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竟有天助,那些人剛給朱九下了藥,就撞上軒轅澈夜臨長樂宮,這般萬般無一的概率,偏就成全了此等惡毒事。
朱九麵白似紙,依舊倔強地咬著唇,心底繼續思量。
到這一刻,她豈會還想不到自己不僅中了別人的算計,更是已到百口莫辯的境地。
“怎麽會這樣!”
她揉了揉還在發昏的腦袋,第一次真正開始懷疑自己最近的狀況。
畢竟這樣的事情若放在從前,長樂宮中的破綻與異常絕沒有辦法逃脫她的雙眼。
朱九的視線重新落回自己身上,似乎想要從頭開始審視自己。
見她許久不語,軒轅澈麵上原本收斂的怒意寸寸重新浮現,他駭然撫膝起身,陡然大喝:“魏長壽!”
軒轅帝的戾喝驚醒了昏昏欲睡的魏長壽,受到驚嚇的他小心翼翼地躬身踱入暖閣。
“讓唐一帶侍衛守住長樂宮,絕不能放跑任何一個人。”
他瞬間驚呆,要唐一親自守門,定是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魏長壽忍住驚懼方要轉身,又聽軒轅帝接著下令:“速去禦藥房傳閔雀過來,不,替孤將所有太醫全部傳來。”
“是。”
魏長壽領命離開後,軒轅澈遂轉身屈膝上塌,步步逼近朱九。
“你做什麽?”
朱九被他的眼神嚇住,剛向後撐縮躲了一步,就被軒轅澈直接拖挾出來。
“那藥你喝了多少?”
她心中惱怒,故意視軒轅澈若無睹,待被他拖挾至榻邊時,忍不住幹嘔起來,最終“哇”得吐了一地。
瞧嘔吐物中隱約可見黑水,軒轅澈才算稍稍放心,漸漸鬆開了鉗製她手腕的力道。
甫一得到自由,朱九反射性地就要往後縮,麵容慘白、渾身淩亂的模樣徹底勾起了軒轅澈暗藏的心疼。
可事到如今,軒轅澈必須問清楚,“你吃的什麽藥,自己當真不清楚?”
朱九腦中還是一片混亂,顫抖著言道,“我不知道,她們也不知道,你不信我?”
盡管他心中不忍,可朱九這般態度亦是繼續激怒著他。
“好,好得很!”他低聲切齒,勉強壓製住血脈中奔湧的怒意,“皇後不僅會護著自己,更會護著那些奴才,唯獨不會顧及孤的感受。”
“陛下,求您饒過皇後娘娘,都是……都是奴婢的錯。”
取了藥方與藥渣回來的念秋雖不知內情,卻不忍看朱九傷心受苦,唯一能做的,隻有跪爬過去求軒轅帝開恩。
“閩雀呢?”
閩雀早已在暖閣外候著,聽見傳召立即躬身進去,卻懾於暖閣內詭異的安靜一時不敢動作。
“先去看看藥方和藥渣。”
閩雀依言過去,先是仔細地看了藥方,後又一一對照檢查藥渣中的所有。
一盞茶後,他起身趨步至軒轅澈身前,對他耳語一番。
“你能確定,是那種藥?”
軒轅澈麵色低沉似暴雨前的陰霾,示意閩雀細細說來。
“回陛下,確是墮胎藥無疑。”
“方子不是你開的嗎?”
閩雀將軒轅澈請近前幾步,示意他看向桌上攤放的藥渣。
“方子確是臣開的,可這裏麵的藥並不全是,應該是有人將平日裏從其他藥中偷取的一些成分拚湊起來磨成粉放入了原本臣所開的安神藥中。”
“放了什麽?”
“馬錢子、生南星、生川烏、半夏、……”以閩雀的醫術,自然能夠清楚明白地說出藥渣中另加的那些藥材的名稱以及分量,“應該就是這些,陛下若有疑慮,大可請其他太醫一起共同驗證。”
軒轅澈的目光長久落在倔強又聰慧的朱九身上,卻隻用一雙透不進光的黑眸定定地看著她,絲毫不作任何言語。
“陛下,太醫們也都到了,在外麵候著。”
“讓他們滾!”
魏長壽本就是壯著膽子開口,被軒轅澈嗬斥過立即退出去攆人。
“過來替皇後收拾一下。”
念秋聞聲過來拉朱九去更衣,等她收拾停當後,軒轅澈與她對坐兩邊,一人臨窗,一人背牆。
“閩雀,過來給皇後請脈。”
在軒轅澈的示意下,閩雀行至榻邊,見禮後坐在榻前椅上,伸出三指搭上蓋在帕子下朱九的細腕。
為了慎重起見,一刻鍾後他方才收指,趨步至臨窗位置向軒轅澈細說一番。
“是喜脈嗎?”
閩雀沉眸良久未點頭亦未搖頭。
他這般莫能兩可的態度委實讓軒轅澈愈發心焦。
“臣不善婦科,一時間拿捏不太準,不如請宮中善於侍候的老嬤嬤來看看,也免得耽誤皇後娘娘的病情。”
軒轅澈無奈點頭,示意魏長壽立刻去請。
後宮中婦人眾多,故這樣的嬤嬤缺少不得,魏長壽很快便召了一位靠譜嘴嚴的過來。
“去給皇後看看。”
那嬤嬤領了旨去榻邊給朱九檢查,半晌後亦是眉頭緊鎖。
“可是有孕?”
老嬤嬤搖頭遂又點頭,解釋道:“娘娘現如今瞧不出什麽,不過也有可能是月份太小以致不顯,皇後娘娘鳳體金貴,老奴也拿捏不準。”
兩人所言相差無幾的答案並不能讓軒轅澈滿意,他往朱九那裏掃了眼,而後起身走出暖閣。
“開些滋補的湯藥,每日按時送來給皇後。”他沉聲對著隨後跟來的閩雀言道,“記住,今後但凡是皇後用的藥,全部由你親自煎熬送來,絕不能再經第二個人的手。”
閩雀即刻應下。
“過幾日再來請脈,孤要清楚知道究竟是不是喜脈。”
與閩雀說完,軒轅澈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魏長壽,“將這長樂宮裏裏外外侍候的人全部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魏長壽忍不住問:“念秋姑娘也查?”
軒轅澈冷著眼瞥他:“你若覺得她特別,那就好好多查查她!”
緊接著,軒轅澈環顧四周,繼續吩咐不敢再吭聲的魏長壽,“讓唐一帶人將這長樂宮的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地搜查一遍。還有,讓他帶人守好長樂宮,沒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踏出半步,包括皇後。”
言至此處,軒轅澈怒氣衝衝舉步離開。
縱是朱九此番並非有孕他隻是空歡喜一場,軒轅澈也絕不可能放過弄出此等事由挑撥他兩人關係的那些惡徒。
更何況此刻他胸口揣著怒意,還沒有尋到地方發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