓人唏噓。

“王爺能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嗎?”

桑穆晚靠在他懷裏,看著爬上爬下,活力無限的小家夥,突然好奇心起。

裴寂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本王小時候也和煜兒這般似得,喜歡胡鬧,母妃總是擔心本王摔了,碰了,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守在本王身邊。”

“你身邊沒有伺候得下人嗎?”桑穆晚好奇。

“有,不僅有,還比其他皇子身邊伺候的人多一倍,但是母妃依舊擔心本王,為此父皇沒少因為這個吃味。”

那也是他為數不多的開心回憶。

那之後沒多久,母妃就病了,不久之後母親就過世了,等母妃死後,他就被送去了皇後的寢殿。

皇後表麵對他一視同仁,可是卻從未主動關心過他,倒是先帝,給了他不少的關心,這也是為什麽他明知道這個攝政王的位置不好做,但是他還是接了下來。

“母妃去世後,本王開始學著穩重,後來本王就再也沒有胡鬧過了。”

隻是即便如此,母妃也再也回不來了。

“王爺。”桑穆晚拉住他的手,“你現在有我,還有煜兒,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說完此事,桑穆晚說起了高家的事情,“高懷民是存了幫高家頂罪的念頭,所以我覺得他這段時間一定在調查當年的事情。

然後好找準機會把證據換成對高家有利的,可是他的正義心又逼著他沒辦法不對這件事情做出一個交代,所以他打算拿自己的命陪我娘的命。”

不得不說,高懷民真的是一個翩翩君子。

隻可惜,這不是她要的。

她要高家罪有應得之人付出代價。

“高管家死了之後,高管家的夫人也不見了,這個案子現在陷入了僵局,要想盡快給高家人定罪,最快的辦法就是找到這個人。

不過,高家人肯定不會讓這麽重要的證人落入我們的手中,隻怕這個人現在已經凶多吉少了。”

桑穆晚也猜到了這個結果,隻是,沒有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的。

“王妃,有人給你送來了一封信。”

早飯後,桑穆晚正準備送小家夥去學堂,黃泉帶了一封信進來。

信封上什麽都沒寫,桑穆晚直接打開信封。

“上官銘。”

昨日,她找人將上官銘引到了納蘭府大門口,這才讓他們的計劃順利進行,現在上官銘派人送來書信約她見麵,應該是猜到了昨日的事情和她有關。

不愧是上官家這一輩裏最聰明的子孫,這麽快就猜到她了。

“黃泉,讓管家準備馬車。”

一刻鍾後,如意樓

“王妃,嚐嚐這江南的新茶。”

桑穆晚進來後,上官銘到了一杯茶遞給她。

桑穆晚接過來,抿了一口,隻覺得這茶香氣撲鼻,清新自然,確實是好茶。

“上官公子今日找本王妃過來應該不隻是為了品茶吧。”

雖說這個茶不錯,可王府什麽好茶沒有,她若是想喝茶,在王府裏就能喝到,何必大老遠的跑來這裏喝?

眼下天寒地凍地,若是無事,她還可以窩在屋子裏看畫本子,烤熟解悶。

“本公子的性子雖然灑脫,卻極其不喜歡被人算計,昨日王妃利用本公子拆穿納蘭殤的把戲,是不是應該給本公子一個交代。”

上官銘直奔主題。

桑穆晚聞言,笑了“上官公子不是向來看納蘭殤不順眼,眼下能有個機會讓你祖父看清楚她的真麵目,這是好事。雖說這裏麵確實有本王妃的手筆,可結果卻是對上官公子有利的。”

“王妃覺得本公子沒辦法讓他露出原形?”上官銘不悅道,“對付他這種小人,本公子有一百種辦法,隻是祖父說過,身為君子,那些陰謀算計最是要不得。”

“可上官公子並不讚同這個說法不是嗎?”上官銘長得一身正氣,可是狡黠的雙眸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就像是,新芽想要衝破土壤,來孕育陽光一般。

但是他又把這份急切遮掩的很好。

果然是上官家之後。

“本王妃利用你,卻沒有提前和你打招呼,是本王妃的錯,本王妃在這裏給你道歉。”桑穆晚到了一杯茶,舉杯看向上官銘,“本王妃以茶代酒給你道歉。”

話落,不等上官銘開口,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上官銘還以為他要費些口舌,桑穆晚才會道歉,沒想到她居然這般爽快,一時間倒是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王妃與納蘭殤說的有很大不同。”

昨日,納蘭殤說桑穆晚是奸佞小人,昨日的一切也是她故意算計他的,雖然上官銘從頭到尾都不相信納蘭殤的話,但對桑穆晚他也是心存懷疑的。

但是現在,他打消了對桑穆晚的懷疑。

“王妃是個爽快人,本公子相信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算計納蘭殤的。或許,本公主可以幫你一二。”

桑穆晚今日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說服上官銘,讓他為她所用,沒想到她還什麽都沒說,人家倒是主動開口了。

驚喜來的太突然,桑穆晚一時間驚訝不已。

“怎麽,王妃看不上本公子?”上官銘故作不悅,“祖父說過,本公子的才華就算是現在下場,也能一句奪魁,隻是本公子無心朝堂,這才遲遲不願意下場的。”

“為何,上官公子看上去不像是不顧蒼生之人,而且你在外遊曆幾年,對梁國各地的風土人情,官府以及商賈應該都有不少自己的見地,按理說,你這樣更應該想進入朝堂才是。”

“天下烏鴉一般黑,更何況,從朝堂開始就是腐朽的,本公子又如何要求外麵一片清朗?”

“你說的沒錯,這些年的遊曆,本公子確實想要為民請命,幫他們脫離苦難,可是在外遊曆的時間越久,本公子越發明白自己的渺小,也深知螞蟻撼不動大樹。”

“不過,最近本公子聽說了不少王爺和王妃的事情,說不定,在你們身邊一段時間,本公子就能想清楚一些從前想不清楚的事情。”

“上官公子謬讚了。”

桑穆晚同意他的提議,“納蘭殤這個人比你想象的要狠辣百倍,你又是上官家這一輩裏最大的希望,你祖父真的願意讓你冒險嗎?”

“王妃應該已經猜到納蘭殤想利用上官家幫他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