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情形,張玉也有些擔心,扯扯溫綰衣袖,示意她別說了。
張玉沒見過溫綰妙手回春的本事,隻覺得好好一個人說他有病,不是挑事嗎?
她不怕有人跟她找事,但也不想沒事找事的。
溫綰拍拍張玉手背,叫她安心:“我學過中醫,懂一些望聞問切的要領,主任實在不信的話,可以試著按按自己的胸口,再觀察觀察自己吐痰時的血絲是否越來越重。”
“可以的話,您再去拍一張胸片試試,也能找縣裏有名的中醫把一把脈,看看情況。如果沒有那當然萬事大吉,但如果真的有什麽問題,還是盡早治療為好。”
“不是,你這是說得什麽話?你既沒把脈也沒看片,怎麽就能篤定我生了病?”
張主任脾氣還算可以,但莫名其妙地被人指著鼻子說有病,還是一個自稱中醫,看上去卻沒什麽經驗的年輕女人,臉色已經十分難看起來。
人各有命,溫綰點到為止,不再多說,隻撂下一個住址:“主任,如果您確診了的話,可以去小裏村找我。”
從百貨大樓離開後,張玉又說了溫綰幾句。
“雖然我聽說你懂點醫術,但也不能一口咬死了別人得癌了呀。說不定本來好好的沒病,被你絮叨得愁病了呢?到時候找你賠錢你怎麽吃得消?”
“好,嫂子,我以後不這樣了。”
溫綰知道張玉是擔心她,先表麵答應下來,省得她操心。
張玉還想再說什麽,流珠和流明的肚子就齊齊響起來,咕嚕咕嚕的。
這對龍鳳胎立刻同時捂住肚皮,動作整齊劃一,害羞的表情也如出一轍。
溫綰會意,沒戳穿,反而指了指百貨中心對麵的國營食堂:“嫂子,都快一點了,咱們弄點吃的墊墊,不然一會兒坐車還擠不動呢。”
張玉雖然持家,但也不是摳搜的,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不落下,當然同意。
既然來了,當然要吃點不一樣的,溫綰記得兩個孩子愛吃肉,幹脆點了三兩鮮肉餃子,花去兩毛五分,他們三個胃口不大的分著吃正好。
張玉則買了一碗米糊喂孩子,又給她自己點了兩個六分錢的油餅,蘸著五分錢一碗的鹹豆腐腦吃。
拿完號取完餐,張玉眼疾手快地往圓桌旁一坐,給溫綰也占了兩個座位。
餃子一共十八個,個頭很大,溫綰給兩個小孩各分了六個,自己則撿了四個到碗裏,剩下兩個,她請張玉嚐了。
飯店裏熱氣混著油香和肉香,撲到擠得要命的人群身上,一片熱鬧歡樂的景象。
存活於世的感覺真切地沒入身體,溫綰腦子裏一直繃著的弦終於鬆了一點,可以暫時不用想該怎麽處理和顧晏平的關係,又該如何賺錢,還有到底是誰割了蔣聞書的扁擔。
可她剛咬開一口餃子,就看見身旁坐下一個滿臉枯瘦的年輕女人,把麵片喝得呼啦呼啦響,懷裏的小寶寶哇哇地哭都沒哄。
有人責怪起來,說孩子吵,那女人聽得煩,低低罵了一聲,撕了塊窩窩頭扔娃娃嘴裏,走了。
出門的時候,那女人還東張西望了幾眼。
溫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上一世也差點就要做了母親,在孩子這方麵是有些敏感的。
她掩住嘴,悄聲對著張玉道:“嫂子,你說小孩牙還沒長齊,是不能給窩窩頭吃的吧?而且都哭成那樣了也不哄,那女的我看著不大對勁。”
張玉一聽也奇怪起來:“哪有人這樣對自家娃的?那個娃我看才幾個月大,怎麽嚼得動窩頭,也消化不了啊?”
“那嫂子,麻煩你看著流明流珠,我去看看情況,”她又伸手,撫了撫兩個孩子的頭,“聽張嬸的話,我馬上回來。”
“欸,你——”
還沒等張玉攔下,溫綰已經快速跟上,跑得沒影了。
留下兩個小家夥跟張玉大眼瞪小眼。
流明在旁邊憤憤道:“我就知道她要跑!說什麽好好照顧我們,都是騙人的,還找借口!”
說罷,他就跳下椅子跟了上去。
“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
張玉罵了一句,但沒有辦法,隻能牽著流珠,抱著她孩子,吃力地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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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綰小心翼翼地跟著那女人,看著她七拐八拐地拐進一個堆滿了垃圾的小巷子,那女人才停下來。
溫綰躲在拐角處,靜靜地查看情況,並從空間中取出迷藥還有針灸包。
“媽的,賠錢貨,果然跟你媽一個賤樣,吵得老娘煩死了,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把繈褓高高舉起,差點就要往地上一摔,想了想,又收回去。
“你摔了幹啥,都跟你說了,雖然是個女孩,但長得還可以。正好最近有個有錢人家兒子死了,拿去配冥婚,那家人肯給這麽多呢。”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從陰影處冒了出來,衝那女人晃了晃一根手指。
那女人這才高興一些,又惡狠狠掐了孩子的軟肉一把,弄得小娃娃又是一陣痛徹心扉的嚎哭,看得溫綰的心也揪得緊緊的。
“哼,什麽千金小姐,憑什麽你做得,我女兒做不得?”
這裏臭味熏天,一般不會有人來,四下寂靜裏,溫綰把這對狗東西的話聽得分明,直接確認了他們不是好人。
她捏著銀針和軟骨迷藥,剛要上前好好教訓他們一番,把孩子救下,身後便傳來一道稚嫩但憤懣的聲音。
“你說話不算話!是不是想把我們丟下!”
正是流明追了上來,兩個眼圈紅紅的,不知是氣還是委屈。
那女人聽見動靜,把孩子往男人懷裏一塞,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剩下那個瘦猴一樣的男人也警覺起來,抱著孩子撒腿就想跑。
時間緊迫,溫綰當機立斷,跟流明使了個眼色,聲音壓低:“先別管那些,過會不管我說什麽,你一定要配合我!”
不等流明答話,她便揪住他領子快走了幾步,停在離那男人十多步的距離。
溫綰叫住男人,目露貪婪道:“大哥,你們是不是有路子賣小孩?我這個男娃值個幾錢?”
男人保持著警覺:“這麽好看的男娃你也賣?和你什麽關係?”
溫綰賠著笑臉,又厭憎地看了流明一眼:“這我男人領養的娃,我早看他不順眼了,幹脆趁著進城的機會把他賣了,眼不見為淨。”
流明渾身僵住,瞳孔震動,不可置信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