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慕野鶴受盡了他人的淩辱和冷眼,他這一生坎坷多折,每一步都走得舉步維艱。
這個意外成為了他一輩子都抹不去的劣跡汙點,以至於耽誤了他之後十年的學業,很多學校都因此不招收他為生。
在他的生命中,被抓入精神病院後釋放後,他失學了好長一段時間,由於慕野鶴求知若渴,他總是去往遠一點的店鋪裏給人家打雜做活,也算是交到了幾個同齡朋友。
每每下班之後,有關於學習方麵的事情,他就會請教他們。
那幾戶人家的孩子學習成績不太好,不過見慕野鶴領悟性高,便也默許了這一行為,這還給他們省下了一筆輔導的錢。
好在上天憐憫,有一位老校長挖掘到了他,讓他破格入了學,慕野鶴學習能力很強,跳了一級,這才跟上同齡人的進度。
而那位老校長就是慕奶奶死去的老伴兒。
見到徐圖之,慕野鶴所有的視線緊鎖在他身上,一雙陰淡的眸子裏凝結了淺淡的薄怒,徐圖之恰恰相反。
他溫潤的笑著,對他關懷備至。
“哥怎麽現在才回來?外麵下著大雨呢,你衣服全都濕透了,進我房間裏換套衣服吧,別凍壞了。”
明明一臉笑意,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善意,反而陰惻惻的,讓人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你還敢用這種眼神去看你表弟!”
封琴斜睨了慕野鶴一眼,伸出手指作勢就要去戳他的眼睛,慕野鶴抬起手臂擋住了。
徐圖之充當一回好人製止住了。
“媽,算了。”
見自家兒子開口了,封琴也就此收了手,還不忘說了一句。
“之之,這野種是生是死,都不幹咱的事,以後你別為他說話。”
徐圖之點頭,始終保持微笑從容的虛偽模樣。
進了屋,空**的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空氣中還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苦藥味,這是慕野鶴從小到大都最討厭的味道。
徐圖之順勢關上了門,那張虛偽的麵具這才得以短暫性的摘下來,露出一張陰森醜陋的麵容。
慕野鶴怒目瞪著他,徐圖之覺得好笑,雙手交疊置於大腿上。
“別這麽看我,否則我會以為你有多對不起我這個弟弟呢。”
徐圖之的話裏故意流露出幾分挑釁的意味。
而慕野鶴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眸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掉。
“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突然問。
徐圖之眉頭擰成一股,聳肩張開手,故意問:“你指哪件事?”
“徐圖之,你心裏比誰都要清楚!”
“是啊。”徐圖之忽地笑了,“我當然比誰都要清楚,所以逗逗你怎麽了?”
說完,他哈哈大笑,像極了個瘋子。
徐圖之就喜歡用逗狗的方式去對待慕野鶴,他會認為這有趣極了。
至少,為他無聊的生活裏增添了幾分生動的色彩。
這樣一個人,不當狗可惜了。
“徐圖之,我警告你別動她。”
聞言,徐圖之笑愣了下,發出疑問。
“警告?”忽地,眼神陡轉狠厲,眼裏有血絲蔓延,他說:“慕野鶴,你他媽有什麽資格警告我?我告訴你,這輩子你永遠沒資格!”
徐圖之坐在輪椅上,雙手撐著椅臂,試圖站起來,可惜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十年前的那場意外,讓徐圖之永遠的喪失了站起來的能力,他把恨和怒都統統發泄在了慕野鶴的身上,而在外麵的時候,他就以一副禮貌有禮的麵孔示人。
徐圖之溫順的外表下是腐爛到骨子裏的殘暴和瘋狂,而這些隻有慕野鶴見過,並且隻有在他麵前才會毫無保留的徹底爆發出來。
“徐圖之,我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過你。”
慕野鶴熄了內心的火,回想過去,他平靜下來。
並非因為愧疚,而是對真相的敬畏。
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慕野鶴獨自帶著年僅五歲的徐圖之出去買包子,夜已經深了,包子早就已經賣光了,慕野鶴哀求老板,但老板硬是不肯。
最終,還是在他的軟磨硬泡下妥協了,畢竟那個時候慕野鶴成績很優異,幫他這一次以後還會幫自己成績爛得一塌糊塗的女兒補習。
成功買到了豆沙包後,徐圖之瞬間變臉了,把熱騰騰的包子扔在了大馬路上,命令慕野鶴要像狗一樣爬過去吃。
都說小孩子天性善良單純,但五歲的徐圖之內心就開始腐壞,原本一顆純潔的心靈汙穢不堪。
慕野鶴不願意,徐圖之便掐著自己的手,威脅他吃不吃?
如若不按照他的指使辦,他就會自殘,然後將這一切的罪責都推到慕野鶴的身上。
顛倒黑白這一手棋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最後,慕野鶴照做了。
誰知,半路上橫衝直撞出一輛汽車,司機一個嚇得轉動方向盤,這一動,方向直接撞向了馬路邊上的徐圖之。
那個時代的醫療設備各方麵的條件都落伍,徐圖之落下了終身殘疾,這一生都注定與輪椅為伴。
“慕野鶴,原本坐在這個輪椅上的應該是你。”
徐圖之一瞬間失去理智,因為咬字太過用力,瘦削的臉微微變形扭曲。
明明結果不是這樣的!
當年被撞的人明明該是他!憑什麽殃及到自己?
因此,他恨透了慕野鶴。
這件事情之後,他會耍手段讓張俊明那些人時不時的去學校堵他。
這還不夠,最近甚至把主意打到慕奶奶身上來。
“一個命不久矣的老太婆和一個強/奸犯的野種。”他麵露猙獰,一張臉刻滿可怖,緩緩落下字句,“你說,你會怎麽選?”
慕野鶴眉心一跳,厲聲道。
“徐圖之,你要是敢動她,我就會扒了你的皮!”慕野鶴的聲音又低又沉,極力抑製的怒吼在喉間溢出:“把我逼急了真的會這麽幹,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嘖,慕野鶴。”他饒有興致的望著慕野鶴,隻手撐起清俊臉龐,慢悠悠的說道,“從精神病院走了一遭,怎麽就還是沒能教會你該怎樣做人啊?”
提及這個字眼,慕野鶴瞳孔震動收縮了下,像一頭收了鬃毛的獅子。
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握緊了拳頭放在身側,陷入了一片陰影恐懼中。
那段時間,是他這輩子最不想難熬且黑暗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