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川向來是煩透了我這樣鬧的。
當下臉色不好,眉眼浮著一層陰霾,“真要去?”
我斬釘截鐵,“對,就現在。”
他那邊電話又閃了閃,大約是信息。
時間緊迫,陸應川心裏記掛喝多了的徐娩,隻能暫緩情緒,妥協道,“行,上車。”
夜色厚重,我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
其實方才是急眼了,心裏堵著氣,待車子開動,風吹進來,我情緒也稍微平緩。
他也一樣。
挪著方向盤時眼角餘光不時掃我,“理由都給你了,你還是生氣,”頓了頓,輕聲的試探我,“我以為你是吃醋了。”
我冷笑,“想多了,我並沒有。”
“也是,”他本猶豫不定的,現在反而踏實了,“出差半個月沒找我,看那麽多美女也不計較,你確實不在乎。”
之前他的一舉一動時刻牽動我心,我就是個吃醋的偏執狂,可現在我一點點變化,直到堅定離婚,大約也讓陸應川開始懷疑自我了。
他如今覺得,我真的不在愛他。
車窗緊閉,內循環的暖風烘的我臉頰燥熱。
說不清的煩悶在心底騰升。
“知道你忙,也沒有理由去打擾。”在他眼裏就一定要我先去找他?
可能是習慣了高高在上,下不來吧。
那就隨便他。
陸應川諷笑下,表情一整個埋去了陰影裏。
倒是我的腦子忽然活絡起來,由他剛剛所說,想起了於思慧的囑咐。
明知他不會說,可我依然想問,“你出差這半個月,真的跟那麽多女的在一起?”
車廂忽然的靜謐。
氣流鼓噪間傳來他的冷笑,“我挑食。”
想想也是。
我也覺得媒體過於浮誇。
“那最後藍頭發的女孩呢?我認得她,是那天在酒店打過你巴掌的。”其實這個人我不是很好奇,隻閑著問問罷了。
陸應川沉默。
我追問,“你上次還說不認識她。”
他頓了頓,眼角餘光偏向我,“確實沒認出來。”
“那就是認識了。”
“嗯。”車子左拐,靜待紅燈。
我張嘴,腦袋本能的湊近他,“早些年的情人?嘖嘖,你對學生妹有很大執念是不是?”
“薑泠,”紅燈變綠,他腳踩油門,空出一隻手來忽的捏在我下顎,把我臉刷一下推回去,“不幹你事。”
我“嘖”了一聲,拉開了車門。
往病房走的時候他給醫生打了個電話,好像問了幾句,對話裏不乏關心,隻最後一句說的是想要清淨。
暗示把無關的醫生護士都請走。
我想,陸應川果然有顧忌,是害怕我們吵起來吧。
做男人真的很累,尤其是個一心多用的大渣男,偏他還要處處裝深情。
“到了。”我在病房門口停下,有些好笑的回頭看他,“徐娩看見我來,會不會很失望?”
在醫院,孤男寡女,一個柔弱一個強勢,實在是曖昧滋生修複關係的好時機。
偏被我這個不識趣的給攪了。
但我來,是不想自己被潑髒水,至於這兩,其實我不關心。
陸應川淡淡掃我,將門徑直推開,隨即牽起我的手,“進來。”
我卻掙脫。
心裏排斥一個人時,身體上也會有同樣的反應。
“陸哥——薑姐。”徐娩的反應很快。
但再快,我也聽出了她從高興到失落。
屋子裏確實有些酒味,她身上的衣服有些髒,看樣子著實喝多了。
不過目前應該催吐,人很清醒。
“聽說你喝多了,來看看。”我主動上前,垂眸輕笑,“還好嗎?”
她不做聲,長發垂下來遮蓋臉龐。
這一幕顯得我咄咄逼人。
我那麽冷的高高在上站著,而她狼狽的頭發遮臉坐著。
難怪邊上的陸應川看了心疼,上前來想拽走我,“坐下說。”
我再次推開他,然後伸手撥開徐娩的頭發,讓她眼角餘光能看見我,“怎麽沒跟肖哲打電話呢?”
仿佛問到她痛處,徐娩竟也來了脾氣,於是掀開被子下床,站在我對麵,“薑姐,他拉黑我了。”
“為什麽?”我淡定問,眼神卻是犀利的。
我以為她會心虛。
可徐娩的眼裏卻忽的蓄上淚水,“他可能已經喜歡別人了。”說完,她便轉頭去看陸應川,仿佛求救。
而我惡狠狠瞪了一眼他,眼神警告他要是敢插手,我馬上原地發瘋。
可能我最近確實有點癲,陸應川特別照顧我情緒,隻情緒顯得急,很想結束我跟徐娩的見麵。
“徐娩,如果你沒有半夜打你陸哥的電話,沒有跟他走到喊哥哥這一步,肖哲應該都跟你求婚,帶你回去見家人了。”這番道理,她真的不懂?
以她的家底能攀上肖哲就該感恩,怎麽還敢把目標放在陸應川頭上?
隻可惜,肖哲沒了,她現在隻能賭一個陸應川。
“薑薑。”或許我說的太過,這男人明顯煩了,上前來想拉走我。
偏這時,門被推開,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於是動作一頓。
我跟徐娩也扭頭看去。
這麽晚,除了醫生護士還能有誰來?
熟悉的身影進門,竟是黃蘭芳。
她手上還拿著給徐娩帶的衣服。
“媽,你怎麽來了!”
我瞥了眼陸應川,忽然想起他在下車時發的信息,難道是通知黃蘭芳過來照看?
既然長輩在,我確實不好再多聊下去,於是深深看了徐娩一眼,“好自為之,我先走了。”
待我話音落,黃蘭芳才猛的注意到我,隨即眼睛一瞪!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確實是個容易衝動的人!
“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還敢來醫院欺負我小娩!”她一開口,我就懵了,“你婚內出軌,搶人家男朋友,你個小三,賤貨!你要把我女兒逼死嗎!”
我不知道徐娩是怎麽跟她媽媽解釋我們之間的事,但目前來看,黃蘭芳顯然恨透了我!
可若別的話我能忍,但明明被小三逼死的是我,如今狗卻反咬一口,我怎麽能忍?
孽債一一在目,生死之痛尚且無人替我安撫,如今還要指著我的鼻子罵我!
我當即紅了眼,幾乎喪失理智,“管管自己女兒吧,大半夜喊別人老公過來的才是真正想做小三的那個!”
“你胡說!”黃蘭芳被我說的更為激動,忽然一下衝上前來,一手高高揚起!
可我心裏早有準備,一個虧不可能吃兩次,且我還懷著孕,身體產生應激反應,於是電光火石間,我猛的後退,隨後也揚起了手。
這隻是本能。
可一切發生太快,巴掌落下時,我看到徐娩猛的摔在了地上。
我的手麻麻的。
我想,這回我是坐實了狠辣原配的頭銜,竟將這樣柔弱的姑娘,一巴掌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