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洲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笑了,但還是認真地回答起來,“我被警察帶走那天,是在酒吧裏偶遇了蕭安。”

他一邊說,一邊隨手掏出一支香煙,動作嫻熟地準備點火。

池秋林立刻來了脾氣,一把搶過柳明洲的煙,氣急敗壞道,“說話就說話,不許抽煙!”

柳明洲隻好作罷,池秋林見他如此聽話卻得寸進尺起來,“從現在開始戒煙。”

柳明洲輕笑,認認真真地三指發誓戒煙,這才繼續認真說起來。

……

那天柳明洲情緒低沉,獨自去酒吧解悶,無意間看到了蕭安的司機預定了一個包間。

他快速放下酒杯,在蕭安等人來之前率先進入了包間。

包間裏的沙發靠牆,柳明洲微微向前挪動了沙發,躲在了後麵,並同時打開了錄音筆和手機的錄音機。

過了很久,門外才傳來腳步聲,蕭安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似乎是在和人打電話,“龍哥那邊報價多少?哦行,如果今天能談攏的話,我後天就能把人送過去。”

話音未落卻戛然而止。看不見外麵情況的柳明洲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好在隻停頓片刻,蕭安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好,我知道了。”

身旁的沙發似乎抖動了一下,柳明洲知道,是蕭安坐了上去。

他依舊沒有出聲,安靜地聽著包間裏的腳步聲愈發雜亂,人也越來越多。

所有人都聊的熱火朝天,卻沒有聊到任何柳明洲需要的信息,就在柳明洲有點心緒不寧時,終於聽到蕭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個人,你過來。”

似乎有人向著蕭安走了過來。

蕭安繼續問,“你叫什麽名字?”

一個磁性的嗓音回答了他,“童禹。”

這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最多不超過二十歲,柳明洲下意識警惕起來。

蕭安繼續說道,“你是在酒吧打工嗎?過來陪小爺玩玩。”

名喚童禹的人沒有再回話,片刻的沉默過後,緊接著便是蕭安突然的怒罵,“怎麽?你多大臉,我請你還請不起了?”

童禹冷淡的聲音再次傳來,“先生,我的工作不包括陪客人,請您自重。”

麵對如此生硬的拒絕,蕭安卻不再暴跳如雷,反而耐心地哄騙道,“你過來,和你說點事。”

就在柳明洲以為童禹會甩手走人時,卻感受到了沙發的輕微晃動,童禹竟然真的坐了過去。

蕭安的語氣微微上揚,“你說你叫童禹?”

平淡的聲音答道,“嗯。”

蕭安發出了心滿意足的輕笑,“很好,沒撒謊,那我也告訴你點事。”

“您說。”話語間沒有任何好奇的情緒。

蕭安卻依舊興致頗高,“知道我們市裏一年前的跳樓案嗎,那個人叫池秋林,你還記得嗎?”

柳明洲的拳頭攥得更緊了些,蕭安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好在童禹及時接話,“聽說過,但是沒刻意關注。”

“那還真是有點可惜呢,”蕭安的聲線愈發虛偽和誇張,“因為那個叫池秋林的人,是我親手推下去的,親眼看著他摔得粉身碎骨。”

柳明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池秋林曾經……是被蕭安親手推下去的?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嗎?

一瞬間悲傷和憤怒衝昏了理智,但柳明洲看著緊攥的錄音筆,強行忍住了衝出去的衝動,強迫自己躲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裏。

童禹的聲音卻立刻警覺起來,“你和我說這些是做什麽?”

“別急啊,而且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關於你母親的,”蕭安的聲音鎮定自若,隻是後麵的話語似乎是他和童禹之間的耳語,被包廂裏嘈雜的人聲和跑調的歌聲所覆蓋著,柳明洲無法聽清。

他懊惱地所在這一方天地裏,大腦愈發遲鈍起來,直到蕭安的聲音再次傳來,“池秋林就是個蠢狗,他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被柳明洲當做工具利用,我不知道這個工具是不是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千方百計想讓他去死,比如把他推下天台……”

柳明洲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蕭安在池秋林家裏放火,以及把他推下樓去,都是因為他認為“池秋林知道的太多了”嗎?

他一直以為蕭安隻是覺得池秋林是自己很重要的人,所以才喪心病狂痛下殺手,沒想到是自己的行為鑄就了他的疑心,不是蕭安喪心病狂,而是他做事不計後果。

不計較自己的生命安全就算了,卻白白叫池秋林陪葬,更可恨的是,他這個始作俑者卻活得好好的。

一瞬間悔恨和憤怒交加,柳明洲終於抑製不住自己躁動不安的情緒,他覺得周圍的世界很喧囂,刺耳的聲音經久不覺,眼前浮現的卻是池秋林從高高的樓層墜落後死不瞑目的雙眼,那張臉上還有被火肆虐後留下的疤痕。

柳明洲開始失控,大腦再也無法掌控身體,最後的記憶便是看著自己的身體從沙發後麵衝了出來,揮舞著拳頭便往蕭安的臉上招呼。

蕭安卻對柳明洲的出現並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他躲在沙發後麵,一招手便有好幾個人圍上來,七手八腳地製服了柳明洲。

“蕭安,你他媽把話說清楚,池秋林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蕭安看著預料之中的失控的柳明洲,不疾不徐地走到他的身邊,挑起了他的下巴,“池秋林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天台山,也和你有關吧?”

