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有些亂。
我眼睛雖然睜著,可腦子一片空白。
叫罵,哭喊,護士匆匆趕來的腳步聲把我驚擾。
我也有些害怕了。
於是眼淚莫名其妙流出來。
我捂著小腹,難受的在人群中尋找能帶給我安全感的臉。
還好,陸應川以最快的速度抱住我,然後將我匆匆帶離。
到了醫院樓下,四處安靜,我才慢慢回神。
“應川,”我拉拉他的袖子,又本能的看了眼我的小腹,“我好累,我們回家吧。”
說也奇怪,我是個很心軟,很怯弱的人,可是這一次我竟然沒有絲毫愧疚。
甚至於,我覺得自己很棒。
總算是,為前世的自己,扇了她一巴掌。
其實應該打更狠的,可我太沒用,若清醒時絕對不敢動手的,感謝黃蘭芳給我的機會。
他也看出我受了驚嚇,對於黃蘭芳的衝動總算是有所體會,便抱著我,撫摸我的腦袋,“乖,沒事了。”
“嗯,”我趴在他懷裏,眼淚不停地流淌,為自己所受的種種委屈,“我覺得自己沒錯。”
“你不是故意的,解釋一下就好了。”他安撫我後背。
而我猛的從他懷裏抬頭,還以為自己聾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道歉,解釋?”
開什麽玩笑!
“薑泠,你這種形象——”
“什麽形象,丟你的臉了?”本來好容易平複的情緒忽然一下又激**,“你聽到她怎麽罵我了沒?罵我賤貨!我是嗎?”
我哭的傷心,對眼前人真的絕望透頂,“或許我做的最不該的事,就是又相信你,還以為你會站在我這邊!”
蠢透了!
“你先冷靜一下。”陸應川看不得我哭,盡管我劇烈掙紮,他依舊將我攥的牢牢,“我當然護著你,薑泠,你情緒先放下來。”
他似乎很怕我激動。
而我也知道我不能激動,但我怎麽克製?
我狠狠的跺腳,逼迫自己把勁兒發泄出去,而後淚眼汪汪看著他,“我不想在跟你廢話,陸應川,你現在跟不跟我回去?”
他煩躁的捏著眉心,“我給陳助理打個電話。”
走去一旁,大約一分鍾通話結束,他才看向我,“我得把事情處理了,晚點回去找你。”
晚一點?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先要安撫的是徐家母女?
我冷笑,竟連眼眶都幹澀。
隻遠遠站著看他,“所以你不走,是嗎。”
他沒說話,眼神籠在月色下,晦暗的,不爽的。
算了。
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婚,大家都不必限製對方。
沒有爭執,我安靜的等陳助理來,然後回家。
到家後,文姨依舊在等我,且一眼就看出我哭過,便嚇壞了,忙問,“發生什麽事了,太太。”
我心裏空****的,不知為何,確實很想找個人說話。
於是吩咐她,“給我煮碗麵吧文姨,然後陪陪我。”
文姨很好,馬上就去廚房忙活,不多時一碗香氣撲鼻的番茄雞蛋麵就端上來。
我坐在餐桌旁,文姨規矩的站著,關心道,“陸總又加班嗎,他可是個忙人,改天我做點好的給他補一補。”
“不用了,”我喝一口湯,胃被填滿時,仿佛心也被填滿,“他不常在家。”
“噢,還是要出差吧?”文姨想起半個月那趟行程,“我好像聽陸總跟陳助理打電話時說起過,這小半年都得往那邊跑,所以在家的時候不多,還要我多注意你的身體呢。”
文姨說的笑眯眯,“太太,陸總真的很在乎你呢,你們真是恩愛。”
恩愛?
簡直是笑話。
本來我們的事不必跟她說,可我今日受了氣,也實在憋悶,便示意文姨,“你坐會,說點閑話。”
文姨局促,但還是配合。
我不拿她當外人,便直接道,“你知道晚上我跟他幹嘛去了嗎?”
文姨不解。
我便笑,“看他的緋聞對象去了。”
這件事說來也像笑話,我笑別人,別人笑我。
如今我已沒有負擔,便把我們的關係,那些誤會,慢慢的說來。
就好像自己重新回顧了一遍事情的發展。
這會冷靜一想,其實誰都不怨,是我太蠢,一顆心拿不回來,被傷的體無完膚,一次又一次。
陸應川對我好一點點,我就破防。
就感恩。
像隻搖尾乞憐的狗。
可現在不會了。
文姨似乎感受到我情緒的變化,竟有些擔憂,“您不要多想,太太,身體要緊,”她緊張的站起身,“而且我覺得陸總不是那樣的人,他今晚上一定有別的考慮,怎麽會把你放著不管。”
“可事實如此,不是嗎?”我食之無味,草草放下筷子。
“我要他跟我回來,可他不願意,這又有什麽好說的。”我話音才落,忽然,文姨的手機響起。
她沒有避著我,而是主動拿給我看,“您瞧,是陸總打來的,一定是擔心你。”
文姨接通電話。
我則要求,“我也要聽。”
她便開著擴音,“喂,先生。”
陸應川那邊很安靜,也許是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薑薑到家沒?”
“到了呢,您放心。”文姨道。
他又問,“睡覺了嗎?”
“還沒,”文姨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剛說餓,我給煮了碗麵。”
“好,多放點肉,她太瘦了,營養不夠,”說到一半,陸應川忽然問,“她在旁邊?”
文姨馬上答,“嗯,聽著呢。”
這段對話乍一聽沒有問題,可我又隱約覺得哪裏古怪,就好像這兩人有點什麽暗語一般。
陸應川那邊果然頓了下,隨即道,“吃完早點休息,我跟汪姐打了招呼,叫她歇幾天,不上班了。”
說實話,難怪文姨覺得他很愛我。
這般對話全都是對我的在乎,要我多吃肉,早睡覺,叮囑的相當細致。
若是從前,我必要戀愛腦上線,對他愛的死去活來。
可我現在覺得,話好聽沒用,得行動表達。
他的行動,在今晚,是偏向了徐娩的。
“放心吧先生,您今晚回嗎?我給您備點夜宵。”文姨問道。
而陸應川似已倦怠,“晚點回,夜宵不用了,照顧好她。”
電話掛斷。
文姨笑眯眯看著我,“您看,陸總很關心您。”
“要是關心,他就該回來。”
文姨則繼續為他說好話,“太太,您不要多想,我覺得今晚他留在那裏是有原因的,畢竟他知道你——”
她忽然頓住,埋頭開始撿碗。
我卻生疑,追問道,“知道什麽?”
文姨呢喃著,“知道你身體不好,若沒有原因,不會故意氣你。”
這算是什麽理由?
我笑笑,也理解她。
畢竟文姨是他請回來的。
“算了,隨便吧,”我看了眼沒電的手機,“現在幾點了,文姨?”
“十一點。”
“好,”我站起身,長舒一口氣,“這樣吧,我現在給換鎖師傅打電話,如果十二點他回來了,那便作罷。”
“如果他沒有,門鎖全部換掉,從此以後沒有我的安排,陸應川再也不能踏進陽河墅一步。”
自此,無論他怎麽表現,我都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