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透過路燈紀禾看到了車裏人的半張臉,上麵那已經髒了的紗布非常的顯眼,大概是沒有想到他有能力在車裏埋伏自己,所以紀禾有些掉以輕心。
從後麵的人下了車之後,紀禾就開始往前跑,一邊跑一邊拿出來電話報警,她的速度很快,雖然平時疏於鍛煉,但是大概是趙俊實眼神不好的關係,所以沒有一時之間飛快的追上來。
這邊後麵都是小巷子,紀禾很想往大路上跑,但是她要和陸知分開兩個方向,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到大路上報警。
這會兒已經快九點半了,街道上人少得可憐,更不要說小巷子了,裏麵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紀禾壓根沒有求援的條件。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跑,身後的人鍥而不舍,他的腳步聲快而重,讓跑在前麵的紀禾壓力非常大。
報警電話紀禾隻來得及說了一半,就被趙俊實從後麵撲了一下,沒有撲到她的人,但是卻撲掉了她手裏的電話,紀禾看著已經飛遠的手機,顧不上那麽多,繼續往前跑。
跟紀禾分道揚鑣的陸知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到大馬路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報警,好在馬路上有公用電話,打報警電話的話不用錢,所以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直接打了過去,但是他對北京的路段並不熟悉,於是隻能看著路邊的道路指示牌,然後跟警察說這邊有什麽比較顯眼的建築,等放下電話,陸知也沒有鬆一口氣。
他看到馬路對麵的報刊亭,老板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他飛快的跑過去,撥打了陸臻的BB機,給他留了一條紀禾平時停車的地方有危險的留言,緊接著就掛斷電話,付錢後就開始朝著那邊的巷子跑過去。
少年的身體比較強健,平時跑的也夠快,所以比起來前麵兩個人,倒是很快就追了上去,隻是這邊的小巷子七拐八拐的路實在是太多,所以他還是不能第一時間找到紀禾,於是就開始一個巷子一個巷子的鑽著找。
而紀禾此時被堵在一個死胡同裏,她看著瞎了一隻眼睛的趙俊實,他癲狂的笑著,並沒有急著過來,反而堵住了出口,站在那裏看著紀禾說:“你繼續跑啊,這牆至少有五米,你總不能翻過去吧。”
“這周圍都是住戶,我勸你不要亂來。”紀禾的心裏有些慌亂,但是麵上不顯,趙俊實不說話更好,她隻要拖延時間,警察總能找到這裏。
“我不要亂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這幾年,你跟著陸臻去從軍,我就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紀禾,你真是好樣的,為了不嫁給我,竟然和陸臻假結婚?”
他倒是不算笨。
竟然推理出來了紀禾當初是為了不嫁給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勸你早點去自首,否則到時候讓人抓住,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我不會去的,我不但不會去,我還要帶走你,真的要感謝陸媛,給我賺了不少錢,至少能帶著你遠走高飛。”趙俊實像是瘋了一樣,笑著說完這番話,就開始朝著紀禾靠近。
她頓時覺得有些惡心,果然他在讓陸媛幹那些事情賺錢,所以才會染了一身病。
這個男人,比上輩子還要癲狂和可怕了。
“你就不怕下地獄?陸媛還不到二十歲!”
“嗬,那是她賤,她活該的,她自己愛我愛的死去活來,要給我分擔,又不是我逼她的,既然她願意做下賤事兒,就讓她做啊,而且也不算吃虧,她不是還爽了嗎?”
他真是令人作嘔。
這番話說完之後,紀禾在後麵看到一個黑影,他在黑暗中悄悄的走過來,很快就聽到趙俊實一聲尖叫,等他回頭的時候,那個人毫不留情的把匕首插入了趙俊實的胸口。
一擊斃命,幹脆利落。
紀禾捂著嘴,沒有尖叫出來,這比那天看到趙俊實發瘋的場景還讓人害怕。
這人要有多熟練,才能一下子就殺死他?
