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事情暫告一段落,蔣子沾也能騰得出來手來去接小妻子,河南境地的局勢已經穩控,他也不怕有些人跳出來對他不利,甚至是對他妻子不利,以著範三在暗地裏的調查為依據,暫且讓那些涉案不深的官員還在任上處理災情,以及賑災,至於那些罪大惡極之人,自是要押回京去受審。
他隻是還有些難題,各地糧倉已空,並未有多少餘糧能供就地賑災,便是有陛下聖旨,沒糧可賑災也是實情,估摸著隻能去買糧,但如今糧價高漲,並不能使賑災銀兩使用最大合理處。
他到是處置了幾個黑心糧商,糧價雖稍回落一些,還未到災前水平,讓他一時覺得有些棘手,眼看著百姓無糧可吃,便是處置了這些官員也是沒有一時半刻就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這讓蔣子沾眉眼間不由得添了絲鬱色。
進了山寺,主持上前來迎他,“阿彌陀佛,蔣施主功德無量。”
蔣子沾對著主持一揖到底,“主持大師您慈悲為懷,亦是功德無量。”
主持低聲歎道:“貧僧隻盼著這一方百姓能免了這苦難。”
蔣子沾昂然道:“必定能的,在下願赴湯蹈火。”
主持點點頭,“如今局勢初定,恐怕要就得蔣施主勞累了。”
蔣子沾道:“這是在下為官這本份。”
主持讓開道兒,“蔣施主且請上山吧,接了蔣夫人回去,好一家子團聚。”
蔣子沾想著住在山上院裏的小妻子,腳步就輕快了起來,先走了兩步,但又回身對著主持大師一揖到底,這才撩起袍角,朝著山上迅速地跑去。
袁澄娘在山上待得到是清靜,外頭的事兒一律與她不相幹,隔壁的向穎下了山,她也是知道,但她未有動身,沒有蔣子沾回來,她是不會動身下山,省得她自己成了蔣子沾的軟肋,那些個不管百姓死活的官員們狗急跳牆,極有可能對她下手來要挾蔣子沾。
她深知這一點,也就安心在山上待著,但凡情勢有所好轉,蔣子沾必會來接她,果然,聽得丫鬟過來稟報,說是大爺回來了。
袁澄娘本是坐著讓綠鬆梳頭,聞言,她的頭也不梳了,直接地站起來跑出去,綠鬆手上的梳子還在袁澄娘頭上,她這一跑,叫綠鬆趕緊的放了手,眼見著梳子就掛在她發間,讓綠鬆趕緊去追。
“……”綠鬆剛要喚大奶奶,卻見著梳子從大奶奶如緞的發間滑落在地,她連忙上前將梳子撿起來,回頭朝紫藤笑笑,“大奶奶她不想梳頭了。”
紫藤往外頭望了一眼,果見著大奶奶衝著剛回來的大爺去了,她就食指放在嘴邊,作了個“噓”的動作,“都悄悄地吩咐下去,得收拾東西了,這間屋子先別收拾,等會兒咱們就下山了。”
綠葉與綠鬆連忙應了一聲,都去按著紫藤的吩咐辦事。
紫藤看著大爺將大奶奶一把抱起,她在邊上笑看著這一幕,不由得以手捂了嘴,掩住嘴角的笑意,連忙退到一邊去,不想打擾到大爺與大奶奶的親近。
袁澄娘被抱起來時,就覺得著似騰雲加霧一般,整個人都飛了起來,雙手緊緊地就箍住蔣子沾的脖子,嬌嫩的臉上就漾出了笑意出來,“夫君。”
軟軟膩膩的聲音,落在蔣子沾耳朵裏,就好似一輩子都未聽過一般,他緊緊將人抱住,大踏步地往著屋裏進去,頭埋在她頸窩裏,鼻間盡是屬於她的馨香,讓他滿足地深呼吸,又深呼吸,一次次的深呼吸,能將他整個人的都漲滿名叫“幸福”的東西。
蔣子沾坐在床沿,將人緊抱在懷裏不肯放手,“我回來了。”
袁澄娘瞧著他下巴處微微蓄起的胡子,不由心疼起來,雙手捧著他的臉,瞧見他眼底的疲累,更覺著心疼了,“是不是很累?”
她的話音才落,蔣子沾的薄唇就堵住了她微張的嘴唇。她到也沒愣著,反而緊緊地將他給抱住,挺起胸脯將自己迎了下去,眼裏漾著滿滿的笑意。
紫藤坐在院子裏,眼見著個個都是收拾好的箱子都疊在院裏,就讓丫鬟婆子們先歇息一下,待會兒大爺與大奶奶出來,他們一行人就都得回去了。
近傍晚,那門才打開。
這回去,袁澄娘自是與蔣子沾同坐一車,將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拋在後頭,夫妻倆竟難得有了一股子愜意,自入得河南之地來,一直是神經緊繃,如今到是可以鬆口氣。
隻是袁澄娘到是敏銳,輕易地察覺出蔣子沾眉心的鬱結,“可是還有事煩惱?”
蔣子沾搖頭,不想讓那些個俗事擾了她清靜,“無事。”
袁澄娘一笑,將手撫上他的眉心,“還說無事?我瞧著這裏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蔣子沾笑著反握住她的手,薄唇湊近她的手背,輕輕地親了一下,“這事兒,我自有辦法,你不用操心。”
袁澄娘道:“我也不是為著自己,你知道我的生意,我那些個生意……”
蔣子沾打斷她的話,“我不想讓你沾手這些事,省得……”
袁澄娘親手捂了他的嘴,“你放心,我隻做個引頭,將人引進來就成,我不做那出頭的椽子。”
蔣子沾看著她,“你怎麽做個引頭?”
袁澄娘笑著,神情有些狡黠,“我將糧商引進來就好了,別的事,我也不多幹,就到此為止,糧商進來的多,這糧價自是要跌了。”
蔣子沾頓時麵上一喜,“是個好辦法,隻是我不想讓你介入此事。”
她的商行如今有多大的規模,他自是知道,也極是佩服她,可他到底不是想因著他的事,讓她涉足入糧食這些個生意,他微沉了沉,“你是不做糧食生意的,從來都是不做的。”
袁澄娘笑著道:“今後也不會糧食生意,我隻要放個消息出去,我的商行們運糧入河南賣糧,那麽,必有許多糧商聞風而動——我運到的河南的糧食,你隻給個成本價就行,我虧就虧點算了,反正我虧得起,我到是不怕,就怕你能不能應得下做這事?”
蔣子沾的手指輕點了她額頭,“這辦法到是好,你真能舍虧?”
袁澄娘笑著道:“我這是與朝廷結個善緣。”
蔣子沾低頭與她的臉頰湊在一起,“多謝你了,五娘。”
袁澄娘摟著他脖子的手不由得縮緊了些,“真是個傻瓜,你我夫妻,說甚麽個謝呀。”
蔣子沾卻是搖了頭,“我是謝上蒼讓我擁有了你,五娘。”
袁澄娘的心漲得滿滿的,“我也謝上蒼讓你擁有了你。”兩輩子都是他,簡直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