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溫綰都在惦記自己睡相,怕自己又睡到人家顧晏平懷裏,睡得是不大好。
但顧晏平醒得比她還早,一大早又是煮粥掃地,又是搬梯子運稻草抓緊修屋頂,幾乎攬下家裏所有活計。
溫綰暗暗感歎這男人勤快體貼,換做村裏別的男人,要他們煮飯打掃恐怕跟要他們的命一樣。
也不知道以後誰這麽有福氣,嫁給這個長得好看,眼裏還有活的男人。
想著受傷了沒法幹重活,但力所能及的事也要做,溫綰抬起砂鍋,支在小煤爐上,給一家子病號熬藥。
誰知藥還沒煎完頭遭,就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是蘇秀芹帶著溫小柔和兒子溫有才來了。
這一回,蘇秀芹一改那副惡毒後娘樣,一見溫綰就閨女長閨女短的,手裏還提著幾隻雞蛋。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叫姐?”
溫小柔和溫有才姐弟二人這才不情不願地叫了聲姐。
尤其是溫小柔,表麵客氣,實際上心裏恨透了她。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道理溫綰再清楚不過,所以對他們一行人沒什麽好臉。
更何況關係都差成這樣了,再維護他們才是真的要人笑掉大牙。
溫綰站在門口,雞蛋都沒要,更沒讓那幾個人進門。
誰知那蘇秀芹是打好了注意,不進門就不進門,反正今天這個秋風她是打定了!
她可聽張玉家旁邊的鄰居們說了,昨晚上可是城裏部隊的指導員用大吉普把人送回來的,還給了溫綰一筆錢呢!
“哎呀,我的好閨女,你不待見我就算了,你弟弟妹妹總得讓他們坐下來歇會吧,還有這雞蛋,你拿去,受傷了得補補。”
趁著溫綰不注意,蘇秀芹已經一個箭步衝進顧家院裏,把雞蛋放下了。
“好了閨女,家裏就這麽幾個雞蛋,我可都給你了,你是不是要給點錢我補貼補貼?你弟弟欠了人家的錢,我們還有準備給他找個媳婦,你看......”
蘇秀芹說是商量,卻句句不離錢的事,藏在肉褶子裏的眼睛裏麵滿是貪婪。
溫綰這才想明白原因。
她還說這群人轉了什麽性,不僅對她客客氣氣的,還想起來給她送雞蛋了。
畢竟以前在溫家,逢年過節她都隻能吃剩飯,一點葷腥他們都不舍得給。
原來是聽見風聲,惦記起她的錢來了!
“沒有了,我拿錢買衣服買首飾去了,你可別忘了,當初是你們說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你要錢怎麽不讓小柔給他賺,反而找上我這塊潑出去的水了!”
“還有,別叫我閨女,我隻有一個媽!”
說著,溫婉就要把那幾個還不如沒有的雞蛋往外丟。
蘇秀芹差點就被氣得跳起來,但其他親戚都躲著他們走,隻有溫綰說不定還好拿捏些。
哪知道自從溫綰那一遭跳河之後,本來麵團一樣任摔任揉的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比石頭還硬!
要是在以前,她早就扇這賤丫頭兩耳光了,可是現在催債的人催得太緊,她不想兒子挨打,為這事毀了前程,隻能捏著鼻子來求溫綰了。
“晏平,你看看這丫頭,還是你好說話,能不能借你小舅子一百塊?他以後好過了,還能反過來幫襯幫襯你呢。”
“不準借,這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溫綰輕蔑地掃了這群相親相愛的母子姐弟,強勢地阻攔道。
溫小柔忍不住,指責道:“姐,你真的太自私了,不就一百塊錢嗎,你這都舍不得給你的家人用?”
溫綰平靜地看了溫小柔一眼,像是在看一頭死物。
“我勸你老實點,是糞不夠臭還是上次不夠丟人?一百塊錢,你說得這麽輕巧,怎麽不賣血賣腎把這一百塊錢給你親弟弟補上,就想著來怪我,薅我的羊毛?”
溫小柔的臉頓時白如土灰,僵硬無比。
還在暗地裏死命掐了掐掌心。
顧晏平也冷冷看著蘇秀芹。
“當時我給了二百塊彩禮,是為了溫綰的名聲,成了娶她的禮數,但現在根本沒義務再給了。而且你們這才多久就又來要,我很懷疑都用到哪裏去了,別是拿去賭了吧?”
溫有才聽了大吃一驚,身上的肥肉都跟著晃了好幾下。
他就是拿去賭了,把那麽多錢在賭場裏輸得一幹二淨,還欠了將近一百塊。現在收債的找上門來,他實在填不上窟窿,才求蘇秀芹想辦法的!
這年頭要是被發現賭博,舉報上去,說不定要坐牢挨槍子呢。
溫有才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怎麽會?我是要,我是要......”
“對了,我是要——”
滿腦肥腸的溫有才想不到個好說法。
“編不出來就別編了,”溫綰直接打斷了他。
她指著溫小柔,神情淡漠:“我被你們賣了二百塊錢,這樣一想,小柔雖然比我差點,隻要找個有錢的老鰥夫,再生個大胖小子,不也能給你弄個百十塊錢?”
“那怎麽行,小柔是我的女兒,怎麽能隨便找個人就嫁了!”
蘇秀芹再也裝不來那副好後娘樣,直接衝著溫綰吼道。
溫綰被這話刺痛了。
就因為她不是親生的女兒,所以就要遭受那些惡劣的對待,在溫小柔和溫有才享受玩鬧的時候,在外麵剮豬草,在家裏伺候一家子人,給他們煮飯洗衣裳?
當真可笑。
“是啊,我不是你的女兒,她是。但是兒子重要還是女兒重要,你可得繼續掂量掂量了。以前算命先生不是說了,有才雖是個官人命,卻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溫綰故意說道。
當年溫有才出生就找了人批命,那算命的瞎子沒什麽本事,就會說口吉祥話,卻哄得溫富根和蘇秀芹滿心歡喜,以為這個來之不易的茶壺嘴嘴往後一定有出息,本來就重男輕女的他們更是百般捧著溫有才,隻盼他日後發達。
蘇秀芹被這話點得腦子有些發愣,一時間,看向溫小柔的目光也多了絲考究的意味。
再怎麽樣疼女兒,那以後也是要嫁人的,但兒子就不一樣了,能夠傳宗接代,光宗耀祖......
“你亂說什麽!有才他自己有本事,哪需要我!”
溫小柔被親生母親那幽深的目光盯得發毛,當即轉移起話題。
溫綰冷哼一聲,拿起門後的簸箕,直接往三個討厭鬼身上倒了一身的爐灶灰,然後迅速關上了顧家的門,隔絕了那群家夥撕心裂肺的嚎叫。
“那關我什麽事?你們自個兒回去慢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