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微歎一聲,“有事喚我。”隨後走出內室將房門緊閉。

整個行宮變得空落落,隻餘不斷跳動的燭火。

裕王府,暗衛前來匯報。

“回稟王爺,菀妃轉醒了。”

盼了多日的項裕轉身看向那人,“當真?”

“皇上已經去寢宮了,太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絕對準確。”

項裕怔忪片刻才開口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閃身融入黑暗中,他在房中站立許久終於開始套衣。

這三日於項裕而言簡直就是煎熬,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心中不斷祈禱盧清莞能夠平安無事,卻又要像往日一般前往宮中上朝。

強自鎮定讓他無法思考任何事,此時此刻他再也忍耐不下去,隻想盡快見到她,不管所謂的身份地位的差距,隻要能親眼確認她沒有事就可以了。

推開門,一直守在門外的侍衛上前,“王爺,您這是要做什麽?”

向來冷靜自持又恪守本分的項裕,此刻穿著一身夜行衣,他竟然想夜闖皇宮,這是何等荒誕的事情。

且不說皇宮內院都有與禦林高手護衛,因之前皇上遇刺之事更是加強了夜晚的巡邏。

怕是不等那些禦林軍搞清楚項裕的身份,他就會被萬箭穿心,若是被發現在菀妃別院那就更說不清了。

“王爺,夜闖皇宮那可是死罪。”他這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更是拿王府上百人的項上人頭做賭注。

這些道理項裕怎會不清楚,也正是這些顧慮讓他在當時不能接受盧清莞。若是早知會是今日的狀況,當初的項裕可能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如今他滿心都掛念著盧清莞,再多等不了一刻鍾。

撥開侍衛,徑直動了身。

項裕考慮地很清楚,他隻需遠遠看一眼即可,隻要確認她安然無恙就行。

寢宮內,因傷口疼痛盧清莞始終無法入眠,夏末正是蟬鳴之時,許是知道命運短暫,拚死鳴叫著,直吵得盧清莞睡意全無。

芸姨心中放心不下,幾次進屋探望,為她盥洗擦身,換藥蓋被。

卻是再不說多餘的話,她知現下說什麽都會讓盧清莞不痛快,便隻靜靜看護著。

“芸姨,你去睡吧,我能照料好自己。”盧清莞再次開口。

雖然她們身份為主仆,但在這異國他鄉芸姨是她唯一的舊識,更像是親人。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能有一個體己的人說說話都是莫大的幸福。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愈加心疼芸姨,不想看她為這些事勞心傷神。

芸姨不為所動,蠟燭劈裏啪啦作響,她逐個上前剪掉多餘的撚子。

盧清莞輕閉雙眼,傷口處剛剛上過藥隱隱作痛,擦拭過的身體再次起了一身的薄汗。好在這些痛苦都沒有白受,瞧項琨的樣子怕是這一次會對她死心塌地,這對於盧清莞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好的是日後想要為仺族爭取利益更加方便一些,不好則是深情的戲碼需要繼續演下去。

正思慮著,突然聽到頭頂瓦礫細微的聲響。盧清莞善騎射又懂一些劍術,聽覺自然比毫無功夫的芸姨靈敏許多。

隻是如今她這種狀況,什麽樣的人會來造訪?

隻聽腳步聲對方的武功在她之上,若是在此刻動手盧清莞怕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隻是放著這樣絕好的機會沒有動手,大約這也並非他真正的目的。

“芸姨你去歇著吧,若是你再病倒了誰來照顧我。這宮中我再無可信之人。”

盧清莞的話成功讓芸姨放下剪刀,微歎一聲而後轉身離開了。

行宮再次安靜下來,盧清莞異常緊張地豎著耳朵傾聽,卻是好半晌沒聽到任何動靜。

稍作鎮定之後盧清莞開了口,“梁上何人?為何不下來相見!”

話音落沒多久一道身影倏然出現在房中,隻是立得有些遠,又麵罩黑布一身夜行衣。盧清莞隻能躺著,所以看不清對方的麵容。

隻是這身姿和氣場讓盧清莞有些訝異,“你到底是何人?”

她勉力想要坐起身,反倒牽扯傷口一陣疼痛,不禁重新跌回**。碰撞之下引起激烈的咳嗽,這空檔那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到達榻前。

黑暗中,那雙熠熠生輝又滿是擔憂的眸子讓盧清莞看呆了。

“項裕……”她輕聲開口,轉而搖了搖頭,“不會是他的,我定然是昏了頭。”

項裕心中苦澀,如今的他在盧清莞的心中怕隻是一個薄情之人,為了功名利祿情願犧牲一切的人。

盧清莞如何想他並不在意,如今讓他放心不下得唯有她的傷情。

“你的傷如何了?”

待聽到這日夜祈盼的聲音時,盧清莞徹底瞪大了雙眸,但很快眸子縮緊,整個人變得異常冷淡,“好與不好又與你何幹。”

她說得決絕,項裕眼中有著一閃即逝的落寞,很快站直身體,看來暗衛的報告沒有錯,她的確已經脫離危險。

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放置在她床頭,“這是止血化瘀的藥。”

至此項裕再不肯說多餘的話,盧清莞心中煩躁,她越加看不懂麵前的男人。

當初分明不留一絲餘地拒絕了她,今夜卻又冒著殺頭大罪夜闖皇宮就是為送上這一瓶藥?要知道這裏可是皇宮,什麽樣珍奇名貴的藥拿不到。

到底在項裕的心中,她盧清莞占據了怎樣的位置。

“既已知曉你身體無礙,祝早日康複。”說著項裕轉身就要走,卻被一隻冰涼的手牽住了。

“時至今日,你仍是不願帶我離開嗎?”盧清莞沙啞著嗓子說道,眉目中皆是痛苦之色。

若當日他能擯棄這些身外之物,他們二人早已攜手天涯,又何至於鬧成今天這般境地。

心中互相惦念卻又要裝作生人一般,人前人後不敢落一瞥在對方身上。

“莫不是你嫌棄我已非處子之身?”對項裕三番五次言不由衷的做法,盧清莞很是苦惱。她本下定決心將他忘卻,從此心中就隻有仺族,再無其他。

可今夜項裕冒險前來,這是不是代表他的心中是有她的。

冒出這想法的同時,盧清莞竟忐忑異常,像是當初城外客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