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穎扶住椅子才堪堪地站好,神情茫然,“大哥如何會?如何會揭發爹?”
向夫人哭訴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著了甚麽魔,竟然、竟然做出那樣的事兒,叫你爹下了大牢,如今也不知道我們家是個甚麽結局!你又回來做甚麽,豈不是叫我們一家子都沒了個半個活人!”
向穎聽得惶然,揪著向夫人的袖子,“大哥他都知道爹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向夫人抹著眼淚,她到是想到處求求,可開封府的官員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事,誰還能來幫他們家,便是秦大人如今也是自身難保,還有許中丞,也是被軟禁了,雖說待遇還好些,到底沒了一省巡撫的威風。
她當初就覺得事情不太妥當,可這事兒又不是她丈夫一人所為,如今到這個地步,到叫她後悔了起來,“當初你大哥就是幫著你爹做事,你爹的好多事都是由你大哥一手經手,我還以為他跑哪裏去了,他竟然瞞著所有人去了尋了蔣子沾,要將我們一家都害死。他哪裏來那麽個狠心,竟要讓一家子都、都……”
向夫人哭得不能自抑,“他怎麽就那麽個心狠,心狠的要害死我們全家,你大嫂也是嚇著了,才、才……”
向穎聽著也難受,想著要是家裏倒了,她的下場,就算是有幸保得住性命,恐怕就是發賣為奴,她不敢想象自己發賣奴的畫麵,覺得眼前一片黑。“大哥怎的會如此?”
她話才說出口,又思及一件事,頓時瞠大了雙眼,“娘,是不是因著大嫂的緣故?”
向夫人立即反駁道:“怎麽可能是為了你大嫂……”她的話還未說完,就立時想到了什麽,臉色慘白,“是為了朱氏,為了朱氏,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作孽呀,作孽呀,我們家這做的是什麽孽呀,竟然出了這樣的兒子!”
向穎也是臉色大變,朱氏是怎麽死的,她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想也未想的就問出了口,“娘,大哥這是為了朱氏報仇?”
向夫人頓時就萎頓了,思及朱氏死時的慘狀,也是一屍兩命,然後朱大人告老還鄉,也跟著一家子被滅口,一家子都死絕了。沒一會兒,她嚎哭起來,哪裏還有平日裏貴婦人的模樣,“他到底缺了哪個心眼呀,為了朱氏,竟然要讓我們一家子都死絕,好狠的心,我、我白生了這個兒子,早知道他會害得家裏這般,我一早就應該將他給掐死……”
向穎聽得頭疼,似魔音繞耳一樣,叫她簡直就難以忍受,“娘,你再哭有甚麽用,哭能解決事兒?”
向夫人哭著回道:“我還能如何?到處去求過了,誰也不見我,我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如何!”且她丈夫做的事,她也知道。
向穎嚴厲了表情,“娘你跟我說說如今這裏誰主事?”
向夫人愣住,帕子貼在她臉上,她一時也忘記抹眼淚,“誰主事?甚麽誰主事?穎兒你要去作甚??”
向穎皺了眉,“娘,女兒還能去做甚麽,自是替咱們家想辦法。”
向夫人搖搖頭,急忙攔道:“你一個姑娘家能去作甚?豈不是羊入虎口,如今我們家已然成這般,你要是再出點甚麽事,我可如何是好?”
向穎卻是冷靜道:“娘,家裏出了事,我也是家裏一份子,我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家裏出事?且說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我就算是置身於外,還能逃得過去?恐怕我也是個發賣為奴的下場!”
這一聽,向夫人聽得嘴唇哆嗦,“我可憐的女兒呀,你還未嫁人呢,早知道我將你嫁出去了,也不用怕今兒這事連累了你。”
向穎到不覺得早些兒嫁出去為好,像朱氏,不就是出嫁的女兒,還不是死了,誰又會去可憐朱氏。她要是嫁出去了,夫家要是不待見她,見她家倒了,不知又會怎麽樣的磋磨於她,還不如就現在這樣子,她還有辦法可想。
她心裏一動,拉著向夫人的手,拿過帕子替向夫人抹了抹臉,向夫人如今未上妝,自是疲態盡顯,就連鬢間都能見得著白發,讓她看了就心酸。平日裏她也不是沒計較過母親待大哥好些,可如今家裏成這樣子,她自是不去計較這些瑣事,壓低了聲,“娘,如今你知道是誰主事?”
向夫人瞧著麵前懂事的女兒,淚就控製不住地往下落,“是蔣子沾,還有範三爺。”
蔣子沾,向穎是知道的,可範三爺?她有些疑惑了,“娘,誰是範三爺?”
向夫人也跟著搖搖頭,“我也不知誰是範三爺,聽消息兒說他可能是皇後內侄,據說蔣子沾都是聽他命行事,如今範三爺與蔣子沾都在巡撫衙門。”
向穎一聽是皇後內侄,就覺得這事不好善後,還是讓人送了帖子過去巡撫衙門,求見在牢裏的兄長向獲。
這帖子自是遞到了範三爺跟前,他看了帖子一眼,就將帖子放下,“子沾呢,他去哪裏了?”如今事兒正忙著,到是見不著蔣子沾,讓他不由得問起。
下屬回道:“蔣大人去接蔣夫人了。”
範三爺一哂,“原是如此,他可真是時時都記著他那夫人。”
範三爺甚覺無聊,人家是夫妻相得,恩愛非常,他這邊到是無聊得緊,還得見那些被嚇壞了的官員,一個個的幹壞事時都主意多得很,這會兒犯了事了,個個的都跟鵪鶉似的,讓他看了就煩。
他到想一個個的都處置了,可河南這麽一省,要是所有的官員全歇菜了,豈不是河南就全亂了,他想得都頭疼,不料蔣子沾到是拍拍屁股,走得到快,他拿起帖子,瞧著上頭一手極好的簪花小楷,“就說我同意了,叫她去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