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榮整個臉都像隻煮熟的蝦子,她現在都不想去書房找蕭懷燼了。

她即刻對著府上的池子水,理了下衣裙與頭發,招呼都不打,直接匆匆就離開王府。

王府的守衛古怪的問了句:“這楚姑娘的腿怎麽瘸了?”

另一個守衛搗了搗他。

“還能怎麽瘸的,主子給弄瘸的唄!”

守衛一臉暗示的擠眉弄眼,前者才恍然大悟過來。

咳咳,看來主子跟楚姑娘,還是得節製啊……

此間,王府書房。

暗衛前來通報,說道:“主子,楚姑娘走了。”

蕭懷燼正在案前處理公務。

他的狼毫筆滴下一朵黑墨。

小沒良心的,敢睡完他就跑,嗯?

他淡淡的擱筆,說道:“畫匠查到了麽,何人。”

暗衛立刻通稟,呈上一份帛書。

“回主子,畫匠乃是當地的柳成,但屬下去找人時,他家已經搬空了。據鄰裏街坊說,昨夜柳成就帶著一家老小出城了,不知所蹤。屬下已命人去追蹤!”

帛書上,寫著都是柳成此人的詳情。

蕭懷燼瞥了一眼柳成的老家住址。

他冷聲道:“順著這個地方,去蹲人。”

他拂開帛書。

暗衛深深點頭,“是,屬下明白!”

蕭懷燼起身,將公務拂至一旁。

他命人打水,沐身。

之所以沒有即刻事後就沐身,是因為他想多保留下,小榮兒留在他身上的氣息,想多沾染沾染她的氣息。

他俊臉上,仍然帶著密密的薄汗。

閉眼,在屏風後頭換下衣袍。他的喉頭滾動。

若非今日克製,恐怕她一時還回不去。

回想起帷帳間的翻雲覆雨,她濕漉漉的水眸裏,氤氳著水汽,嬌唇紅潤的看著他。

他的唇角,逐漸勾起一抹弧度。

他的小榮兒,是勾人的妖精。

那廂,楚昭榮坐著馬車回府,她一路迅速的提裙衝進了房裏,讓下人打水她要沐身。

身上有些糊糊的,她得換身幹淨的衣裳,不讓人發現到她做了什麽。

丫鬟準備熱水,正要端進小姐房裏頭。

恰好,楚昀與楚珩兄弟二人路過。

楚昀喚住丫鬟,溫聲道:“我與阿珩半日都沒見到阿榮,她可一直在房裏頭?”

他衣袍單薄,風吹過來,下意識掩袖咳嗽一聲。

丫鬟一愣,說道:“二公子,三公子。小姐今日午後出門去了,方才回來。奴婢正要給小姐送熱水過去,伺候小姐沐身。”

出門到現在,才回來?

少年楚珩一陣驚訝,叉著腰,“這丫頭片子,指不定又去攝政王府了吧!她在裏頭沐身麽?你快進去吧,別讓她涼著。”

丫鬟點點頭,“是,三公子。”

於是拎著兩桶熱水,丫鬟便抬步走進房裏頭,給小姐沐身。

楚昭榮早已脫下衣裙,她泡進沐桶裏頭。

“嘭!”

隻聽得一聲,空沐桶摔在地上。

丫鬟臉色蒼白,看見小姐身上“遍體鱗傷”,揪心道:“小姐,這些青紫是怎麽回事,誰欺負了你?奴婢告訴大公子他們去!”

楚昭榮神色一驚。

她立馬伸手捂住了丫鬟的嘴,她耳廓發熱道:“傻丫頭!別聲張。”

身子有些冷,她鑽進沐桶裏,低聲說道:“不是什麽大事。你看見了什麽,都隻當做沒看見,明白嗎?”

丫鬟震驚的緩緩點頭。

一定是誰欺負了小姐了,小姐又不好說!

那人簡直膽大包天,太可惡了吧!

