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遙一進門就對上周遠樹沒有情緒的眼神,剛剛整理好的心態馬上潰不成軍。
“老……老板，您找我什……什麽事啊？”
江月遙聲音顫抖。
周遠樹盯著她，想起剛才唐蘇蘇說的話，眼神逐漸冰冷。
這個女人想幹什麽，才這麽幾天就忍不住露出馬腳了嗎？
“聽說你到處和人說我……不能行男女之事，嗯？”
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一句話就讓江月遙如墜冰窖。
“老板，我，我……”
江月遙說不出來話，在周遠樹冒著森森寒意的眼神下,所有辯解和否認都是蒼白。
“回答我。”
周遠樹語氣冷漠，不容置疑。
“其實……也不是到處說啦，就隻和唐小姐說過而已。”
江月遙低頭絞著手指，無力地為自己辯解著，企圖減輕自己的罪行。
“而已？看來沒有將這件事情廣而告之，你很失望啊？”
周遠樹眼睛微眯，透露出危險的光芒。
“沒有沒有，我一點也不失望……”江月遙還想解釋，可抬頭對上周遠樹的眼神，又把話憋了回去。
“我……不行、不是男人、新婚之夜對著自己的新娘無從下手……江月遙,這些事我自己怎麽不知道啊？”
周遠樹站起來，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站在江月遙麵前。
“我……對不起……”江月遙喃喃。
“抬起頭來。”
周遠樹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月遙，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眼睫。
江月遙抿著嘴角，依舊低頭不敢和他對視。
周遠樹皺眉，伸手捏住江月遙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和自己對視。
“損害我的名譽，知道是什麽後果嗎？”
江月遙被迫看著周遠樹蘊含著冷意和怒氣的眼睛，有些害怕得不知所措。
“不……不知道。”
周遠樹靠近江月遙，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看來你是真的很關心我的生理健康狀況啊，你對我這麽好奇，不如自己親身體驗一下，嗯？”
“畢竟實踐出真知，你都沒試過，怎麽能說我不行呢？”
周遠樹低沉的聲音在江月遙耳邊緩緩流動，明明是非常羞恥的話題，卻被他毫無感情地說出來，像一頭猛獸高傲地審判著自己的獵物，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拆入腹。
“我……”
江月遙渾身一顫，鼻子一酸。
她怕了。
之前周遠樹一直是十分溫柔紳士的形象，即使她之前做錯事也沒有對她怎麽樣，反而還經常因為自己的逾矩給她道歉。
這讓她差點忘了對方是周氏集團的總裁，是掌握著她母親生死的男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江月遙眼眶泛紅，眼淚忍不住從眼眶滑落。
這和之前糊弄唐蘇蘇時的裝哭不同，完全是內心強烈害怕之後的生理反應。
“老板，我錯了……”
“知道害怕了？那你和唐蘇蘇編排我的時候怎麽不害怕？”
看到江月遙害怕地哭了，周遠樹眼神中的冷冽有些瓦解，鉗著江月遙下巴的手也稍稍放鬆了些。
江月遙委屈道：“那天唐蘇蘇氣勢洶洶地來公司找我興師問罪，怪我和你結婚，還要打我，當時你和南希姐都在開會不能被打擾，又沒有人幫我，我隻能先找個理由穩住她嘛。”
“當時情況那麽緊急，我實在想不到什麽好辦法了……對不起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詆毀你的。”
江月遙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幾道濕漉漉的水痕。
周遠樹眼神一緩，徹底鬆開了掐著江月遙下巴的手。
他看得出來江月遙沒有撒謊。
難道真的誤會她了？
江月遙精致白皙的下巴上浮現一抹紅痕。
周遠樹看著自己留下的痕跡，眼神有些不自然。
那天開完會之後，南希就把唐蘇蘇來公司的事情告訴他了。
他當時雖然驚訝了一下，江月遙居然能搞定唐蘇蘇這個難纏的小公主，但南希說沒鬧出什麽亂子，他也就沒太過在意。
現在想來，唐蘇蘇那個性子，必然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江月遙能從她手下毫發無損確實不容易。
“是我考慮不周。”
“啊？”
江月遙腦子有點懵，她正一邊擔驚受怕，一邊委委屈屈地講述著自己和唐蘇蘇的第一次交鋒。怎麽周遠樹突然就不生氣了，還開始自我反省了。
周遠樹抬手靠近江月遙的臉頰，江月遙下意識地向後閃躲一小步，周遠樹的手懸在空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擦擦眼淚吧。”
周遠樹沒在意江月遙的閃躲，從自己口袋裏抽出一條精致的方巾，遞到她麵前：“給，你自己來吧。”
反倒是江月遙被自己剛才過激的反應弄得有些尷尬：“哦，好。”
她還有些在狀況外，不明白周遠樹為什麽突然情緒轉變得這麽快。
