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的姨母林芬芳,是個老實本分的婦人,有三個孩子,都是女孩。因生不出兒子,所以一直被其他兩房和婆母嫌棄。

婆母杜氏原本是鎮上條件不錯的女子,年輕不懂事時,非要嫁給獵戶。獵戶入贅他們家後,她生了三個兒子。有一年冬天,獵戶非要去山裏打獵,說給她獵了皮毛做襖子,結果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獵戶死在了山裏,成了山中野獸的冬餐。

是以杜氏自那以後就變得尖酸刻薄,覺得自己命苦,連帶著對孩子都沒有好臉色。

好不容易等三個孩子長大了,卻不成器,家境漸漸沒落。

杜老大和他媳婦王氏,還有他們的兩個兒子,最得杜老太的歡心。

杜老二和他媳婦高氏,有一兒一女,雖然不太得杜老太歡心,但也好過三房。

杜老三和林芬芳的三個女兒,將家裏的雜貨都包圓了。自她們可以做事情開始,就早早地開始做家務,幫大人打下手。其他兩房的孩子就在一旁玩鬧。

二房因為也生了兒子,所以那女兒也連帶著被照顧了些許,遠遠好過三房的三個女兒。

杜老大和杜老二都去東北邊防參軍了,五年才回來一次,下一次回來都是四年後了。

杜老太的三個兒子,隻有杜老三跟著一起來了。

陶枝看著這一大家子,他們的眼神各不相同,果然隻有姨母的三房看著老實本分一些。

蕭時晏的主屋,清了出來,讓杜老太住。

旁邊的三間小屋,就是大房,二房,三房分開來住。

然而,大房的王氏卻皺起眉,“這屋子也太小了,怎麽住?”

他們的屋子裏除了能擺幾張竹床,就沒地兒擺其他東西了。

杜老太的臉上也十分不好看,她沒有想到,三房媳婦的侄女就住在這種破屋子裏。

他們家雖然沒落,但也不至於住在這種破房子裏,杜氏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發作,隻能狠狠地剜了林芬芳一眼。

河西村的村民們,此刻也都在圍在四周看熱鬧,他們現在明白了這是陶姑娘的姨母的婆家人。

一開始他們還表現得挺熱情,可是這一家子人臉上表情卻始終淡淡,他們立刻就明白了,這是瞧不上他們呢!然而,這些外來人穿著也就隻比他們好一點,都是洗得發白的衣服,隻是沒什麽補丁而已,如此有什麽可驕傲的?

於是,村民們看向這一大家子的眼神,也逐漸帶了些嫌棄。

陶枝怕他們嫌小,還‘好心’地帶他們去了薛家基地,麵帶‘笑意’地告訴他們:“這裏是類似於朝廷建的XX,群居房,屋子多,廚房共用。你們如果嫌我家小,就來這兒住吧。

杜老太一看,心裏更氣了。

這是把他們當叫花子打發?跟這群亂糟糟的流民住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三房的侄女,有意無意地強調‘逃荒的流民’幾個字,好像在說他們就是流民而已。

於是,她也不好再說什麽,雖然那小院子裏的屋子很破很小,但好歹還是個獨門獨院的。總比這裏跟一大幫流民住一起強。

如此,林芬芳的婆母一家,就住了下來。

陶枝倒是不介意拿出糧食給他們吃,但是給他們做飯,她是萬萬不會做的。

她將食材拿到了廚房,再加上之前廚房的存貨,他們就自行解決吃食吧。

一開始,林芬芳的婆母這家人還算不難纏,對於吃食也不挑剔。可是住了幾日後,就開始暴露出了本性。

這日,天剛亮呢,杜老太的嗓音就遠遠地傳來:“三房媳婦,你這天天就做這吃食,怎的這麽會偷懶呢?”

林芬芳說了什麽,住在斜對麵的陶枝沒有聽清,卻聽杜老太繼續嘲諷道:“你沒那個本事,就別提議說帶著一家子來找你侄女兒,結是帶著我們一家子吃苦,早知道就不來了。沒鬧旱災之前,我家豬吃的都比這好。”

杜老太的嗓門越來越大,陶枝翻了個白眼,這是指桑罵槐呢……

這死老太婆,你也知道現在這是鬧旱災,那你還拿以前來比?現在糧食什麽價,以前什麽價,心裏沒有逼數嗎?

她是沒有留下什麽好菜,留的都是粗麵粗米和一些曬幹的野菜。主要是,憑什麽要給他們好吃的呀?

她救濟婆母和婆母的女兒,她心甘情願,也願意拿出更好的。可是這其他的幾人,一點感恩之心沒有,還在那擺譜甩臉色。

如果懂得感恩就罷了,這一副別人都欠他們的,那自然是不可能給好東西了。

有些村民起得早的,在村子裏走動時,也聽到了杜老太的罵聲。他們也都是人精,立刻明白這是在罵陶姑娘呢。於是他們對這家子的那一丁點好感也**然無存了。

他們雖然窮,大字不識幾個,天生就是泥腿子出身,比不得縣上的人家。可是他們知好歹,懂得感恩。

如果不是陶姑娘與蕭公子他們出錢鑿了那麽多井,他們村裏今年的收成估計都要完,明年全都得啃樹皮、吃土了。

誰對他們有恩,他們就會將人放在心底,絕對不會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哪像這一家子這麽不知好歹,人家都好心收留你們了,還在那逼逼賴賴的?

杜老太指桑罵槐了一陣子後,聲音終於停了。

林芬芳每日都要做全家的飯菜,她的三個女兒就幫她打下手、做飯。

另外兩房的人就當甩手掌櫃,時不時出來指揮兩句讓林芬芳幹這幹那。

陶枝並不理會這些,這是這個時代性格弱勢的女人必然會遭遇的局麵。她幫得了姨母一時,幫不了婆母一世。除非她自己心甘情願想脫離這種狀況,否則那就是陶枝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雖然她心裏清楚,林芬芳確實是難得真心對她這身體原主的人之一,但是,陶枝不是聖母,她幫不了心甘情願任勞任怨的人。

這就好像一個戀愛腦,死活不願意離開家暴的男友,旁人憤怒不已,報警,結果那女孩子最後還是又繼續回到了男友身邊。

陶枝上輩子就見過這種事情,這輩子絕對不摻和。隻要不是鬧得太過分,她就當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