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按摩”按下來，王招娣是老實許多了。

礙於自己還得仗著林封的光，林悠又罕有的態度強硬，馮遠不敢多說，和王招娣送瘟神一般，目送著林悠抱著孩子回了娘家。

溫綰先幫林悠施針開藥，又幫她按了按穴道，疏通奶水，才幽幽道：“雖然事已至此，但離婚與否，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過多幹涉。”

林悠緩慢地點點頭，有了溫綰幫助，她胸前的確產生了一股脹意。

正好趕上小寶寶要喝奶的點，林悠轉過身去，撩開衣襟，高興地將女兒從繈褓中抱起。

她記得醫生說過的，剛出生的小孩要多喝母乳，裏麵有預防疾病的抗體。

沒想到溫綰卻繼續道。

“但有一樣東西，你必須要學會。”

“是什麽？”林悠抱著女兒，眼睛有些發愣。

溫綰拈起食指與拇指，朝胸口下方正中的位置指了一指。

“這是檀中。”

然後是腰椎旁三寸。

“這裏是至室。”

最後到達臍下一寸的位置：“這裏是氣海。”

本來還有些疑惑的林悠回過味來：“是你剛才幫馮遠他媽媽按過的地方！”

“沒錯，”溫綰將手向下，做出一個施力按壓的動作，“下次她再招惹你，你就學我那樣，用力按這些穴位，知道嗎？”

溫綰也是沒辦法，林悠如果想通直接離婚那最好不過，但眼下的時代背景再加上林悠本身的性格，想她果斷離婚也絕不是什麽一句話的事。

林悠有些不放心：“可是如果她看出來我對付她，肯定就會跟馮遠說我的不好......”

溫綰按住林悠手背，眼底盡是嚴肅：“那你三從四德，事事忍讓，你老公和你婆婆就會說你是個好妻子，好兒媳。會友善對待你嗎？！都過得這麽壓抑了，你不離婚就隻能受著，不反抗就隻能任那個老東西欺負你！”

林悠被說得垂下頭，沒有作聲，眼淚卻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打在溫綰的手背上。

溫綰歎了口氣，她很清楚自己剛才語氣有些重了，尤其是對一個剛剛生產過，家庭關係又不和睦的脆弱產婦來說。

她緩了緩態度，替林悠把眼淚擦幹了：“不過你放心吧，我剛教訓過她，她肯定要老實一段時間。而且隻要有你哥幫你撐腰，你再對馮遠態度差點，他就知道反過來討好你了。”

林悠晃了晃胳膊中的孩子，“嗯”了一聲。

好賴話都說盡了，溫綰起身，準備給林悠多點時間想想，走到門口的時候，林悠叫住了她。

“溫綰，孩子滿月的時候，我想請你認她做幹女兒，可以嗎？”

溫婉回過頭來，對林悠彎彎嘴角：“那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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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林悠她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熙來攘往的醫院裏，溫婉站在診室外，耷拉著兩條眉毛，擔憂無比。兩隻耳朵卻豎起來，時刻注意著醫生叫號的順序，又不停地看向顧晏平手裏的號碼，生怕錯過了。

顧晏平被她這操心的樣子可愛到了，緊繃成一條線的嘴唇有了上翹的弧度：“你是說她和馮遠離婚的事嗎？”

“對啊，也不不知道馮遠有什麽好的，除了那張臉還有點吸引人吧，剩下個工作是不錯，但不還是靠著林指導員臉上的光。跟他還有他媽那種人相處，說不定沒出月子就要產後抑鬱了。”

他們排隊的骨科診室又進去一個患者。溫綰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朝顧晏平手裏的號碼看了一眼，默念道十二號，十二號，再過兩個就是十二號。

“可是像她那種性格，真的想離婚的時候，恐怕心早就被傷透了。”

嘈雜的人聲裏，溫綰又補了一句。

看著小姑娘翕動的雙唇，顧晏平的心已經被反反複複提了好幾遍的離婚纏得死緊。

“那如果是你，遇到一段並不讓你愉快的婚姻，你會怎麽做？”

半晌，他鼓起勇氣發問。捏緊的手心沁出一層汗，像是有一把刀懸在他頭頂。

他和母親的傷病都恢複得很快，小姑娘也靠這身厲害的醫術賺了不少，說不定她馬上就要像她那次跳河後一樣，再次提起離婚的事了。

“比如哪種不愉快？”

“比如你以後的丈夫沒什麽出息，做不成什麽事。”

溫綰沒往別的地方想，隻當是顧晏平在和他閑談，便毫不猶豫道：“那肯定要離啊，為什麽不離？我為什麽要委屈自己，跟一個前途無光的人蹉跎一生？”

溫綰雖然打定主意以後要做大老板，大富婆，但比起小白臉，她更需要一個能夠理解她，和她並肩前行的男人。

沒出息的，當然不可能要！

顧晏平腳步一頓。

兩個人本來是一前一後地在診室附近散步兜圈子，現在前麵的人突然停了步伐，溫綰一個反應不及，就撞上了男人寬闊的後背。

訓練有素的身體肌肉硬實無比，溫綰隻覺得自己好像撞上一堵厚厚的磚牆，差點就要眼冒金星，鼻尖也蹭得紅紅的。

兩人視線相撞，帶起心髒過速的連鎖反應，然後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十二號，十二號，十二號在不在？！”年輕的小護士推開門，脆著嗓子朝大廳裏叫了聲。

喉結滾動中，顧晏平強行將苦澀咽下，走進診室，說明了來意。

“哦，是想打複員證明吧？你先給我看看？”

診室裏，一位小眼睛的主任醫生摸摸顧晏平腳踝，然後讓他走跑蹦跳，並記錄下他的情況。

看著顧晏平行動自如跟正常人無異，甚至比普通人還要靈活的樣子，溫綰打心底裏為他高興。

雖然他什麽都不說，但溫綰明白的，像他這樣的人，就不應該被傷痛困在愚昧蠢鈍的人群中，被羞辱是個瘸子。

他該去到更廣闊的地方！

溫綰想，這或許就是她身為醫者，要為顧晏平盡到的責任吧。

醫生又開了張單子，要求顧晏平再去拍張X線片。

“如果X片沒有問題的話，這個證明就可以——”

醫生話音未落，護士突然心急如焚地跑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這位主任醫生當即笑起來，本就小的眼睛直接眯得隻剩一道縫。

等小護士傳完話，醫生雙手合十地跟他們打招呼：“抱歉兩位，我有位重要的患者要接待，你們先去拍片，過會兒再來拿證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