甚至趙俊實都沒有發出太多的聲音,就這樣沒了命。
紀禾看著他推開趙俊實,然後從昏暗中站在路燈下麵,來人身上穿著一身黑衣服,全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甚至連頭上臉上都被黑色的布繃著,他手上帶了手套,趙俊實倒下之後,他用趙俊實的手握住了那個匕首,然後看向紀禾。
“本來我沒想殺你的,但是你都看到了,就陪他去吧,剛好可以營造出來你們兩個是互相殺了彼此的樣子。”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年紀不小了,但是裏麵有一絲笑意,能看出來,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這人是個亡命徒。
他拔出趙俊實手裏的匕首,朝著紀禾走過來。
她大概猜到了這個人是誰,紀禾說:“你是陸媛的親生父親?”
那人腳步一頓,看向紀禾說:“看來你知道的事情不少。”
“既然我都要被你殺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你和張蘭那些事我都知道,但是我沒有打算告訴別人,我身上有錢,可以給陸媛治病,那病也不是完全不能隻,我可以給你一百萬,隻要你放了我,我們就當沒有見過。”
她不是說大話,算上房產的話,紀禾是有一百萬的,她就在賭,賭對方知不知道她的全部身家,如果不知道,隻會覺得她在誇大其詞,如果知道,就明白這件事情有商量的餘地。
但是還是紀禾低估他了。
“小姑娘,我又不是傻子,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你那房子確實值錢,但是換成現金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且今天我放了你,你知道這麽多事情,沒幾天我就會進去了,我還有時間等你拿錢給我?”
“你一直跟著趙俊實不就是想給陸媛報仇?他那個話剛好戳到你的痛點了吧,所以讓你忍不了,他以為他在蹲我,孰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隻不過你本來想等我跑丟,或者是趙俊實先殺了我,你在動手,隻是你沒有想到,他不準備殺我,他想帶我走,再加上他說了陸媛,你就忍不住怒火,出來殺了他,但是你殺了我,陸媛也不會好。”
“你的錢也治不好陸媛得病,何況,陸霆那個傻子,以為陸媛是他的親生女兒,恨不得掏出家底來給她治病,我用不上你的錢。”
原來是這樣。
“看來我們談判不了了。”
他走到紀禾的麵前,站住,說:“沒有人能和我談判。”
“那能不能看在我曾經借給張蘭五萬塊錢找你買消息的份上,我在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當紀禾說道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看到了後麵還有一個人,不過她隻是餘光,眼神沒有給到那邊,這種亡命徒都是很敏感的,所以紀禾才用錢吸引他,主要是讓他把注意力放在紀禾的身上,而不是身後。
“行,你說,我就讓你走的放心一點。”
“陸臻的母親,是你跟張蘭害死的嗎?”
他微微一笑,紀禾都看到他殺人了,做這種掩飾也沒有什麽意思,所以很幹脆的說道:“小姑娘,你有點厲害,他媽確實是老子動手腳弄死的,要說也巧了,平時她是不做副駕駛的,我都想著,會不會一次弄不死她,但是那天偏偏人多,她說要翻看資料,就坐在了前麵,那車子本來她也死不了,可是司機怕死,打了一把方向,否則……她也不會死的那麽慘。”
果然是他。
“是張蘭讓你做的?”
“不做,怎麽給我的女兒鋪路呢?”他笑眯眯的說。
“陸霆知道嗎?”
