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禾心一橫,躲開了紀苗的眼神,上輩子她過得不好,但是後麵也是知道一些關於沈家的事情的,其中就有紀苗幾個舅舅的事情,一直到她死,沈家也沒生個大孫子出來。
但是卻有一個出息的兒子。
就是紀苗的小舅舅沈雷。
他是和紀寶豐同年下海的,和他不同的是沈雷去的是當時去的是滬市,據說一開始在那做什麽倒賣生意的,賺了點錢自己就在滬市開了個小店,沈雷是老幺,出生之後沒有人管的時候一直都是紀苗媽媽帶著,所以跟這個姐姐感情最好。
當時家裏揭不開鍋的時候,幾次都是沈雷伸出了援手,不過他沒有和家裏說他在那邊賺了錢,一直到好幾年後家裏才知道沈雷在外麵發了財。
隻是他比他兩個哥哥還慘,他不是生女兒,是沒有生育能力。
他第一個老婆後來嫁給了趙俊實的鄰居,有一次和別人聊閑話的時候說起來的,說他賺了錢也沒用,死了都沒人給,他生不出孩子來。
紀禾隻能賭。
沈雷是想生的,他後麵結了好多次婚,最後都離了,一定是想要個孩子的,他和沈姨感情好,紀苗給他當兒子,他不會虧待的。
在陸臻寄結婚報告的時候紀禾就寫了一封信寄給沈雷,地址是當時他給沈姨寫信留下的,估摸著再有個三五天應該就能收到。
“這怎麽行?紀苗來了我們家肯定是要跟他大舅的,老大都沒兒子呢,哪有給老幺的規矩。”
“大嫂,你可別說這個話,你都四個閨女的,我們家才一個女兒,紀苗來我們家啊,吃不了虧。”
“這兒有你什麽事兒,他大舅都還沒說話呢,你家不是有閨女的,看不起誰呢?”沈家大嬸子一聽就急了,推了一把二嬸子,然後走到紀禾跟前說:“我不管你怎麽想的,進了我們沈家的門,就得是他大舅的。”
紀禾向後退了一步,皺了皺眉頭說:“大嬸子,我如果說了不算的話,你就問問村長能不能做主把紀苗給你家,王奶奶,你自己好好想想。”
王春花是知道小兒子的隱秘事兒的,被紀禾這麽一說,倒是半天看了她一眼,心一橫說:“行,就給沈雷,他沒孩子,和你們兩家不一樣。”
那兩個嬸子一聽著了急,紀苗的大舅先按住了自家老婆說:“就給雷子吧,咱們也不是沒孩子,但是紀苗要是進了我們家的門,就不會再回紀家了,以後和你們家也沒有關係了。”
“嗯。”紀禾點頭。
那兩個嬸子怎麽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尤其是沈雷平時幾乎都不在,要這麽個孩子也沒有用,大嬸子當場就坐了下來,整個人在地上開始耍賴,一邊哭一邊喊說:“媽你這就是偏心,我們是老大,這長子長孫不給我們怎麽行。”
老太太一看他這個樣子,眉頭都擰了起來說:“給誰不都一樣,都是我們沈家的孩子。”
“不行。”
紀禾上前一步,走在大嬸子跟前說:“紀苗以後就是你們家唯一的獨苗苗了,你有多少錢每年給他讀書?你能供他上學?”
她一句話堵死了大嬸子的話。
“咱們村上今年出去多少大學生?大學生和我們能一樣嗎?紀苗是個讀書的料子,以後沒準能上個大專大學的,你有錢供他讀?”
王春花一聽這個話,立馬站出來說:“你不要在這哭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呢,苗苗以後就是雷子的孩子了,剩下的話不要說了。”
“我不願意!!”
看到紀禾點頭,紀苗大喊一聲就跑了出去。
紀禾二話沒說就追了出去,也沒顧上還在門口的陸臻,直接就追到了稻田裏去,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人拉住。
“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紀苗看著紀禾,眼眶紅紅的,眼淚卻沒有掉下來。
“紀苗,姐本來不想和你說這些話,但是你現在也是個小大人了,所以有些事情也不能瞞著你。”
紀苗看著她。
“咱爸把我賣了,賣給了鎮上的一個惡霸,但我不願意,嫁給他我會生不如死,所以那天我才跑了,讓你來你姥家,其實一開始我就是想好的,要讓你留下。不是我不要你了,是我不得不嫁人了,你姐夫是我以前的同學,隻有我嫁人了,才能絕了那家人的心思,你知道嗎?”
