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嶺還是那麽光禿禿的，默默無聞地佇立在那裏，像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山包，無人注意。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寂與壓抑，仿佛連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輕易打破這死寂的氛圍。偶爾，一陣微風掠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烈，可是這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淒涼。
南辭走在前麵，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璃紅月跟在他身後，心裏竟有幾分緊張。
她今天雖然對南辭說了不少過去的事，但並沒有點破自己是魔尊這個事實。
而落霞卻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一會見了麵，落霞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直接叫破她的來曆。
如果是那樣，南辭那般疼愛穀嵐疏，若是知道了自己這段時間的溫柔與耐心全都錯付給了一個魔頭，他還會願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嗎？
璃紅月忽然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不該這麽快就把事情推進到這步田地。
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了。
轉眼間，南辭已經走到了山洞的入口。
他還是沒有回頭，身影直接消失在了漆黑的山洞裏。
逼仄，沉寂。
這座山洞還是那般死一樣的寂靜，仿佛所有有生命的物體到此，都會被它吸幹淨元氣，變成一把枯骨。
隨著不斷度深入，山洞內的氣氛愈發詭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籠罩過來，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擠壓著璃紅月的身體，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你怎麽……來了？”
山洞中響起落霞蒼老的聲音，還有鐵鏈挪動的嘩啦輕響。
璃紅月不知道南辭對他說了什麽，隻聽到落霞似乎沉默了很久，然後才緩慢而又生澀地說道：“讓她過來吧……”
她慢慢地走上前去。
一年不見，落霞的狀況似乎更加不好了。
微弱的光線透過他蓬亂的頭發，灑在他瘦削的臉龐上，映照出他深陷的眼窩和凸出的顴骨。
他的兩頰深深地凹陷下去，緊貼著骨頭，仿佛被歲月無情地吞噬了所有的生機。整個人看起來已經變成了一具幹癟的骷髏，令人觸目驚心。
他的頭發亂蓬蓬地拖在地上，幹枯灰敗，如同被遺忘在荒野中的枯草，沒有一絲生氣。
“嵐疏啊……”他叫她：“你過來。”
璃紅月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還叫她嵐疏，就證明他並不想撕破臉。
璃紅月依言走了過去，單膝觸地，蹲在他的身邊。
“你大師兄說，你想……知道……癸巳之亂的事？”他還是每說一句話就要喘上大半天，仿佛隨時都要油盡燈枯的樣子。
可是璃紅月知道，落霞沒有那麽簡單。
他曾經是神域的弟子，也有可能是舊友鎖魂刀的發明者，他在這裏受刑了上千年，怎麽可能會那麽容易死？
璃紅月看了一眼南辭，對方隻是垂下了眼簾，並沒有任何反應，她隻好硬著頭皮答道：“是。”
她講陸吾的事情告訴了落霞。
落霞雖然身體的狀況很差，但反應卻快，他嗬嗬地笑起來：“所以，你以為是我？”
璃紅月搖了搖頭：“本來是的，但現在沒有了。大師兄讓我永遠都不要懷疑你。”
落霞抬起眼皮，視線在她和南辭身上打了一個來回，末了，長長地歎息一聲：“罷了，這些事也瞞不過你們這些孩子，早晚都要告訴你們的。”
他說完這句話，卻垂下了頭，很久都沒有再開口。
就在璃紅月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南辭的聲音飄過來：“你們應該知道，我入門已經一千多年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輕緩，如同穿越千年古林的微風。
璃紅月看著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他幹嘛要說這個？
當然一千多年了啊！
癸巳之亂那場驚天動地的浩劫，不正是發生在一千年前嗎？若非入門超過一千年，又如何能參與那場血流成河的大亂，成為英雄或罪人呢？
南辭卻微微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那千年的時光都吸入肺腑之中。然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與感慨：“一千六百三十五年。”
他的聲音縹緲，仿佛一個陳舊的夢，在歲月的長河中緩緩流淌。
“隻不過，”南辭繼續說：“那個時候師父收的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而是兩個。”
他的眼前仿佛又呈現出那一千六百年前的景象，他當時隻有八歲，和另外一個小弟子一起，跪在落霞麵前，笨拙地行著拜師禮。
“因我比他大半歲，所以雖然我們是同一天入門的，但他依然尊了我一聲大師兄，自己做了師弟。”
南辭的語調中帶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小師弟，就隻有他一個人啊。
隻是後來滄海桑田，世事變幻，他的身邊多了程方和璃紅月，而那個曾經的小師弟，就永遠的留在了記憶當中。
“他的天賦極好，遠勝於我。師父雖然教的我們是道修的法門，但是他卻更偏愛劍術，硬是憑借著一己之力，寫出了那本震撼整個修真界的《臨淵十二式》。”
“當時的修真界遠遠不像現在這般凋零，而是而是猶如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化神練虛的強者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化神練虛者更是多如過江之鯽。而二師弟，他就是這漫天群星當中，最耀眼的那一顆。”
璃紅月低著頭，靜靜地聽著，大氣都不敢喘。
盡管她早就猜到了《臨淵十二式》的作者是這位神秘的二師兄，但此刻聽到南辭的嘴裏親自說出來，還是覺得震動異常。
“修行不過三百餘年，他就已經突破了合體之境，隻差半步，便可至大乘，羽化登仙而去，是當之無愧的修行第一人！”
“一手臨淵劍法，使得出神入化，每一劍斬出，都如同大江東去，波瀾壯闊，滔滔不絕。那劍氣之威，仿佛能夠撼動天地，讓山河變色！”
“那個時候，在在修真界中，二師弟的名聲如同雷鳴般響徹雲霄。他的事跡被傳為佳話，他的風采被無數修士所仰慕。他不僅在修為上出類拔萃，更在品德上無可挑剔。他心懷天下，悲天憫人，常常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斬妖除魔，從不畏懼，拯救世人於水火之中。”
“後來，世人都叫他逍遙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