每每提到池秋林的死,柳明洲的情緒都會混亂到頂點,在蕭安不設防時,他抓住了一旁果盤裏的水果刀,狠狠刺向蕭安的身體……

等柳明洲恢複理智時,已經在公安局裏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說是柳明洲潛入他們的包廂,持刀傷人未遂,而柳明洲情緒失控時的記憶零零散散,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事情經過。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蕭安的人,除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被蕭安強行搭訕和傾訴的酒吧服務員——童禹。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童禹的身上,柳明洲也順著眾人的視線望了過去,卻發現童禹竟然看起來是中學生的模樣,隻是目光沉靜如水,帶著成年人特有的老練圓滑。

迎著眾人的目光,童禹清了清嗓子,不卑不亢地回以對視。

就在柳明洲認為他會幫著蕭安說話的時候,卻聽見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這人的確是提前藏在沙發後麵的,但是是那些人先對他動手,他拿水果刀也是情急之下正當防衛……”

話音未落便聽見蕭安的人不滿地說了一句,“又沒監控,你憑什麽這麽說?”

“因為水果刀是我們酒吧裏的,水果拚盤是在這個人潛入包間後,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麵送上來的,也就是說他在進入酒吧前並沒有持刀,所以不存在什麽蓄意謀殺,隻能是臨時起意。”

那人立刻沒了氣勢,“你……”

童禹立刻打斷了他,“所以說他是正當防衛也合情合理,聽說是故意傷害的話證據不足,你說對不對?”

話音未落,童禹似乎有意無意地看了柳明洲一眼,柳明洲立刻按照童禹的說辭,編織了一套完美的謊言。

由於蕭安受的是輕傷,最終還是以證據不足釋放了所有人。

……

池秋林聽完柳明洲的複述,倒吸了一口涼氣,早就領略過蕭安的陰險狡詐,沒想到時隔多年更加變本加厲了。

他下意識抱住了柳明洲,小聲安慰道,“還好是有驚無險,但是小洲,一件事情我務必要告訴你。”

柳明洲立刻抬起頭來,帶著歉意和愛意的溫柔目光打量著池秋林。

池秋林深深吸了口氣,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柳明洲,“小洲,很抱歉我一直沒和你解釋清楚,一年前的墜樓,是我自己沒站穩掉下去的,不是自殺,也不是被蕭安推下去的。”

柳明洲震驚地看著池秋林,“你……你確定嗎?”

這死法屬實不怎麽光彩,池秋林覺得自己的臉都快卡禿嚕皮了,但是看著柳明洲像個無助的困獸的樣子,卻還是心軟下來,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小洲,我沒騙你,蕭安這麽說就是為了騙你出來,他很可能一早就知道你躲在裏麵了。”

柳明洲點了點頭,卻依舊不甘心地追問,“可是及時不是蕭安推的你,又怎麽證明你是真的失誤才……哥,你是不是為了不想讓我愧疚才這麽說。”

池秋林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墜樓那天,已經訂好了第二天一早的機票,已經下定決心回家繼承我的萬貫家財了,你覺得我會在那種時候想不開,縱身一躍拋棄我的富貴生活嗎?”

柳明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神情卻依舊將信將疑。

池秋林不動聲色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聲調也放得輕柔,“不管怎麽樣,你要知道我現在一直陪在你身邊,而且會一直陪著你。”

柳明洲回以更緊的擁抱,將臉埋在池秋林的懷裏,小聲嚅囁著,“哥,真好,我好愛你。”

池秋林不想在清醒的狀態下聽到如此肉麻的話,便立刻轉移話題,“對了,那個叫童禹的人,後來怎麽樣了,他又為什麽幫你?”

柳明洲仔細回憶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那天出了公安局,我想和他談話,卻被他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向蕭安的方向走過去……雖然他幫了我,但他似乎是打算投靠蕭安的。”

幫了柳明洲等於得罪了蕭安,得罪了蕭安又投靠蕭安?

怎麽聽都很矛盾,可事實卻又擺在那,讓人無法判斷。

【作者有話說:童禹是高中生,在《通宵七百三十天》裏出現過,不過不是係列文哈,沒看過也不影響,就是提一提,畢竟那本書裏最喜歡的角色就是童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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