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雪片般飛來,溫綰驟然想起,上輩子何寬文返城,可全都是用的向她借來的錢!
當初她被那混蛋的花言巧語蒙蔽,滿心歡喜地想著何寬文回城以後娶她,構建一個幸福的家庭,甚至為了幫他打通關係,變賣了母親的遺物玉佩!
癡心相付,最後卻換來無盡的敷衍與背叛。
但這一次,何寬文手上的錢被她要了回來。
她清楚得很,何寬文是個吃不得苦的,他現在沒辦法病曆作假,又一天都不想待在鄉下,肯定要把主意打到別人的回城機會上……
溫綰被這想法嚇了一跳,但又沒有直接的證據,還需要再查,隻能低聲對著蔣聞書道:“不管怎麽樣,你小心為好,沒辦法回城裏都是小事,被害得擔上人命就可怕了。”
蔣聞書被這話嚇了一跳,又想起來件事,把才寫了幾句話的信紙抖開給溫綰看。
“溫同誌,你能不能再給我支個招?雖然我是被人坑了,但劉力家隻會找我一個人賠錢,張口就要了三百塊。什麽誤工費營養費的,我家裏雖說不是拿不起,可我真不好意思同父母開這個口。”
自從溫綰在河岸上一舉救下劉力,免了他吃官司的風險,蔣聞書就對溫綰充滿了信任。
“這事簡單,”溫綰拿出幾枚藥丸,“把這藥給劉力家送去,一個月內他肯定能活蹦亂跳,到時候你買點營養品再說點好話,要她媳婦把醫藥費的單子一筆筆拿出來算,該賠的賠,但肯定要不了三百。”
“而且說不定......”溫綰向後看了看知青們的屋子,又看了看在不遠處追蜻蜓玩的兩個孩子。
“而且什麽?”
蔣聞書追問道。
“到時候再說吧,蔣知青。總之,今天我來找你說的事,你一定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也別讓別人察覺你知道了有人針對你,還有他們針對你的原因。”
溫綰怕蔣聞書藏不住事,打草驚蛇,隻能神情嚴肅地千叮嚀萬囑咐道。
“要是有人看見我來過,你就說我答應你幫你做藥,好讓劉力早點恢複,其他一概不要提,記住了嗎?”
蔣聞書心思單純,但勝在聽勸,溫綰說了什麽,他都一一答應,保證做到。
溫綰這才放心,帶著流明和流珠離開。
既然重來一世,她可不會放任那對渣男賤女好過。
盡管還需要一些時間和謀劃,但總有一天,她要親手撕下他們的偽裝,讓他們痛不欲生!
溫綰帶著兩個孩子坐拖拉機到了鎮上。
昨天被那售貨員鬧得沒買得成布,她隻能到鎮上來看看。
鎮上的供銷社被設在一家被查收的老財家。
磚瓦房裏擠滿了人,可到的貨還是那麽少,好看的好吃的都得花力氣搶,要麽就是靠和售貨員打點關係。
溫綰往快空了的櫃台上掃了一眼。
“同誌,請問還有花棉布嗎?粉的或者米黃底的?”
夏天熱,她想給一家子做點透氣舒服的衣服。
那售貨員倒是態度很好:“不好意思同誌,花棉布已經沒有了,但是那邊還有些布頭,每寸隻需要半寸布票,你看你需要嗎?”
說完,對方指指角落裏堆積起來的布頭,都是布匹裁到最後剩下的零碎,想做件衣服根本不夠。
旁邊有個中年女人抱著梳羊角辮的小女孩,將她預定好的碎花布夾在胳膊裏:“媽媽回家給囡囡做花裙子好不好?”
小女孩在女人臉上猛親一下:“媽媽真好!”
流珠望了過去,眼裏滿是欽羨和渴望。
是在羨慕那個女孩會有件漂亮裙子,還是羨慕她有媽媽幫著裁衣裳?
溫綰清楚,這個年紀的孩子雖然記事不多,也不懂什麽叫攀比,但看著別人有自己卻沒肯定難過,她當然要給流珠做點好看的花裙子才好。
就像小時候的溫綰一樣,別人有爹疼有娘愛,穿著布拉吉的裙子跳橡皮筋,她卻隻能把破了又破的舊衣服打上灰溜溜的補丁。
因此她那時自卑得很,走在路上都低著頭,不敢看別人,也怕別人看見她。
可這幾天老下雨,去縣裏的班車停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縣裏買上花布......
她又看了看那些剩下的布匹,土黃,深灰,軍綠,靛藍,還有件白布的,都是純色的。
溫綰突然心思一動。
上一世她為了賺錢鑽研過許多行業,不止中醫,還有裁縫,染整什麽的,都學過一點。
眼下既然沒有好看的顏色,她自己染不就行了?
空間裏那麽多植物草藥,弄個好看的草木染簡直輕輕鬆鬆!
有了主意,溫綰三兩下從碎布堆裏挑出幾條還算好看的布頭,又扯了好幾尺白布,付了錢和布票。
她捏捏流珠的小臉蛋子:“溫姨也給你做花裙子,好不好?”
流珠玻璃珠似的兩個圓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
“我們珠珠這麽可愛,我怎麽舍得騙你?”
溫綰隻覺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可愛極了,又在她鼻尖上輕點一下。
流珠高興之餘,安靜地把衣擺捏在手心卷了又卷,百般猶豫下才拽了拽溫綰衣袖,示意她蹲下身來。
流珠把白麵團似的兩隻小手搭到嘴邊做了個擴音筒,附在溫綰耳邊,聲音很輕,像是在同她講一個天大的秘密。
“溫姨,你對我真好,像媽媽一樣。”
說完,流珠才飛快地在溫綰臉頰上親了一下,蜻蜓點水似的。
親完,她自己的臉也紅透了。
“流明,你也親我一下,我也給你做好看衣裳,要不要?”
溫綰故意逗了流明一下。
“我是男孩子,才不要花衣裳呢……”
流明一時間有些害臊,匆匆別過臉去,拒絕了溫綰的提議。
但語氣比以前要軟上不少,活脫脫的口是心非。
她會心地一笑,帶著兩個娃娃往家回。
走到一半,路過某片苞米地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聲響亮的耳光。
“謊話連篇的賤人,你問她借了那麽多錢,怎麽到我手上一半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