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唐衍還好,眼下這一說,永豐帝更覺得失望。
“到底是從前管束太鬆懈,以至於他人前人後生得兩副麵孔,第一回出京就落下這樣的醜聞來!”他怒極了的模樣,“兒子知曉母後關心小輩,隻是小五此事做得實在過了些。兒子已經著令段戎前往湖州押其歸京了。”
太後悵然若失,歎息不已。
“也好也好。皇家的孩子,總是要多教養些才好。也不隻是小五,昭華和寶儀也是。倒都是好孩子,隻是國子監那位女夫子,也是京中享有盛名的,眼下她們這一弄,那金夫人便是再也不肯入國子監教學了。倒是寶靈那孩子,平素瞧著不乖,可前些日子昭華和寶儀罰跪的時候,她來哀家這裏跪了好久,想叫我去勸你。”太後深歎,“這也是個愛護姐妹的好孩子。聽說近日來,她又去了廣濟寺祈福燒香,施法粥米,廣施善緣。”
“寶靈如今漸漸懂事了。尊師重道,昭華和寶儀,也著實過了些。”提及此,唐褚卻也也難得留心問了一句。
“那位女夫子,是誰請入國子監的?”
“大約是皇後吧?”太後道:“國子監女學上下的事宜皆是她打點的。”
永豐帝點點頭,心下了然的模樣。
“那母後好生將養著,兒子先回紫宸殿去。”
“去吧。”
“陛下疑心重,哪怕流放了二爺又抄了一個伯府卻仍嫌不足。”落槐的目光從落地罩消失的人影處收了回來,“偏偏如今在湖州的官員甚多,個個又都老奸巨猾得厲害,加上一個蟄伏多年一朝鋒芒畢露的五皇子,險些又沒清理好後頭的事宜。”
說著落槐鬆了一口氣,“幸好主子您及時反應,將五皇子拉了下來。否則若再叫他細查下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眼下五皇子已被押送回京,咱們的人也已經在路上了。”
太後嗓音冷寒,“不過是個皇子,殺了就殺了吧,免得日後生出許多麻煩來。隻是湖州到底是沒了,實在叫哀家心痛。”
她抓住扶手,手心微緊。
一想到湖州經營多年的基業沒了,她就心頭發狠。
下一刻,一股鑽心的痛楚自眼兩側傳來。
太後疼得險些覺得自己要失明。
落槐驚嚇之餘連忙尋來藥丸,給太後喂服下去,又喝了水下去緩了緩,才算好一些。
“主子,醫師說了,您這傷,切忌動怒啊。”
太後扶著額頭,胸口起伏不停。
“近年來,這眼疾上的毛病是愈發厲害了。”
她定睛望著扶手上的紋理,眸光漸漸冷起來,“落槐,將賈甚開的藥丸拿來。”
清凝殿。
謝婉柔一手微挽袖,儀態極雅地在斟茶,“聽說,太後最終用了那位神醫的藥。可見太後的病,愈發嚴重了。”
“真的?”戚喬喬很是喜歡唐翹宮裏頭的點心,腮幫子吃得鼓起,含糊不清地狐疑問道:“可那位姓賈的醫師,不管資曆還是名聲都沒慈真大師厲害,何以太後不用慈真大師的藥,反而卻要用他的呢?”
不隻是慈真大師的藥,宮中尚藥局醫術精湛的醫師比比皆是,可這麽些年來,不管他們多努力造出什麽好藥來,太後都不曾用過。
唐翹接了謝婉柔遞過來的茶,緩聲道:“是藥三分毒,皇祖母也是謹慎。”
一個要強了一輩子的人,卻也是小心謹慎了一輩子。
不是當真信任之人,太後是絕對不會用的。
尚藥局中醫師無法治愈的眼疾,哪怕慈真大師能治,她也隻會心存懷疑。
唐翹緩緩飲了一口熱茶,看向戚喬喬的發髻上嶄新的發簪,轉移了話題。
“你一向不怎麽喜歡戴簪子,今天倒稀奇。”
戚喬喬散性慣了,並不喜首飾,除非要緊場合,否則身上的珠飾是能少就少。
近來她精神又好了,瞧著像是和薑利來已經和好了的模樣。
戚喬喬樂滋滋地笑道:“利來送我的。”
唐翹與謝婉柔對視一眼,心道:果然如此。
“那之前他在那間收拾鋪子買的東西?”
“說起來也是我誤會他了。”戚喬喬也隻有提及薑利來才有這樣小女兒姿態的時候,“他本就是為了我去買的簪子,隻是他覺得款式欠缺,又特地叫人拿回去鑄造了一番,才有如今這樣的別致靈巧。”
謝婉柔放下茶盞,想要說句什麽。
卻又聽她嘰嘰喳喳又說了許多薑利來的好話。
唐翹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