小小年紀的紀苗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整個人都愣住了,連眼淚都沒有繼續往下流。
“我沒有能力帶著你嫁人,我怕別人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虧待你,就算你回到沈家,也不是我不要你了,我們現在的條件,你是沒有辦法念書的,你相信姐姐,念書是你最好的出路,你小舅在滬市過得不錯,他就算不帶你走,也有能力供你讀書,不管你在哪裏,你永遠都是我弟弟,等這段時間過去,等你長大了,姐姐也永遠都是你的姐姐。”
“可是,以後我們就不在一起了。”
“我們隻是不住在一起,不管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姐姐心裏永遠都有你,姐姐會把自己的地址寫給你,如果你不開心,你就來,日子過得那麽難的時候,我都沒想過讓你回沈家,是因為不管怎麽樣,我都願意把你帶在身邊,隻是現在不一樣了,爸能賣了我,也能賣了你。”紀禾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濕潤起來。
現實才是最可怕的。
紀苗從來都是個懂事的孩子,紀禾也沒想過瞞著他,隻有他知道,才能體會她的意思,兩個人往回走的路上紀禾叮囑了他很多事情,一直到門口紀苗才停下來說:“姐,如果我想你了,真的可以去找你嗎?會給你添麻煩嗎?”
紀禾看到靠在門口的陸臻說:“不會的,如果你去上學姐姐也會去看你的,你姐夫對我很好,你可以放心。”
紀苗看著門口的人,在路過他的時候小聲地說:“謝謝你對我姐姐好,你要一輩子對她好。”
回去的談話就順利多了,沈家大舅沈軍發了話,老二家也不好說什麽,王春花也願意,紀禾的要求是等沈雷回信之後,她會配合去村上做說明。
有了她這個話,王春花也不擔心,反正人在他們老沈家,倒也不怕什麽,尤其是知道紀苗以後就是他們家的孩子了,王春花的態度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紀禾看到也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從沈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變暗了,紀禾和陸臻往家走,一邊走一邊說:“今天在我們家對付一天吧,那些人應該不會回來了,我爸跑了就是真跑了,他也不會回來了。”
她沒什麽力氣,說話也有點喪喪的。
“他會去哪兒?”
“應該是從哪兒回來就去哪兒吧,你放心,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不敢做犯法的事情,搶東西這件事情他已經想了很久了,那是紀苗媽媽的嫁妝,還有那幾年攢下的一些私房錢,他一直惦記著,他也怕自己被警察抓走,所以不敢動老太太的東西,隻敢打這個主意,還能說是他亡妻的。”紀禾說著冷笑了一聲。
紀寶豐這個人渣,她可太了解了。
“他不會影響你政審就可以了。”
紀禾搖搖頭說:“不會,他沒那個膽子。”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家,紀禾看著亂成一片的院子,也無心收拾,從角落裏麵撿了幾個柴火棒子走到灶台旁邊生了火,水缸裏的水還是紀寶豐回來那天她打的,滿滿一缸,紀禾洗了鍋,又到裏屋的抗台下麵,翻箱倒櫃的從裏麵拿出來一個布袋子,她攤開陸臻才看到裏麵裹了一些大米。
紀禾耐心的挑了米,然後煮了一鍋米粥,給陸臻端了一碗說:“我們家沒啥能吃的了,你先湊合一天吧。”
陸臻端起來喝了一口,就是簡單地大米,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能吃出來醇香的味道,他想今天應該是真餓了,幾口喝完。
“今天你睡大屋吧,小屋的炕有問題,燒不著,大屋好著呢,等會兒我撿點柴火給你點上,村上不比鎮上,入夜了冷得很。”
“我自己來就行,我們行軍在外什麽樣的環境都睡過,沒那麽嬌氣。”
陸臻說著就動了起來,家裏麵有沒砍的柴火,陸臻擼起袖子就是一通幹,結果熱了個滿頭大汗,於是順手就把上衣給脫掉了。
他裏麵穿了一件跨欄背心,是軍綠色的,緊緊的貼在身上,紀禾能看到他身上的肌肉線條,甚至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腹肌的紋路,紀禾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腦海中猛的閃過一個任務。
說是遲那時快,她立馬走了過去說:“出汗了?你把這個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洗了吧。”
陸臻手一僵,看著紀禾。
“沒事兒的,我也經常給我弟洗背心,這會兒洗了明早就能幹。”
看著他的背心,紀禾恨不得伸手給他脫掉。
明明天還稍微有點涼,但不知道為什麽,陸臻感覺紀禾的眼裏著了火,他身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