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猜我剛剛在村子裏頭發現了什麽？”大房媳婦王氏人還未到，聲音急不可耐地傳了過來。
杜老太冷哼，還能發現什麽？這村子又破又窮，白了一眼正推門進來的王氏。
王氏摸摸鼻子，討好道：“娘，你絕對猜不到，我剛剛聽村子裏的人說，村子前頭的那塊地窖，是三房那侄女的。而且還聽說那丫頭還租了好幾畝地地呢！這次蝗災和幹旱，沒害得他們顆粒無收，而且村子的家家戶戶都收了糧呢。”
杜老太眉毛斜飛，“還有這種事？那地窖都有什麽好東西？”
“門口有守著的，我進不去。”王氏憤憤道，“但我在外瞅了幾眼，好像是養的牲畜。”
杜老太一聽，麵色更黑了，原來三房侄女還養了牲畜，那咋不見她拿出來孝敬自己的姨母呢？
真是不孝順！
於是，杜老太就喊來了林芬芳，決定點一點她。
“老三家的，你女兒在長身體，你每天就給她們吃這些，你這個做娘的，不心疼嗎？”
林芬芳有點意外，今兒怎麽婆婆還關心起自己的女兒來了？平日裏，她如果藏點吃的偷偷給她的三個女兒，被發現後，都少不得要挨罵。
家裏的主食，都是婆婆來分。她女兒吃什麽，她婆婆難道還不知道？
林芬芳也不傻，知道婆婆這是有後話準備著呢，於是她就淡淡說了句：“這不比往日，糧食珍貴，有的吃就不錯了。”
杜老太冷笑道，“你這個沒眼力見的，你侄女兒那好吃的多著呢。村裏的那個大地窖就是她的，裏麵養了不少牲畜。”
林芬芳有點意外，她確實不知道這些。
杜老太看林芬芳將頭低了下去，半天放不出個屁，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個當姨母的，怎麽就不知道擺出長輩的架子來呢？她是你侄女，你們是親人，你的孩子要長身體，她有肉不拿出來，你就不知道去找她要？”
林芬芳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是婆婆的**威一向壓製著這個家，沒有人敢頂嘴。於是她隻能把話咽了下去。
那是她侄女的，她侄女不拿出來也是應該的，肯定要先顧自己，再去顧別人。更何況侄女給了他們吃和住，還要怎樣？
然而，杜老太卻發話了，不打算就這麽算了。
“你去找她要肉吃。否則，你就別想回來。”
林芬芳不想去，但是又不敢直接忤逆自己的婆婆。
她出門後，就站在陶枝現在住的張嬸家院子外，來回踱步。
陶枝見到了她這樣，忙笑道：“姨母？有話進來說。”
而對麵，有幾雙眼睛都盯著林芬芳，林芬芳感覺自己如芒在背，默默進了陶枝的屋子後，這感覺才沒了。
“阿枝，他們發現你有地窖了。”
林芬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得原原本本將事情說了出來。
陶枝輕笑，她知道遲早會被發現，“所以他們為難你了？”
林芬芳點頭，又連忙搖頭，“他們就是讓我問問，他們說我女兒長身體，應該吃肉……”越說到後麵，聲音越低。
林芬芳心裏挺不好受的，她自己沒用，還要連累自己的侄女兒。
陶枝卻渾然不在意，“沒事的，婆母，我本來也要給你這些肉幹的，還有我醃的鹹鴨蛋。”
林芬芳抬頭一看，陶枝手上拎來了一個簍子，裏麵裝了好多塊肉幹和鴨蛋。還有些她不認識的東西。
“這是啥？”林芬芳指著馬鈴薯問道。
“這是可以替代米麵的主食，叫馬鈴薯，長出豆芽後可以留著做種。”
“平常吃的話需要削皮，弄熟後就可以吃了。”
“我那院子裏不是搭了個小菜地嗎？剛好現在空著，你們平常也可以種點吃的。”
林芬芳將肉全部都拿了出來，簍子裏隻留下鴨蛋和馬鈴薯。
“阿枝，我知道你對我好，可這些肉我不能要。”林芬芳黝黑的臉龐生出幾分尷尬，“我就拿幾個鴨蛋和馬鈴薯就行，讓我幾個孩子嚐嚐。”
“如果你給了我肉，他們就會逼迫我回回再來找你要。”
林芬芳不想讓侄女兒為難。
她寧願自己多挨點罵。
“姨母，你拿了肉，給自家這一房開小灶就是了。管他們的意見呢？”陶枝不理解。為什麽一定要給另外那幾人吃？不給他們吃，他們還能打人不成？
“阿枝啊，你還小，不理解我們這些嫁了人的，哪有自己做主的權利？我們沒有分家，有點什麽好的都要給婆婆，她再來分。之前我們每家都要交錢給婆婆的。”
如果她婆婆看到她藏著好吃的，那絕對要對她喊打喊殺，拿孝道來壓她。
自己的男人也是個老實的，被罵都不吱聲，三房真是沒有半點話語權。
“可是姨母，態度該強硬的時候就要強硬，話語權是靠自己爭取來的，一味的忍讓隻會讓對方更不把你放在眼裏。”
林芬芳歎道，她豈會不知道呢？可是她沒有生兒子，隻有個不頂用的男人。倒不是她多重男輕女，而是這個世道就是這樣，誰家兒子多，誰家就受重視。
就算她要出頭，她的男人也不會站在她這邊。
所以，她隻能算了。
陶枝不想再勸姨母什麽了，她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隻能看姨母自己的造化了。
於是，林芬芳帶著個簍子回來了，剛到廚房，就被趕來的王氏和杜老太從手裏搶過。
然而，下一刻，兩人就刻薄地囔囔了起來。
“居然沒有肉？就這些爛玩意兒？”王氏質問道，這個三媳婦，真是不頂用。
杜老太瞪著林芬芳，語氣不耐，“老三家的，你的侄女半點肉也不拿出來？”
“她拿了。”林芬芳默默道：“隻是我沒要。我們人多，吃那點肉也沒什麽用。”
杜老太氣結，罵道：“你糊塗啊，誰讓你拒絕了？那肉是給我大孫子吃的。”
林芬芳愣了愣，“您不是說讓我給我女兒補身體吃嗎？”
杜老太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居然將心裏話就直接這麽喊出來了。
她橫眉冷對，“你怎麽能光給你女兒吃？大房的孩子也在長身體。你這當長輩的，難道還想吃獨食？這點道理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