“小姑娘,你知道陸臻他媽是什麽來頭?陸霆雖然不是個玩意兒,和張蘭攪合不清楚,但是他也不想不要那個老婆,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肯定是想過的,這件事情為什麽會這麽湊巧,或者說,張蘭也是告訴過他的,畢竟當初那輛車,陸霆也是要上的。”
他說到這裏,紀禾已經猜到了大概。
“你想把他們都殺死?”紀禾驚呼。
“女孩子有時候不要太聰明比較好,隻能說陸霆的運氣不錯,我當時根本就不是為了殺陸臻他媽,我確實跟張蘭說好了要弄死她,但是目標卻不是她,陸霆這個孫子,居然敢弄我的女人,我就要讓他付出代價,所以那個項目雖然不是陸霆負責,但是當時她要跟陸臻他媽一起坐車過去,因為當時那邊發現了一個考古遺跡,讓他過去,不過可惜的是,所以原本坐上副駕駛的應該是陸霆,死的也應該是他,但是那天偏偏有一個事情拖住了他的腳步,所以改了出發的日期,不然他們一家三口,都會在那輛車上。”
原來如此。
如果陸霆當時也在車上,那陸臻肯定會跟著父母過去,那個時候華清大學本身就資源有限,所以就隻有一輛車把兩撥人都送過去,因為陸霆沒有去,所以臨時換了人。
因此最後去的人是其他人。
“所以他離開這裏,是因為他以為有人要殺他?”
“張蘭怎麽和他說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關心這個,但是張蘭告訴我,跟著他陸媛能過上好日子,這件事也就算了,他老婆也死了,陸媛就是他的親女兒,我給不了孩子的,他能給,我就知足了。”
紀禾聽到這裏,反而不慌張了,問他:“你是不是不能生育了?”
一句話,就讓對方徹底怒了,他看著紀禾的眼睛,手裏的匕首抬了起來,說道:“你這個小姑娘,我要撕爛你的嘴。”
看來他就是不行了。
就是現在,陸知從那邊滾出來,手裏麵不知道從哪兒撿了一個木棒子,就在他發怒的時候,陸知迎頭一棒子,敲了下來。
雖然這一下非常狠,連紀禾都聽到了頭上發出來的悶聲,但是卻沒有直接打暈他。
他能有這麽多手段,又那麽利索,想必是個練家子,身體素質極好,此時他回頭看向打他的陸知,紀禾看他這樣,就知道事情要壞,喊道:“陸知,別管我,快跑,他有刀。”
她不知道陸知是什麽時候來的,是在紀禾說起來錢的時候看到他的身影的,現在他的距離比紀禾還要近,是一伸手就能捅到他的距離。
紀禾感覺嗓子眼裏都是血腥味,他是能一擊斃命的人。
陸知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但是還在長得足夠高,他沒有猶豫,幾棒子敲下來,直接打在對方的頭上,一下又一下,沒有給對方還手的機會,總算是把人放倒了。
紀禾跑過去,一下子抓住陸知,兩個人往箱子外麵跑,陸知的腳步有些虛,紀禾抓著他的胳膊,總算在走到出口的時候,見到了往這邊跑的陸臻,他身後還跟著一群警察。
紀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旁邊的陸知也跟著一軟,兩個人一起坐在了地上,陸臻快步跑過來,一下子就抱住了在地上的紀禾,眼底滿是驚慌,他把紀禾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口說:“我來了。”
紀禾想要抱住他,但是手上卻沒有太多的力氣,隻能聞著他身上的味道,那是肥皂水的味道,陸臻有潔癖,每天晚上回去都要洗當天換下來的衣服,如果作訓的話,作訓服是換下來就要洗的,所以他身上的味道非常清爽,家裏也總是有這樣的香味。
讓人安心。
後麵的警察同誌順著陸知手指的方向,在巷子裏麵找到了斷氣的趙俊實,還有暈倒的亡命徒,把兩個人從裏麵帶了出來,陸臻捂住紀禾的眼睛,另外一隻手則是捂住了陸知的眼睛,等到他們被帶走之後,他才溫柔的說:“我帶你回家。”
她還沒有做筆錄,理論上是要被帶到警察局的,但是她知道陸臻有這個能力帶她走。
不過紀禾搖了搖頭,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她已經練就了強大的內心,隻是剛才突然命喪於此,讓紀禾有些害怕,但是現在緩緩她就知道,她還要要去警察局說的事情。
“我沒事,我要去做筆錄,我後麵從那個人的嘴裏套出來一些事情,我得告訴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