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月這一早上心思轉了個百來回,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打著補丁的粗麻衣衫,又想到蕭公子那張臉。雖然她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身份,但總歸是京裏的貴人沒錯。打聽不出來身份,那就說明貴人的身份很尊貴,以後可能還會回去,這對於貴人來說是一種保護。
而這個鬼地方,窮鄉僻壤,麵朝黃土,背靠深山。她明明長得好,身材也好,怎麽甘心在這裏蹉跎一生呢?
如果沒見過蕭公子,她還能指望自己在這縣裏找一戶有錢人家,哪怕是做妾也可以,起碼吃穿不愁。可現在,她便是連那也瞧不上了,這些人怎麽能與貴人比?
貴人在京裏吃的山珍海味,這些縣裏的有錢人,估計連味道都沒聞過呢。
那些綾羅綢緞,也不是西北這種地方可以買得到的。
真的不再賭一把嗎?就算不成,情況還能比現在身為流民的她們更差嗎?
想清楚了利害關係的陳皎月,穩下心來,從茅屋內走了出去,換上了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
“各位嬸嬸們,我娘說的是真的。”
婦人們一看陳皎月哭喪著臉,搖搖欲墜蒼白著臉走了出來,心下也有些動容了。或許是女人對女人的同情心,或許是身為浮萍的她們對上位者的恣意妄為有所耳聞。此時此刻,她們為著蕭時晏的心沒有那麽堅定了。
難道……難道蕭公子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閨女,你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其中一名婦人開了口。
“我昨日去給蕭公子送湯,等在廚房裏,看到他們從外頭回來了,便將熱了的湯送進去。然後他小廝就借口出去了,留下我與蕭公子二人單獨在屋內。蕭公子就關上了門,讓我將湯放在他床邊的桌上。我覺得去內屋於理不合,但是考慮到蕭公子行走不便就硬著頭皮去了。”
“然後……然後……”陳皎月哽咽了起來,淚水氤氳著眼眶,看著楚楚可憐。
陶枝聽到這裏禁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白蓮花真會顛倒黑白!
“閨女,你接著說。如果真的受了委屈,我們會去要個說法。”婦人忙安慰道,此刻她們心中已經信了一半。
陳李氏見狀,不由心中暗喜,這幫蠢貨果然很好騙。當初也是因為她賣可憐,得以加入了她們的逃荒隊伍。如果這次她們能幫忙,那她以後不介意去幫襯她們一把,讓她們跟著自己女兒吃香喝辣!那還需要住這種破茅屋,天天幹活做飯打掃衛生麽?
陳皎月見到陳李氏暗暗給她了個鼓勵的眼神,愣是在袖子中猛掐自己的手臂,下了狠手,痛得她眼裏又擠出了幾滴淚。
“然後……他便一把抱住我,讓我委身於他。我嚇壞了,連忙拒絕,我說我雖然心悅公子,但是也不可做這苟合之事,需要奏明父母。”
“可是蕭公子不肯,我與他拉扯之間,跌落在地。脖子上還留有他掐我的痕跡。幸而最後因為他行動不便,動作沒那麽敏捷,我才逃了出來……”說罷,陳皎月便抬起頭,忍著淚水,讓大家看清她脖子上的青紫色勒痕。
婦人們見狀,這下心中信了七八分。
陳姑娘一介女流,對方居然下了這麽重的手。
這即便她們是承了他與陶姑娘的恩情,那也不能如此欺負人啊!
“蕭公子,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
“是啊是啊,我們雖說是流民,但也是家世清白的……這讓姑娘以後怎麽嫁人?”
“我看,不如讓蕭公子將陳家姑娘給納了。也不會鬧得太難看。”
陳皎月聽到這些婦人們開始出謀劃策,心中不由得意了起來,看來她們已經相信她說的話了。
眾口鑠金,蕭時晏該怎麽證明他沒有‘欺負’她呢?她脖子上的痕跡可不會撒謊,總不能是她自己掐自己吧?
陳皎月與陳李氏對視了一眼,陳李氏向她讚許地點了點頭。
陶枝在樹後黑著臉,將這些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她倒是小瞧了這陳李氏與陳皎月,母女倆原來竟是這麽不省油的燈,鼓動人心有一套的,擅長利用自己的弱勢博取同情。一開始不信陳李氏的那些婦人,現在全都倒戈了。
雖說這件事情即便鬧大,她們也不能將蕭時晏怎麽樣。可是古代社會,輿論可是洪水猛獸。即便他不在乎,未來傳到了皇帝耳朵裏呢?皇帝肯定在這布了眼線,到時候皇帝會怎麽想?皇帝會覺得,能做得出這等強搶民女的事,說明蕭時晏就不再是那個克己守禮的蕭時晏了。皇帝隻會對他更失望。
再者,皇帝也會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妾的身份而已,納了便是,何必要鬧得滿城皆知?從小事看,是沒有處理問題的能力,從大事看,是不能為國分憂。那京城還怎麽回?除非蕭時晏以後都不想回京城了,永遠隱姓埋名。否則這個事情,還真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就當作沒有發生的事情。
然而,蕭時晏不回京城,陶枝覺得這有違於他的使命。之所以他有紫光氣運罩身,是因為他是命中注定對江山社稷做出貢獻的人。一旦不再是那種人,紫光消失,希望他死的人,就更容易得手了。
如果他喪失了氣運光環,那她豈不是要被綁一輩子?總不能看他送死啊……
陶枝捏了捏眉心,頗為頭疼。這都是什麽事兒啊?搞基建就搞基建,怎麽還偏生要與這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呢?
陳皎月裝了半天可憐,此時已經成功令這些婦人上了套,她們紛紛說著現在就帶她去見蕭公子,讓蕭公子給個說法!她們是良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欺辱的。
然而,就在大家準備一起往蕭時晏家裏走去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嗤笑,還‘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陳姑娘,你這顛倒黑白的本事是從哪裏學的?實在是精彩!教教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