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說沒有,那我就信你。”

軒轅澈的目光從朱九臉上緩緩移開,說話語氣中更是聽不出一絲異樣,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圍獵時百裏晉也會前往,有機會的話,你倒是可以同他敘敘舊。”

朱九臉上一瞬露出驚訝之色。

此刻,軒轅澈反倒笑了,“怎麽了,不想見還是怕我吃醋?”

她不答遂低下頭思及這事。

“想見便見,不想見便不見,我的九九何曾這般扭捏過,愈發不像之前的你了。”

“是呀,我也覺著自己不像了。”

她言語間滿是自嘲,軒轅澈聞聽後緘默半晌。

而後他便喚了暖閣外的魏長壽進來。

“長樂宮眾宮人照顧皇後甚妥,著她們圍獵時全部跟去侍候。”

魏長壽轉身出去傳旨後,軒轅澈的視線又轉向朱九,多了幾分溫情,“我已經讓唐一去尋羅錚,圍獵時讓他也帶著寒梅進來瞧你,可好?”

誰料,朱九並不似他所想的那般感動,反而隻是有些淡淡地點了點頭,“多謝。”

軒轅澈瞧她這樣,瞬間不自在起來,遂不再多說,隻擁著她各懷心事一夜難以好眠。

城外客棧中,如軒轅澈的安排,唐一正與許久不見的羅錚把酒相談甚歡。

尋常木桌上擺的全是家常小菜,雖比不得宮中的珍饈卻因著推杯之人投緣而顯得熱鬧非常。

“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竟然是你小子。”

唐一與羅錚對坐兩邊,每人麵前都擱著一隻碩大的酒壺,顯然是準備不醉不罷休。

“你與寒梅出了這樣大的事,做兄弟的都沒能幫上忙,今日若再不來尋你喝上一杯喜酒,豈不是顯得兄弟太不近人情了。”

羅錚回道,“這檔口實在不宜大操大辦,所以我和寒梅便隻偷偷地拜了娘娘,權當是全了禮儀,並不敢太過招眼。”

唐一歎道:“倒是苦了你,也委屈了寒梅姑娘。”

他不由想著這喜事若發生在往昔時候,定然是要大大的熱鬧一番,不肖說他們與皇後娘娘,就是陛下也會特意賞賜的,絕不會是如現在這般冷清。

可惜偏個趕上今年這多事之秋,皇後娘娘亦是無可奈何。

想到此處,唐一舉杯向羅錚敬酒:“既如此,兄弟便祝你與寒梅姑娘三年抱倆、恩愛久長。”

端著菜正走過來的寒梅聽著聽著瞬間頭頂發麻。

三年抱倆確是好詞,可這也太容易讓她想到皇後娘娘的處境,不由低聲偷偷歎息。

皇後娘娘若是早有皇子傍身,也許就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為難的處境了。

寒梅心頭發苦,心中更加惦記朱九,暗暗念叨著今後但凡有一線機會,都一定要再見見皇後娘娘。

“兄弟,以後莫要再提有關孩子的話,寒梅她惦記著皇後娘娘,最是聽不得這個。”

羅錚望著寒梅折返回去的背景,好一番搖頭歎氣後,才與唐一舉杯幹下滿杯水酒。

唐一遂接著說,“莫說陛下與皇後娘娘,就是尋常夫妻也總是有吵架拌嘴的時候,咱們這些做屬下的,幫哪頭都不對,說什麽、勸什麽亦是無用,不如順其自然,反正你我都明白知道,陛下是真心心疼咱們皇後娘娘的。”

羅錚衝他擺擺手,自顧自又飲一杯,“不說這些了,喝酒吧!喝完你也該早些回去歇著,當差辦事的時候多讓陛下與娘娘省點心。”

馮保擺擺手,拿起筷子:“開用罷,用完都早些回去歇著,養足精神,上值的時候也好少犯錯。”

話是如此,可兩人仍舊又喝了近一個時辰放歇。

最後,還是稍清醒些的唐一端來茶水替羅錚解酒。

“對了,陛下交代的正經事差點忘記知會你。”

羅錚灌了口茶,才問:“什麽要緊事?”

唐一就著他的茶盞亦飲了一口,“說到底,咱們倆個同是禦前伺候的人,陛下的意思我便不瞞你直接了當地說與你聽了。”

他這話半點沒有拿出了宮的羅錚當外人,果真觸中了羅錚的心思,“多謝兄弟,有話直管吩咐。”

“陛下恐是要進行一些涉及娘娘的安排,不得不為又怕惹娘娘不悅,所以想請你帶著寒梅姑娘去勸慰勸慰皇後娘娘。”

唐一邊說著,腦中邊不自覺地回想起這段時間長樂宮中的情景。

羅錚雖有一刻失神,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抬頭忽然問他:“陛下是想讓我帶著寒梅進宮嗎?”

“不用進宮,過幾日陛下要帶著皇後娘娘出宮圍獵,到時候我親自來接你和寒梅姑娘。”

羅錚沒有接話,他能感覺到唐一話中的不平靜。

“好,我與寒梅等著你來。”

送走唐一後,羅錚破天荒地沒有回房,而是直接歇在了外間的長椅上。

翌日寒梅看見到他時,立刻就被他眸中暗含的血絲給深深地刺痛了心尖,便也猜到軒轅帝安排的絕非什麽好事。

原以為發生在皇後娘娘身上的禍事很快便會消弭逐漸過去,可如今看來,事情並不如他們這些人所想得那般簡單,甚至影響深遠重大,一時半刻間根本無法了結。

果不其然,寒梅聽羅錚一五一十地說完後,心中的憂慮更盛。

好在還有羅錚耐心勸慰於她,既然思來想去跨不過心中的坎,不如等見過皇後娘娘再作打算。

接下來幾日,寒梅根本來不及搭理羅錚,隻一門心思去收羅些好吃的、好玩的,準備等圍獵的時候帶給朱九,算是盡她這忠仆的一點心意給失意的朱九些許安慰。

虧得有他們這些人在,並沒有讓朱九愈發冰涼的心再度受傷。

可軒轅澈那邊仍然在暗處偷偷行事,而且自那日後又過幾日光景,他再沒有去過長樂宮一次,由此可見他的決心堅硬。

長樂宮中的朱九亦在偷偷琢磨,該要如何與百裏晉聯手,才能將未知的禍患消弭於最低最少的傷害之中。

於是,這幾日中,念秋最常見到的便是朱九坐在窗前愁眉緊鎖的樣子。

皇後娘娘如此煩悶意亂,她們這些侍候的奴婢又豈能高枕安眠呢,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念秋不由在心中埋怨起自家主子,皇後娘娘這般難,他竟是絲毫也幫不上,真真無用。

“隻盼著主子的安排能起點作用才好。”

她的低喃聲瞬間讓朱九微怔後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