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清莞麵色蒼白,口唇泛白,整個人很是淒楚。
項琨不忍,伸手執起她的手,“莞兒,不怪你,是朕不查在先。若朕能早些知道……”
他再也說不下去,心中沒來由地傷感。
整個後宮,除了盧清莞,項琨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她一樣的女人。
彼時盧清莞已經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話,“皇上……若是臣妾去了……”
不等她說完,項琨立時開口阻斷,“朕不許你說這樣的傻話,不管怎樣朕都會想方設法將你治好。朕是天子,宮裏有最好的藥,朕這就叫太醫給你診治。”
盧清莞冰涼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皇上~”
項琨雖然嘴上說著強硬話,可任誰看了都知曉盧清莞的情況並不樂觀。
再不多做掙紮,安靜在床榻上坐下來,將她半抱著在懷中。
“皇上~”盧清莞隻覺兩眼鬆弛,頭腦發脹,整個人酸軟無力,連喘息都變得異常艱難,“皇上~”她再次輕喚項琨。
對方早已紅了眼眶,“莞兒想說什麽?”
“皇上~臣妾想家了……”
項琨再也止不住淚水,“你是朕的妻,朕在哪兒,哪兒就是你的家。”
癱坐在一旁的薄靈兒聽到這話,發怔的目光投向項琨。她與皇上青梅竹馬,又舉案齊眉這些年,卻從未聽過皇上這樣稱呼她。
“妻”薄靈兒心中一陣薄涼,淚水橫流。
盧清莞淺笑,瞳仁開始渙散,聲音越加輕淺,“這是皇上的家,臣妾的家在草原。皇上可知,每到春風拂過時,荒蕪的草原就會生機勃勃。草原的落日是最美的……”
盧清莞的目光望著遠方,思緒萬千。
聽得越多,項琨的心就越加沉重。
“皇上~”盧清莞喘息著,努力睜開眼望著近旁的男人,“臣妾有一個願望,不知當講不當講。”
項琨將她摟得更緊,“莞兒盡管說。”
見他同意,盧清莞嘴角溢出笑容,“臣妾想回家了……”
說完這話,她怔怔看著麵前的男人。
“朕不會放你走的!”項琨癲狂地將盧清莞摟得更緊,一手撫著她冰涼的麵頰。
失血過多,盧清莞隻覺全身冰冷,身上每一寸溫度都在緩慢流逝,手指變得麻木到動彈不得。
快了嗎?就快徹底離開皇宮了嗎?離開這場情感的束縛?
可為什麽此刻的盧清莞滿腦子都是那個長身而立的身影。
第一次見麵,盧清莞掀開帳簾就看到那個男子,他卓爾不凡,謙卑有禮,是她所見男子中最特別的一個。
即便日後在皇朝中,盧清莞也曾在宴會中見過不少有為的男子,可終究少了他那一份淡泊和出世。
這一世,盧清莞活得憋屈,她從未認真為自己活過一次。
撇去兒時在草原成長的經曆,之後便沒有快樂過。
在這奢華雕欄玉砌的皇宮中,盧清莞沒有一日不過的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將一個人私藏在心中,不敢多看他一眼,多與他說一言,更是不敢又任何非分之想。
她的頭腦開始模糊,隻隱約聽到項琨呼喚的聲音。
那聲音像罩在一個碗裏,沉悶又壓抑。
胸口處慌亂地跳動,喘息漸漸急促,最終歸於平靜。
項琨握著的手突然滑落,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太醫太醫!”
良太醫自不遠處快步上前,伸手搭上盧清莞的脈搏,不覺大驚失色,連忙垂首稟報,“皇上……菀妃娘娘自上次受傷還未痊愈,又經曆小產已回天乏術了,請皇上節哀。”
項琨立時抬起腳將良太醫踹出幾米遠,“朕要的不是回天乏術!”
彼時已情緒失控,雖出了氣,可摸著漸漸冷卻的身體,不禁開始抽泣。
他抱著盧清莞的頭,嗚咽著開口,“莞兒,朕答應你,朕什麽都答應你。朕隻要你醒,隻要你睜開眼,朕什麽都答應你。”
可懷中的人始終靜靜地躺著,毫無反應。
薄靈兒從一旁跪行到項琨腳邊,拉扯他的衣袂,“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是冤枉的!”
項琨的目光始終落在盧清莞的身上,猛然揚手就給了薄靈兒一個重重的巴掌。
力道之大讓薄靈兒倒退著跌坐在地,很快有血漬從嘴角淌下,一手撫著腫脹的臉頰抬眸望著項琨。
她跟項琨認識多年,雖然早知他寡情,可終究是對他人。
對薄靈兒,他向來都有所不同,在後宮中也時常維護她。今日,他卻為了一個塞外女人在宮人麵前掌摑她!
“傳朕的口諭,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讓皇後邁出宮門一步。”他厲聲說道,臉上淚痕猶在。
薄靈兒的雙眸瞪得更大,焦急地再次辯解,“皇上~臣妾真的是為了太子的事情才會責罰菀妃,有人直言是受菀妃指使給太子的日常膳食中下了毒!”
“薄靈兒!”項琨暴怒,目光轉向她,“朕既然能讓你做這皇後,也能讓其他女人做皇後。莞兒是什麽樣的人,朕不需要你來告知!
朕後悔的是,事到如今才看出你的險惡用心,人已亡,你還準備將什麽罪名歸咎在她身上!”
項琨一連串的話讓薄靈兒無言以對。
項琨起身,將盧清莞從榻上抱起。
經過薄靈兒身旁時,對方立時焦急地抓住項琨的衣袂。
項琨一臉嫌惡地抬腳將她踹開,而後在一眾宮人的護送下出了禦龍苑。
薄靈兒徹底癱坐在地上,自入宮之後她便開始算計。
當初為了將李雪凝黨羽徹底斬草除根,她甚至買通了前來表演的馬戲團行刺皇上,實則隻是做個樣子將行刺皇上的罪名栽贓在小環的頭上。
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盧清莞,小環倒是徹底除去,卻反倒讓盧清莞入了皇上的眼。
因果報應,薄靈兒最終竟然栽在一個死人的手上。
貼身宮女上前用白絹為她擦拭嘴角的血跡,“娘娘,別往心裏去。那賤人死了,皇上最多難過個把月。”
薄靈兒不禁發出一聲嗤笑,瞧適才皇上悲痛的模樣,怕是這道坎沒那麽容易過去。
如今就算盧清莞死了,她與皇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