這要是被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知道了,該有多心疼小姐呀。

房門外,少年楚珩路過偷聽,臉色一變。

他看向楚昀,問道:“二哥,你說我們家小阿榮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翠竹那丫頭怎麽說小阿榮身上青紫?”

該不會是那攝政王,打了小阿榮吧!

少年緊緊握拳,渾身都降到冰點。

他不管了,他要提刀殺去攝政王府,好好討個公道!

二哥楚昀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臂。

“阿珩,別衝動。事情還未查明。”

楚昀聲音低低的,他帶著少年離開原地。

阿榮正在裏頭沐身,他們做兄長的要避一避,不好擋在妹妹門前說話。

少年被扯到長廊盡頭,不悅的甩開手。

“二哥,你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麽?你就不怕小阿榮被攝政王欺負了。”

楚珩眉頭緊皺。

他捧在心尖,從小喂粥哄睡抱大的妹妹,怎麽能由她被別的男子欺負了。

楚昀抿唇。

長廊的金魚燈籠下,泛著朦朧的光。

映照在他一身白衣之下,襯得他臉龐俊逸溫潤。

“阿珩。阿榮總是要長大的。”

他目光熠熠生輝,說道:“她想做什麽,就由她去吧。”

楚昀因為病著,嘴唇蒼白,露出一絲笑容。

楚珩沒聽明白這話,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意思上。

“老子就不能去給小阿榮出出氣麽?要人真是攝政王給打的,老子……”

少年說著說著,忽然覺得不對勁。

要真是被打了,身上青紫。

那小阿榮回來第一件事情,她不應該是擦藥治傷??

為什麽會是沐身!!!

楚珩臉色一變,看向楚昀,“二哥,你說該不會小阿榮她……”

少年俊臉蒼白,神色都沉了。

要真是這樣,他養了十多年的白菜被人拱了!他氣得想殺人。

楚昀的眼底瞬間暗了暗。

他伸手緩緩拍了下楚珩的肩膀,輕捏了一下。

“阿珩,別多想。興許隻是一塊青紫地方,阿榮性子急,怕是磕碰了哪。翠竹那丫頭,向來是大驚小怪的。”

他收回了手,溫聲道:“早些睡去吧。明日不是還要早起嗎,讓大哥帶你練武。”

少年楚珩聞言,欲言又止。

喉頭滾動了下。

楚珩煩亂的抓了抓頭發,他說道:“行吧,算是我想多了!不想了,老子睡覺去。二哥,你也早睡去吧,這兒風大,別又感著風寒了。”

少年幹脆把自己身上的披風給拿了下來,遞給二哥讓他披著些。

楚昀失笑。

他緩緩接過披風,“去吧。”

楚珩便就咕噥了一句,從長廊裏繞走,回去自己房間睡大覺去了。

待少年走後,楚昀回首,燈光忽明忽暗。

他看向盡頭的房裏,燈火通明。

水汽氤氳,水汽從楚昭榮的門底下鑽了出去。

楚昀抿唇,沒有說半句話,披上披風,去房裏拿出自己的玉笛。

對月當空,他纖長的身形立在廊下。

玉笛聲絲緩,沁人心脾。

這一夜,楚昀站在廊下,吹了一夜的玉笛,吹了一夜的寒風。

楚昭榮本在房裏沐身,卻疲憊的在沐桶裏睡著了,她聽著二哥的笛聲睡得很香,醒來後發現天都亮了,差些凍死。

小時候她不愛睡覺,大哥哄著,三哥逗著,她又哭又鬧,就是不肯睡。最後,是二哥一襲月白袍,清風朗月站在她的榻前,為她吹笛助眠。

那沉浸在其中的感覺,令她難以忘懷。

不過,二哥吹得不是那首廣為流傳的“佳人曲”嗎?

曲子之意,說的是有一對兄妹自小孤苦相依,一起扶持長大。最後妹妹出嫁了,兄長準備聘禮親手將妹妹送走。

那對親情,是難以割舍的。

楚昭榮心神一動,她一陣怔仲。

二哥好好的,為何會吹起這個曲子?

難不成……二哥發現她跟蕭懷燼發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