“這件事起因是我，所以也不能全怪你，過去的就算了，下不為例。唐蘇蘇那邊你自己想辦法解決，讓她不要亂說。”
江月遙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取得了原諒。
“晚上去我父親家吃飯，下午帶你去買幾身衣服。”
江月遙之前家境貧寒，除了兩套換洗的工裝，都是幾十塊甚至十幾塊的衛衣、體恤，實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見長輩的衣服，這一點他一清二楚。
“好。”
江月遙現在腦子裏亂得像一團漿糊，除了點頭說好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好。”
江月遙乖巧地走出辦公室，還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莫名其妙地躲過一劫的。
照了照鏡子，整理一下有點哭花的妝容。
下巴上周遠樹捏出來的紅痕還沒消退，但是其實並不疼。她皮膚白，平時擤個鼻涕鼻子都要紅半天。
“老板的心思真難猜。”
江月遙搖了搖頭，不去猜測周遠樹的心思。
隻是唐蘇蘇這個大嘴巴，一定得看好了，一定不能再讓她亂講話了，下次可不一定有這樣的運氣被原諒。
總裁辦公室。
周遠樹修長的手指在辦公桌上下意識地敲了敲，“江月遙，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江月遙如果是因為迫於唐蘇蘇的壓力，無奈之下才信口胡說的話，他覺得情有可原。
畢竟也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影響，及時止損就好。
他隻怕江月遙這麽做的背後還有其他深意。
畢竟之前他一直沒有女朋友，董事會就掀起一陣風言風語，說他喜歡男人，還因為這個上了娛樂八卦的頭版頭條，差點影響到他在董事會的地位。
也是因為這些風言風語，他不得不找一個女人假結婚，堵住那些人的嘴。
所以江月遙隨口胡謅的事情，恰恰是他最敏感的禁忌。
“希望隻是個巧合。”
這個想法一出，周遠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他一向賞罰分明，裁決果斷，從不對人心抱有期待，怎麽居然會在乎江月遙這個女人是否背叛自己？
或許是看這個膽子很小，動不動就被他嚇到的小助理比較順眼吧。
周遠樹給自己找了個恰當的理由。
……
車內。
江月遙坐在周遠樹旁邊，居然有些緊張，她還有點沒從之前的爭吵中回過神來。
周遠樹要陪她去逛商場買衣服。
明明逛街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有周遠樹跟著卻讓她壓力山大。
“老板，其實你不用陪我一起，我自己逛街買衣服也是一樣的。”
周遠樹瞥了她一眼。
“不一樣。”
江月遙心中吐槽，反正都是我買衣服你掏錢，能有什麽不一樣的。
車停在商場門口，一下車就有一個穿著工作裝，戴著金絲眼鏡，抹著油光鋥亮的小背頭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周總，夫人，您二位能親自來蒞臨指導工作，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男人前倨後恭，明明是十分諂媚的姿態，但他做起來卻十分自然，並不惹人厭煩。
“這次來不是檢查工作，是陪夫人逛街。”
“是是是，屬下明白。夫人您好，初次見麵，我叫金福順，您叫我老金就行。我已經安排了全商場最專業的導購員，一定陪您逛得盡興。”
金福順笑得十分熱情。
“金經理您好，辛苦您了。”江月遙趕緊回應。
“害，您這是哪的話……”金福順笑著，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轉而看向周遠樹：“周總，我已經總結了上一季度的經營成果以及下階段的營銷規劃，我給您匯報匯報？”
江月遙仿佛看見一隻搖頭擺尾的大金毛。每一根油亮的頭發絲都散發出討好和熱情。
“老公，我先自己去逛一下吧，你先忙，正事要緊。”
江月遙極有眼色地和導購員先進了商場。
作為一個稱職的助理和總裁夫人，她自然不能讓周遠樹為了陪她逛街耽誤工作。
周遠樹眼神打量著金福順，其中飽含深意。
你小子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匯報。
金福順瑟縮了一下，感覺自己的馬屁好像拍馬蹄子上了。
江月遙在導購員的帶領下在商鋪裏逐一逛著，與其說是逛街，更像是地主婆巡視產業。
平時用鼻孔看人的奢侈品店櫃員，一個個都放下了手邊的客戶，整齊地站在各自的店門前頷首迎接。
“您好，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商場的經理在哪？”
“這位先生，今日商場來了重要的客人，經理過去接待了……欸！您不能過去！”
身後一陣騷亂。
江月遙回頭，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楊？”