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被陛下勒令賜死,送進皇宮的事人盡皆知。

可她怎麽還活著?

不僅活著還反到陛下身邊伺候!

一時間,無數雙猜忌的眼睛落在拓跋真身上。

拓跋真見狀額頭冒汗,快速上前踹倒朱九:“孽障!陛下龍體也是你能碰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麵,容得你在這兒胡鬧!”

堂堂朝廷大將轉眼就跪倒在軒轅澈麵前,當著眾人的麵再次撇清關係,“陛下,臣已將拓拔野從族譜除名!這孽障從今往後與拓跋家無任何關係!拓跋家一直以來衷心軒轅國,衷於陛下,拓跋家上下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話間,回頭瞥了眼燕國使臣,言下之意,願為軒轅澈殺了他們同燕國交戰。

眾人雖知拓拔野是拓跋真的女兒,但也沒想到,他為了自保竟然無情至此,一個嫡女說棄就棄,簡直半點情分都沒有。

燕國使臣被他這一眼看的全體緊張,脊背繃直,也沒人上前扶一下身體發疼的朱九。

朱九這幾日既是挨打又受刑,隻靠閩雀吊著一口氣,彼時挨了拓跋真這一腳,哪還爬的起來?

正勉強撐著手從地上起身時,一雙柔軟的手忽然扶著她,吃力的攙她起來。

冷清岫擔心望她,盈盈水眸仿若會說話般,“你沒事吧?”

原來這婢女就是得罪朱九,又被軒轅澈下令處死的拓跋家二小姐拓拔野。

來軒轅國之前,她便從使臣那裏將軒轅國的情報摸了個透徹。

豈料,軒轅澈從始至終都沒搭理一下拓跋真,反倒冷笑著回了冷清岫一句,“螻蟻死了,她都不會死。”

若拓拔野這麽容易死,他怎會留在身邊折磨許久?

隻可惜,方才任由拓跋真說出將拓拔野除名那番話,也沒她臉上看到什麽傷心絕望,或是失落的神色。

軒轅澈無趣的坐上王位,俯瞰整個長樂宮,對容若招了招手。

容若頷首,下令:“請燕國使臣落座,開宴!”

絲竹之聲頓起,大臣們也依言觥籌交錯,隻是無人敢向軒轅澈敬這杯‘喜酒’。

容若一身朱色寬袖官服,腰間係一根白玉帶,頭戴青玉烏紗璞帽,行至拓跋真麵前,長身玉立,含笑道:“陛下並未怪罪拓跋小姐,拓跋將軍不必言重,請落座吧。”

“如此便好,多謝容大人……”

拓跋真拔起發顫的兩腿,灰溜溜回了席間,但望向拓拔野的目光如淬了毒光,轉頭便吩咐下去:“此女不能再留,找機會除了她!”

皆因她得罪朱九,害得陛下遷怒拓跋家,否則新皇登基,眾臣升遷,本也該有他們拓跋家一份!

“是!”

家臣應下,悄然退走。

容若打發了拓跋真,又行至冷清岫和拓拔野二人麵前,睨了眼朱九手中捧著的禮盒,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抬眸道:“請娘娘交換信物。”

和親之物是要放進軒轅國祭祀塔的,視為兩國交好的證明。

燕國使臣終於等到這一刻,激動的頻頻給冷清岫使眼色。

冷清岫從袖中取出早已存放好的精致小盒,打開後裏麵是一塊紅玉。

這紅色宛如夕陽,美則美矣,但太過淒涼,有一瞬間令朱九晃神。

這是……她的紅炎玉。

她第一次作戰時,曾在戰場上遭遇天外隕石,隻覺與這隕石有緣,便從隕石上鑿下一塊石頭,鑄成這紅玉為燕皇賀壽,被燕皇視作燕國祥瑞一直供奉在佛家,輕易不曾取出。

每次打勝仗,他都會帶朱九去祭拜紅玉。

那時,軒轅澈也常跟在她身邊,還揚言有朝一日要替她把紅炎玉拿回來。

沒想到今日再見,竟是以這種形式。

“啊!”

突然一聲驚叫拉回她的思緒。

朱九回神,卻見容若將她手中的錦盒遞給冷清岫,冷清岫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盞血淋淋的人皮燈籠!

可大殿中,那些臣子依舊觥籌交錯把酒言歡,仿佛沒聽見這一聲慘叫,也無人在意燕國使臣的驚恐神色。

冷清岫臉色慘白,瞬間沒了血色,她一介閨閣女子,縱有天下才女之名,也是常年與茶墨作伴,何曾見過戰場上朝政中的血腥?

人皮燈籠隻是軒轅澈給她的一個下馬威。

容若垂眸,若無其事的提醒冷清岫:“娘娘可是對軒轅國的和親禮感到不滿?”

“未、未曾……”

冷清岫吞了口唾沫,緊抿薄唇,笑著看向軒轅澈:“臣女不曾見過如此別致的禮物,一時失態,還請陛下恕罪。”

方才對軒轅澈初見時的驚豔和好感,已從心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又恢複了一身清冷之態。

軒轅澈掃過冷清岫,目光落在朱九身上,見她神態驚愕,像破開了她連日來的冷漠假麵,頓時愉悅的勾唇。

可下一秒,卻砸了手中酒杯,嗬斥朱九:“拓拔野!瞧你幹的好事,竟敢偷換孤的和親禮?”

大殿一靜。

無人敢在陛下發話的時候跟著摻和,與方才燕國使臣跟容若交談時,他們把酒言歡的模樣完全不同。

燕國使臣哪裏不知,這分明就是軒轅澈故意給燕國難堪!

一個人皮燈籠,如此汙穢之物,難道讓他們就這麽送回燕國佛寺,讓最聖潔的佛家供奉起來?

這不是叫佛家悉數自盡的醜聞嗎!

冷清岫忍著嘔吐,不再看人皮燈籠一眼,合上蓋子交給附近的朱墨。

一邊淡淡看向軒轅澈:“陛下,不急,此物既非真正的和親禮卻也別出心裁,隻叫這奴才交出真正的和親禮即可。”

她看向拓拔野,並非有意為難,而是這台階落到拓拔野身上就必須由她來給。

否則燕國下不來台,拓拔野也會死。

若真是如此,就正中軒轅澈的惡趣味了。

朱九早在他嗬斥自己調換和親禮時就已明白他為何要她來送和親禮,當即揉了揉手腕,轉身對燕國使臣道:“回使臣大人,陛下知燕皇喜畫,遂特意讓奴才為諸位繪製一副千裏江山圖贈予燕皇。”

千裏江山圖?

眾人大驚,紛紛相視:“這東西不是為女戰神朱九所有嗎?聽聞她在身死之前就損毀此畫,世間哪來第二幅千裏江山圖?”

軒轅澈的笑意也是一僵,驀地凝視拓拔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